第九百八十二章 我父亲教的(1 / 1)

不让江山 知白 2721 字 2个月前

归元术出了李尚的府门之后,就忍不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知道劝不动,他只是想试试。

从一开始他想的办法就是把人抓走,而不是劝走。

有些人的志气不可能动摇,李尚要做权臣也要做忠臣,他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哪怕现在劝他的不是归元术而是尉迟光明,他也会是一样的态度。

走了一段之后,归元术随即上了路口等着他的马车。

马车里,黄维安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笑着问道:“说不通?”

归元术嗯了一声。

黄维安笑着摇了摇头:“他那般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让你来,你偏要来。”

归元术道:“大哥想让我试试。”

黄维安沉默片刻后说道:“明日一早我会安排你离开,我现在可是有点小权的,哈哈哈......你尽早回去吧。”

归元术不答。

黄维安道:“我知道你这次来,应该不只是想劝说我们一起投靠宁王,应该还有别的目标。”

他看了归元术一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大概是想试试能买通谁,促使朝廷的军队和李兄虎杨玄机的人马混战,宁王从而得利。”

归元术依然不答。

黄维安苦笑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回去吧,这朝廷......哪里还用你去收买谁,哪里还用你来从背后捅刀。”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下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现在那满朝文武,看似换了一多半的人,风气已经有所不同,可实际上并无区别,每个人都在做着两手准备,一边想为大楚尽忠一边想着如何在新主子进城之后不会被排挤除掉。”

他低着头,是不想让归元术看到他脸上的悲伤。

“每个人都在给大楚捅刀,朝廷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你相信我,你什么都不做,也有不少人愿意给杨玄机通风报信,愿意为杨玄机最终取胜而去促使朝廷的军队尽快入局决战。”

他又一次叹息。

“这个朝廷,这个大楚,这个天下......”

黄维安抬起头:“你知道最终会是什么结局,我也知道,大哥知道,其实李尚也知道,每个人都知道。”

归元术问:“你和我一起走吧,大哥也在等你。”

“你和大哥在那边有个照应。”

黄维安还是笑,他是四个人中最爱笑的那个,好像一直都没心没肺。

他笑着说:“我若和你走了,谁陪他?”

他知道归元术能明白......我们是兄弟,总不能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留在这。

黄维安抬起手在归元术的肩膀上拍了拍:“兄弟,我们还是一样的目标,一样的理想,只是走了不一样的路。”

归元术看向马车外边,好像看到了李尚的府门口站着一个人,夜深,看不清,但他知道那是谁。

李尚站在那好一会儿,在马车消失不见后,他抬起手挥了挥。

“愿你们安好,每个人都要好好的。”

回到客栈之后,归元术脑海里来来回回的都是黄维安刚才说的那些话。

哪里还需要你来大兴城捅刀子,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在等着机会给大楚捅一刀。

哪里还需要你来提醒我们大楚撑不住多久,这里的人,每一个都知道什么是苟延残喘。

黄维安说......可是这个世上那么多人,总是得有人去做别人不想做的事,来证明人活着的不同的意义。

黄维安还说,当年你被武亲王举荐为为官,而陛下只让你做大理寺卿的时候,其实我们都替你担忧,我们看起来对你有些冷淡,是因为我们故意的。

他说,大哥说,我们不能阻止元术的前程,哪怕那大理寺卿只是陛下给他的一点施舍。

他说,李尚当时拦着我,不让我劝你太多,李尚说......元术比我们三个人都纯粹,他心里最干净,他觉得那是希望,就让他坚持下去。

听着这些话,归元术不知道如何回答。

当时李尚还说......朝廷里有不少人在等着把元术按下去。

虽然大理寺卿在那时候只是个闲散职位,根本没有实权,甚至没有存在的意义。

但是当时掌权的那些人,绝对不允许有人混进他们的队伍。

如果当时兄弟几个答应了归元术,一起去大理寺做官,那么这件事就会被那些人利用。

会说归元术滥用职权结党营私,那些人随便扣上一顶帽子,以当时归元术的地位和实力,根本就扛不住。

他还说,你们觉得陛下会为了归元术而与满朝文武为敌吗?陛下不会,不管是为了归元术还是为了你为了我,陛下都不会。

李尚还说,让元术心里一直干净,一直纯粹,也不会被人扣上罪名的唯一办法,就是我们三个让他寒心。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归元术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他问黄维安,那为什么后来你们三个都入朝为官了?

黄维安说,第一,还是因为当初我们立下的誓言,第二......陛下杀了许多人,动了许多人,我们觉得陛下是真的想做出改变了。

他看向归元术:“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大哥想搞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手里有权才能为你报仇......我们只是都没有想到,会是陛下。”

归元术回想起来,在那个县城和大哥尉迟光明偶然相遇,尉迟光明打了他两个耳光,还说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那句话,那只是气话。

大哥是在怨他,没死,为什么不派人回来送个信?

