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了无生死
主帅的马车十分宽畅,像一个农家的小房间一样此时只坐着三人,再在中间支了一张桌子也不显得拥挤。
此时上面摆着几个小菜,三个酒杯,这都是随军兵甲早已准备好的。
兄弟三人到也享受十分,此时他们对于安全冲出阴风峡谷已经十拿九稳,心情都十分放松。
更不会去关心四周会发生什么,因为在他们所想之中什么也不会发生,当他们酒后之时,也许已尼到了该到的地方了,所以此时三兄弟也是难得,只在乎于杯酒之间的兄弟感情,谁也无法想像其实他们是在行军之中,而且是在最为凶险的行军撤退之中。
三人一喝上酒此时到也融洽,相互之间到是酒杯交错,兄弟情深到也别有一番滋味。
谈笑间如此凶险的大军撤离,在兄弟此时的奉承与相互的吹棒之中,到变成小事一桩,无足轻重了。
只是前军却又不一样子,此时一个将军模样的人看着前面的峡谷口,心里也是同样露出一丝微笑。
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看了看身前身后,在此阴风峡谷,能看得见的也只有他所率的大军了,再想看远一点也没有办法。
而这些前前后后的兵甲大都是原本属于族主范吉射所管的,此时只有他一人能指挥了。
只是来时的几万人,现在却只剩他所带的一万多人了,多少也有些落寞。
而且这些人大都是后勤兵种,大部分是新兵,少有上真正的战场,行军之中也是十分懒散。
而他本也是与范氏族主沾亲带故之人,所以才能统领着这些后勤兵……
主管着整个大军的后勤供给,当然在这其中也能捞些钱财,至于上场杀敌,似乎他从来也没有想过,也没有兴趣。
所以范吉射死后,他也没有什么影响,此时虽然换了族主,换了帅,但他却显得反而更受重用。
此次冲在前面,有利有弊,但从现在来看,他到是十分欣喜,毕竟此时出谷在即,如此说来新主帅对他应该是照顾有加,那么将来回了范氏都城,他自然也会受到重用了。
“将军,前军已经准备出谷了,还请将军示下。”
领军将领一听,到一时弄不明白了,为何出谷了还要请示,而主帅安排也未安排出洞之后的事宜,而他也没有经验,想让人去请示主帅,可细想却又觉得没有意思,反而显得自己没有本事。
“通知大军出洞后就朝北,进驻十里之外的阴风镇。”
将令发出,传令兵这又朝前奔跑着传令去。
可他却不知道传令兵的意图,那就是当大军通过之后,应当马上在阴风峡谷谷外四周布防,以保证后续的大军通过,可他却还是急着回到封地,也不会想后续大军的安危,所以直接命令前军朝范氏封地最近的镇奔去。
如此看起来此人也不懂兵法,在范吉射这样的主帅下面,确实找不到有勇有谋之人,而且自两天之前范吉射一死,一些主族家臣兵甲也都逃了不少,现在剩下来的也是没有办法的,甚至于本就希望范吉射死的人,大家其实都是还要靠范吉射一死以赚点钱回家养家糊口之人。
此时整个阴风峡谷之内已然全部进入了范氏的七八万大军,像一条长蛇一样顺着整个峡谷在向前蜿蜒前进。
一部分兵甲之后,又有一部分战车,一部分骑兵之后又是一部分粮草,七八万大军在这十多丈宽的峡谷之内,从头看不到尾,从尾看不见头,而且此时对于外面的变化,他们也是一无所知,甚至于连两侧峡谷之上,也不知情形。
前方的大军已经开始出谷,前进的速度也开始快了起来,此时前方还有二三十丈就可以出谷了,这个范吉射的统领也是得意的听起了小号,他的大军已出了二三千人,就像整个大蛇的头一样,此时已经出了峡谷,而他就在此蛇的七寸之处,不需片刻,他就可以安然出谷了。
想起将来之事,他还是十分得意,可就在此时整个峡谷内都在震动,两侧峡谷像是要倒埸下来一样,巨大的山石从天而降,当他抬头再看时,已是惊恐万分,可这种惊恐并未持续半分,在他的前前后后已已落下数千块巨石,瞬间就把整个峡谷给封死了,而他也被这些巨石砸成肉酱,再也不会惊恐与痛疼了。
