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九章律人律己

阳脸真人听得范吉射这样说，也是看了看身边的阴脸真人。

阴脸真人一看也知道意思，回首一看范吉射道：“范族主，我们已请得尹城主与鬼谷王禅，你也来一起见个面吧。”

阴脸真人虽然笑意满面，可话却说得难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让堂堂的族主来见一见赵氏晋阳的城主与鬼谷王禅。

可若是细思，此话又十分合理，你远到而来别人城主相迎自然要相见了。

更何况，鬼谷王禅所到之处，纵是诸侯君王也要相迎，更何况范吉射只是晋国一个小小的六卿之人，在鬼谷王禅眼中还真不是什么东西。

范吉射虽然心里怨气，却也不得不勒马前行几步，走到两个真人中间，看了看王禅与尹城主道：“在下晋国范氏族主范吉射，今日来此想见一见赵鞅族主，到有劳两位相迎了。”

尹铎一听，脸上现出怒色，本来就不是给他面子，可范吉射却偏偏要争此面子，但他还是看了看身边的王禅并没有理睬范吉射。

“原来是范族主，到是让在下荣幸十分，只是想问范族主在晋国身居何职，是你族主大一些呢，还是晋王大一些，在大周天下，是晋王大一些呢还是天子大一些？”

王禅到也客气，脸上并不生气，反而嘻笑着问起范吉射。

范吉射一听，脸上到是有些难堪，可面对如此问题，他不得不回答，若是不说，就显得目无晋王，目无天子了。

“先生何出此言，天下自是天子为大，在晋国自然是晋王为大，在下只是晋王的卿士而已，现居晋国中佐。”

（智氏为中将军，与越国一样，中将军为百官之首，而齐国是上将军，在晋国还有上佐，中佐，下佐，这是六卿轮流执政的基本排序。）

“原来如此，自在下几年前去拜谒了周天子之后受封大周上卿，在吴国，在越国，在楚国，在秦国，在齐国、在宋国都从来见诸侯君王不行礼，纵是见了天子也不行君臣之礼。

在下出走列国，入吴而得吴王十里相迎，入越得越王相迎，入楚得楚国令尹二万兵甲相迎，入秦得秦太子相迎，入宋得宋王亲迎，入齐得齐国相国、中将军相迎，到让在下受宠若惊。

这非是在下故意显耀，而是这些诸侯君王虽然独霸一方，可也遵大周天下的礼数。

若是不尊大周之礼，那么诸侯晋王下面的臣民也不会对诸侯君王有礼。

而范族主远道而来，若是想拜谒晋国越鞅，当自己传书入城，此事在下不会过问。

现在本公子与晋阳城主来此相迎两位真人，我们是以朋友身份相见，所以一视平等。

可范族主就不一样了，若依大周之礼，范族主只是诸侯晋国的一个小小中佐，为何见了本上卿却不行礼，这难道就是范族主所持的礼仪吗，当着如此多的大周臣民怕是会让人笑话族主不尊礼制了。

范族主不会连基本礼仪也不知道吧。

晋国虽强，却也是天子姬姓一族，分封于此，难道说晋国子民就不是天子子民，晋国晋王不是天子之臣吗？

我看就算是晋王在此，也该下马来见本上卿，范族主觉得本上卿所言有何不妥吗？”

王禅并不生气，是因为他的身份本来就比一般的诸侯君王还要高，有时他会讲此礼节，有的时候他又全然不顾。

刚才也是因为范吉射秉持自己身份，所以王禅这才依着礼仪如此一说。

一句一句，一层一层的反问范吉射，这也是范吉射听了心中怒意大发，可却无法反驳。

而且此时他也只是晋国一个卿士族，尚未有天子之封，可王禅却是受天子所封的上卿士，比之晋王尚还要高一级，晋王算起来虽然位列三公，却非是上卿。

而范吉射身后的兵甲也是十分矛盾，毕竟王禅的名声在外，刚才所说都是实情，若是不对王禅行礼，那么就是不尊天子，不尊晋王，成为反叛逆贼，可若是阵前如此一般，那士气必然大损。