这件事,其中的过程看起来那么复杂,其实也简单,大哥他们只是在怨他为什么不告诉一声,还活着。

而这,又不怪归元术。

归元术在青州决定跟李叱回冀州之后,李叱答应他,把他的亲朋好友都接到冀州来。

当时归元术给李叱一份名单,名单上最前边三个人的名字,就是尉迟光明,李尚,黄维安。

然后当李叱派去的人到了大兴城之后,他们三个已经被皇帝启用了,皇帝也已经利用归元术的死做了一个好大的局。

而这三个人,在为皇帝铲除异己的时候,出力极大。

他们三个是想尽快稳住地位,尽快获取实权,可是这就给人一种误导。

当时负责去大兴城接人的廷尉军千办是方洗刀,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为了把更多的人带走,不能联络那三个人。

三个人已经位居高层,方洗刀无法确定如果派人和他们三个联络的话,那三人会不会告密。

如果这三个人告密的话,别说归元术的家人和亲眷,连廷尉军的人都走不了。

归元术坐在客栈窗口,沉默的像是一尊石像。

与此同时,李尚的府里。

黄维安把归元术送回客栈之后,没有回家,而是返回了李尚家里。

此时在书房中,两个人相对而坐,两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杯热茶,两个人都低着头,热气都升到了两人脸上。

“你......”

良久之后,李尚抬起头:“你其实应该跟元术一起走的。”

黄维安也看了看他,然后笑:“我是应该走,毕竟活着多好......”

李尚又低下头,黄维安也低下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尚起身:“我饿了,煮碗面吃。”

黄维安看向他,李尚笑了笑:“不要葱花,不要鸡蛋,不要香油。”

黄维安也笑起来。

大概两刻之后,两个人还是面对面坐着,大口大口的吃面,吃的额头冒汗,吃的酣畅淋漓。

吃饱之后,两个人又是一样的姿势往后仰了仰,一样的抬起手拍了拍肚皮。

“如果......”

李尚头枕着椅子的靠背,看着屋顶说道:“如果大哥和元术在宁王那边,最终成功了的话,那么我们的理想也一样是成功了。”

黄维安嗯了一声:“那是当然,当初我们兄弟五个发过誓的,我们的理想必须有人坚持下去......”

他看向李尚:“可是在坚持的那个人是你,不是我,不是大哥,也不是元术。”

李尚深呼吸。

他说:“所以你该走的,我只是做不出那一步选择,我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楚,我......”

黄维安:“你父亲教的嘛,说过一万遍了。”

李尚笑。

黄维安道:“我一直都没有你那么坚持,或许是......我们坚持的东西不一样。”

他只想坚持兄弟感情还在,坚持兄弟何在他何在。

他真的也很想很想去和大哥去和元术团圆,他也很清楚陛下不是真心信任他们。

可是他怕李尚孤单。

大哥和元术那边,两个人互相扶持互相保护,挺好的。

李尚这边......总不能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走。

李尚说:“其实我知道,元术一定会先去找你,而你一定会对他说,你劝不动那个犟种。”

黄维安笑:“瞎说,我对元术说的是,你劝不动那头倔驴。”

李尚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那应该是笑出来的眼泪吧。

“可你知道么,他这次其实不是先找的你。”

李尚忽然坐直了身子看向黄维安。

黄维安有些疑惑,他也想坐直了身子,然后才察觉到竟然有些头昏。

忽然之间,他想明白了,所以他拼尽全力的想挣扎起来,可是手脚好像越来越没力气。

“元术劝我说,咱们兄弟一起走吧,一起去宁王那边,一起完成我们的抱负,可是我不一样。”

李尚起身,走到黄维安面前蹲下来,看着黄维安的眼睛:“我学会的第一个字就是楚......我父亲教的嘛,他说孩子,父亲一辈子都是忠臣,一辈子没有做过对不起大楚的事,你也需记住,要一辈子做楚臣。”

李尚伸出双手抱住了黄维安:“兄弟......对不住了,我知道你是怕我孤单,可是我必须孤单。”

他抱的很用力。

然后他后撤两步,回头看向屏风后边:“孙先生,可以把他带走了。”

老孙从屏风后边出来,看了一眼已经昏沉过去的黄维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李尚在那碗面里下了迷药,他知道黄维安一定会留下来陪他一起死,因为他们是兄弟。

可就因为他知道,就因为是兄弟,所以在归元术来找他的时候,他说......我就一个要求,带维安走。

他们给黄维安做了一场戏。

半个时辰之后。

客栈,老孙把肩膀上扛着的黄维安放下,看向归元术:“带回来了。”

然后他看到了归元术哭红了的眼睛。

老孙坐下来,看着归元术说道:“你们这四个家伙,真的是......一个个都想让别人活下来,四个人都活着不好吗?四个人多好,四个人才能打麻将啊。”

他拍了拍手,紫衣女子拎着个口袋也进来了,随手把口袋扔在地上。

她肩膀上还扛着一个麻袋,看起来小一些。

老孙笑:“所以我为了你们能打个麻将,把他也抓回来了......你们兄弟几个,磨磨唧唧,犹犹豫豫,我说话粗啊,真的,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早JB把人给你抓回来了,至于的......”

紫衣女子:“咳咳!”

老孙:“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说脏话。”

紫衣女子道:“第一,你说脏话不对,第二,是五个,他妹妹我也抓回来了。”

老孙:“五个......五个,四个人打麻将,还有一个可以挂红中啊,轮流的嘛,我父亲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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