紧接着整个大军像是被击中七寸的蛇一样全部乱了起来,而整个两侧峡谷无数巨木、巨石、炎箭从峡谷之上飞天而下,顿时整个大军已乱作一团,马嘶人吼惨叫连连。
只有刚才出谷的那一小部分大军得以脱困,可这些大军此时看着如此阵式,竟然也不管后面的大军,只顾着没命的朝外奔逃,如此情形,逃得越远越好。
只是谷内的几万大军就难了,峡谷之内十分狭窄,刚才整个大军还在朝前奔进,可此时前方受阻,朝前的朝前,为躲避峡谷上方攻击的则又四处奔逃,可这四处又只能是在这峡谷之内,所有骑兵与步兵相互践踏着,战车与粮草车都混在一起,前也不是进也不是,整个峡谷之内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范同与范志、范将三人本喝着酒,可此时整个峡谷都在震动着,山石从天而降,他们前前后后都被堵死死的,战马也是顾不得,往后就狂奔,踩踏着曾经的主人。
三人的马车也是被一块山石击中,很快就散了架。
“怎么了,怎么了。”
范同此时脸上惊恐不安,看着四处逃窜的兵甲,可此时还会有谁来管这三位范氏一族的权贵呢。
范同此时抬头一看,只见山石滚落,已把整个大军活活的截成几百段几千段了。
“二哥快找地方躲躲。”
范将此时一把拉着范同就朝峡谷一面底下藏起身来,而身边的兵甲要么被山石砸中,要么被滚木压过,这些人都被砸得血肉模糊,五脏六腹流淌了整个峡谷之内,再加上那些奔跑着,又被击中的战马,此时峡谷之内有如人间地狱一般,惨不忍睹,无法言表。
“二哥,你不是说吕先生是神人之徒不会不讲信用的,可为何此时我们还是遭到了袭击。”
范志此时后悔不已,可看着整个身前身后惨死的兵甲,更是顿足垂胸。
“我怎么知道,这个吕子善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他执意与我勾结就是想要让我对三氏放松警惕,而他们其实早就有所准备,只是这前两日在我们到来之时撤离,让我们觉得峡谷是安全的,让我们觉得是他故意放我们一条路,可未曾想这个奸诈的小人,竟然骗了老夫。”
范同此时也明白过来,老泪纵横,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四处飞场的火箭慢慢又把车马粮草烧了起来,峡谷之内更是充满了血腥与烧焦的味道。
“二哥怎么办,我们是朝前还是朝后呢?”
范将说完,从逃路的兵甲之中抓过一个兵甲大声问道:“前面什么情况。”
那个兵甲一看三人,也知道就是主帅副帅,十分胆怯的说道:“前面峡谷口被巨石封了,三位将军快些逃吧,逃向进口才有生路。”
范将还想再问,只是这个兵甲看着落石,挣脱范将的手,自己朝着前奔去,只是因为刚才耽搁片刻,只逃不足十多步,就被一块山石击中,一声不吭的就死了。
峡谷内吵杂一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二哥,别管那么多了,快走吧,我们现在在峡谷中部,朝前不如退后,退回去或许还有希望,纵不然也可以朝齐国边境逃,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范志此时再次把范同拉起来,此时兄弟三人也不再计较了,逃命多一个总是好的。
三人一直顺着峡谷一侧,时不时抬头望着,只见山石滚木还在落下来,而大部分兵甲都已死在地上,有被巨石砸死的,有被箭射中的烧成灰烬,此时还在烧着,有的被滚木滚过,被压成肉饼,身边血污一片,而大部分的却是被相互踩踏至死的。
一路之上,三人见此惨状就在身边,尸体堆积如山,也是魂魄都吓得七散八落了。
跑了二三里,见前面的兵甲都挤在出口,也不知是何故。
“让开让开,让主帅出去。”
“出去,出去找死吗,外面有韩氏的大军守着,出去一个死一个。”