尹铎一听，心里也是一惊，他知道王禅权谋无双，可未曾想王禅能言善辨，如此一说，让范吉射此时是骑马难下了。

“在下范吉射拜见大周上卿鬼谷先生。”

范吉射未曾想短短几句话，就让他左右为难，此时只能下马，对着王禅躬身一揖。

可王禅却并不回礼，也不回复，而范吉射只能拜着。

“范族主，你带着十数万大军前来，难道是欲图谋占赵氏晋阳城吗？

可赵氏与你本是晋王同殿之臣，在下有些不明白了，你未有晋王旨意，就带这么多人，难道是想谋反吗？

刚才你说要见赵鞅，此时晋阳城城主尹铎也在此，赵鞅就在城内，此时城门大开，也算是赵氏相迎。

范族主，你若是想攻占晋阳城，此时到是一个好时机，本公子绝不会干涉，毕竟这是你们晋国内部之事。”

王禅的话是紧压着范吉射，而且范吉射如此揖躬，若依礼仪，所拜之人未同意起身，自然是不好自己起身的。

而王禅的话也是让范吉射不好回应，毕竟三方大战，矛盾显露，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带如此多的兵甲来，不是想攻占晋阳，难道说是想来做客的。

可晋王确实没有旨意，而且范氏与赵氏皆是晋国臣民，若有违法之事，当然也得由晋王来裁决了。

更轮不到他们三氏互欧，更别说带十几万人来兴师问罪了，扰民滋事了。

“回先生，前些日子邯郸城主赵午，也是在下的外甥，被赵鞅无故斩杀，有违晋国刑律，范氏一直负责晋国刑律执行，所以这才来处理此事。”

王禅一听却是微微一笑，而其它人都并没有插嘴，都在看热闹一样，在看着两人如何斗法。

“赵午，他虽然是你的外甥，是你姐姐的亲儿子，可他毕竟姓赵，也是赵氏族人，他有违赵氏族规，自当受罚，此事在下也有耳闻，难道与你范氏有干系。

再说了，若说到晋国律法，赵午身份与范族主身份相当，若说列国敬奉晋国之物，难道你们六大世族卿士就可以私自拦截吗?

若是如此，又置晋王于何处？

赵午私自拦截其它诸侯奉与赵氏之物，若说是你范氏下属族人所为，你身为族主又当如何？

可依在下对晋国律法所知，若是以下犯上，不尊世族之主，不尊诸侯君王罪可诸三族。

此时赵鞅只斩杀赵午一人，范族主何故如此兴师问罪，难道你忘了范氏先祖之训，欲律人者，必先律己。”

范吉射一听更是无言以对，未曾想自己随意找了个借口，可王禅却是比他懂得还要多得多，而且对于大周律法，晋国律法都十分了解。

更要命的是，范氏前几辈族主一直至力制订晋国的律法，宣扬以法律人，而王禅所言正是范氏先祖的家训，欲律人者，必先律己。

此时的范吉射心里是真的苦不堪言，可却毫无办法，遇到鬼谷王禅，也只能怪他自己倒了霉了，可自己却是范氏的三军主帅，若是如此下去，他怕未经一战，整个范氏大军都会充满恐惧，对鬼谷王禅的恐惧。

就算是兵多将广，可也拿晋阳没有办法，就如同刚才王禅所言，现在晋阳城门大开，而且只有一个城主在此，可纵然他手中有十数万大军，却不敢攻击晋阳。

那么将来又如何攻下晋阳，难道说带着十数万大军来此，只是想看着晋阳吗？

显然不可能如此，可又该如何化解，他心里也是乱成一团。

【作者题外话】：律人律己，自古有之，法治的关键不在法律是否真的公平，因为世间本无绝对公平的法律，法治的关键在于执法者，当然这里包括得比较广了，只能意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