三人一听,顿时吓得就地坐下,看着这些兵甲不敢再言,他们知道韩氏并没有在谷外伏击,而是借着他休息这两日绕了过来,堵住了谷口,在范氏大军全部进入谷内,首尾不能相顾的时候,再像打蛇一样,击中蛇的要害再来收拾这条延绵不绝的蛇。
若说在外面,蛇自然还可以灵活机动逃走,可此时蛇已完全困在峡谷之中,再在谷内摧动刚才的巨石滚木火箭,顷刻之间就让整个大军充满恐惧,而三个主帅呢,从来没有应对措施,在大军被击之后,也无法指挥大军的前前后后,他们能管的或许只是他们三人而已。
此时三人皆被困在大军中部,已超出他们的想像,毕竟有吕子善保证在前,他们三人都相信不会有事,更何况范贩计谋已尼十分稳妥了,所以此时大军受袭实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也从来没有想过,在此受袭的情况之下,再如何统领此时的范氏大军。
而且在生死的考验之下,已经无人再顾及他们三人的安危,所以此时依着整个范氏大军的布置,三人还不如普通的兵甲一亲友,至少可以放心逃命,而他们都抱着或多多少的奢想,不会想其它兵甲一样,只求保命。
他们所想依然是爬上华与富贵,身份与权贵,所以他们一直错过了最好的逃命时机。
而且此时无论是他们做为主帅也好,还是普通兵甲也罢,大军进退两难,他们若与其它兵甲一起逃命说不定也会被无情的踩踏致死,这也是他们不敢偿试的原因,可看着大部分兵甲都葬身于谷内,他们又不得不像普通兵甲一样朝前奔命。
只是这些欲图冲出峡谷的范氏大军,原本以为只要出了谷就可以逃出生天,大家只要一出峡谷就会放松警惕,可未曾想进口之处才是三氏埋兵之处,所有的兵甲只要一逃去就会遭到更无情的攻击,在旷野之中,每一个出去的兵甲都会成为万矢之的,逃不出百丈就会被歼灭。
而在生死面前,许多逃出去的兵甲又都纷纷撤了回来,能逃撤的万分之一而已,能出去的拼命在挤,出去的又觉得还是留在峡谷内安全,所以出出进进,几万的大军就如此拥挤在这个阴风峡谷之内,几乎没有半点可想的办法,要么死,要么还是死。
范同三兄弟此时看着大军如此混乱不堪,心里大都已是没有半点希望,毕竟若算及起来,他们都比这些兵甲年暮,兼之又养尊处优,并没有这些兵甲的体力与耐力,此时能逃到此地,已是上天保佑了,因为许多兵甲在逃高亡途中,要么是被自己人踩死,要么就是死在峡谷两侧落下的巨石与巨木之下,能逃到此地的已是十之一二了。
所以此时的三人,即累又气,又悔,可却毫无办法,而且路了这么长的路,人都已是疲惫不堪,三人都瘫软在地上,脸色都煞白无比,刚才喝的酒此时已化作无数怨气,全都张着嘴大口的喘着粗气,以想把一肚子惊恐与怨恨吹出去。
原本刚才他们以为可以安全返回出去,只要从入口处逃出去,至少还可以保命,可此时的情形,所有人都只为保命,他们虽然身为权贵,身为此次出兵的主帅,却也不敢再与其它兵甲再去争出路,因为他们知道此时进退已无路,所有人在生死之计,所有的怨恨都会屏发出来,而他们三人就会成为所有兵甲的对像,大家都恨之不及,就想吸之血而食之肉了。
只是纵然如此,三人也没有任何办法,虽然权贵在身,可在于保命之时,只能听天由命,不得而已了,他们能相信的是所有人都只会葬身于此,没有高低,没有贵贱,也没有先后之分了。
“二哥,若是听大侄子的话,我们凭七八万人绕过此峡谷,在旷野之地还可以以智氏韩氏魏氏一战,大家都还有机会,,就算全兵被歼,可我们都还有回去的机会,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死得这般——尸骨地无存呀”
范将此时开始后悔着,抱怨着,其实他已无兵可带,若说一个人逃回封地,相信也无人能拦得信他。
能拦往千军万马,可若是单独一人回去,他相信无人可以致他于死地,可此时却不一样了,他虽然没有兵力,在三个兄弟面前无话可说,可他却凭白来陪着二个哥哥就死,所以他心有不甘呀!
而范同却反而只是一笑道:“你现在想怎么说都行,我也管不了你,也管不着你,要逃命尽管自便,二哥管不着你,反正二哥年岁大了,活了一辈子争也争了一辈了,以前没当上族主之位,此时也当上了,心里也满足了,更重要的是跑了这么长时间,二哥也是累了,不想再跑了。
你们兄弟俩人若有什么主意,只管去做,不用理我,若能活,你们就活,若不能活,我们兄弟三人,看起来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此阴风峡谷,而且也没有人愿意我们兄弟能走出此峡谷了。
吕子善身为神仙之徒,竟然如此背信弃义,他又怎么能让我们活着呢。
我们活着,就会败了他的名声,可我们死了,没有人会知道此中发生的一切,更没有人知道我们为何会走阴风峡谷。
后世所有人只会说我们兄弟三人不懂兵法,养尊处优,为图早些回范都,夺得族主之位,所以才会冒险过此阴风峡谷。
并没有人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诡计在其中。
至于我们兄弟三死后,也就没有任何人会同情我们,中,我们兄弟三人只会成为为夺取族主之位谋害大侄子的不善之人,死其实也是罪有因得,谁又会认为我们走阴风峡谷实则是吕子善的奸计呢。”
范同此时像是一子看开一样,也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就算出去,或许比普通兵甲死得更快,所以他一说完就闭上了眼,养着气息,知道将死之人,这一瞬间的气息是如何的珍贵,比之他一生所经历的所有荣华富贵还要珍贵几百倍。
而范将与范志听了这一番话之后也无话可说,他们兄弟三人本就相差不大,都是年暮之人,可却强为人事,征伐四方,结果自然也不会让三人失望了。
所以此时谁也不会怪谁,三人就地半躺着,知道大势已去,只求速死,都在闭目养神了。
此时前方两侧峡谷又开始滚起巨木,那些堵在入口的兵甲又全部向内奔了过来,此时所剩只有万余人了,可这万余人再朝峡谷之内退回,也没有人能管得住他们的脚下,万余人说多不多,可在此峡谷之内,确实又太过多得无法容纳了。
只是可怜范氏兄弟三人,没有死在巨石之下,也没有死在滚木之下,却是被他们自己的兵甲踩得血肉模糊,连个全样都未留下,与其它死去的兵甲一样,葬身这峡谷之中。
而剩的兵甲也越来越少,尸体埋得越来越高,整个名随风峡谷之内阴风阵阵,
……
……
“公子,看不出这个韩虎到是个兵法大家,不在出口设伏,只此小计就让范氏一族全部葬身于此,只是也太过残忍一些。”
吕香与吕阳看着如此惨状都已经吐过好几次了,可吕子善却安然无恙,脸上波澜不惊十分淡然的样子。
“不错,韩虎与魏驹都是不可小瞧之人,甚至比智伯还要懂兵法之要。
只是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若这些范氏大军不除,只要回到封地,再联络旧部,将来又会祸乱一方百姓,此是战争不可避免的,你们习惯了就好,我们回去吧。”
吕子善面无表情,说完之后也起身站了起来,他在峡谷之上亲眼看着范氏兄弟三人被自己的兵甲踩踏而死,对于剩下不多的兵甲,他已经不感兴趣了。
“公子,我们回那里,是晋阳城吗?”
“不,我们回晋都,范氏与中行氏已灭,就要看智伯如何对付晋王了,我们如此辛苦,当然不能让晋王坐享其成,而且若晋王还活着,也不利于将来智氏代晋,行一统天下之大业。”
吕子善说完飘然而去,吕阳与吕香心里都泛着寒意,他们从来也未曾想过,他们的主人竟然是如此冷血无情之人,不仅对于此时的惨状毫不同情,而且随时谋算的都是害人之策。
“走吧,吕香,为图天下一统,总要有人为此牺牲妄死。”
吕阳到也说了一句实话,同时也提醒吕香,不可多想,不可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