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六章虎狼之谋

外面脚步声响起，一个下人奔了进来。

“说，是不是有客来访？”

智伯此时也变得聪明许多，直接就问起下人，而不是让下人来说。

“回家主，晋王身边的谋臣降龙真人来访。”

智伯一听，看了看吕子善，脸上现出会心一笑道：“既然是王上遣人来访，还不快快请进来，另外再备些好酒好菜，想来这位降龙真人还未用午饭吧。”

下人一听，赶忙出去安排，而一声狂笑却已传了进来。

“不必有请了，老夫不请自来，打扰了智伯与吕先生谋事之兴，还要请两位见谅才是，只是老夫到真的还未用过午饭，到要叨扰两位了。”

智伯与吕子善还是站起身来对着降龙真人一揖，毕竟虽然智伯此时稳操晋国朝堂，可对于晋王门客，他们还是要以礼相待的。

“客气客气，能请到真人前来与我们一起饮酒用膳，这是智某的荣幸，真人不必拘礼，快些坐下。”

智伯还是人前人后表现得十分殷勤，判若两人。

“好好好，也请智伯、吕先生入坐。”

降龙真人也不客气，自己就坐了下来，再示意再人坐下。

“吕先生善谋而善卜，能辅助智伯也是人尽其才呀，在下到要恭喜智伯与吕先生了。”

降龙真人见两人坐下，直接就再说起，而且语气带着恭维。

“让真人见笑了，真人是得道真人，辅佐王上，而吕某一介布衣，所以只能辅佐智伯，这到也真是人尽其才，只是却不敢劳真人恭喜。”

吕子善也对这个降龙真人也并不待见，可却又不得不脸带笑意，毕竟合作之间无所谓朋友，只讲求利益，所以在利益面前，吕子善一样会伪装成十分尊敬降龙真人的样子。

“自然要恭喜吕先生了，也要恭喜智伯。

吕先生空有一身本事，若是不遇对手，此生修得如此高深莫测的道法，又兼谋略之高，当世少有人能敌，当是会十分可惜。

现在鬼谷王禅再次出山，吕先生与他当是棋逢对手，如此好事，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智伯是晋国六卿，此时是正卿之身，掌管着晋国朝政大权，若说范氏与中行氏、赵氏之争，三去其二，有此良机，这难道还不值得恭喜吗？”

吕子善一听，到也无话可说，至少降龙真人把他与鬼谷王禅相提并论，光凭这一点就十分让他心里舒服了，所以刚才纵然有一点小嫌弃，现在也烟消云散，此时也是再次微笑着抱拳作揖以示感激之情。

继而道：“天下之事，还瞒不了真人，真人是在下前辈，对在下也是多有高看，鬼谷王禅成名多年，而在下只是初出山野，还不敢与其相提并论，不过既然时势如此，本公子也不会有惧于他，以后还要望真人多多提携才是。”

吕子善说完还是看了看智遥，而智遥也是领会吕子善的意思此时显得也是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对着降龙真人道：“真人说得那里的话，听闻赵鞅私自斩杀了其族人赵午，只是因为区区五百户，因此造成范氏与中行氏与赵氏不睦，智某身为晋国正卿，此时正是愁绪不开，不知如何处理，更不敢想三氏除其二了，又何来让真人恭喜之说。

若说真人不来访，午后我自也会去晋见王上，向王上汇报此内祸之由，请示王上处置之法。”

智伯说得十分诚恳，可在降龙真人看来却是无比虚伪，可他却并不怪智伯如此虚伪，毕竟智伯还不是君王，只是人臣，一个晋国权宠一时的人臣，所以他的话也说得小心翼翼。

但最后的心思还是表达得十分明确，那就是想借此探得晋王上真实意图。

“听闻智伯自小聪慧，志向极高，今日一见到也让老夫欣慰，智伯之愁其实也是晋王之忧，所以晋王才会着老夫前来叨扰，也是想知道智伯身为晋国正卿对此事的处置之法，智伯不会不理会老夫吧。”

降龙真人与智伯、吕子善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可三人在一处之时，总还是要表现得大义凌然，不循私情，所以这般相互试探着，也相互恭维着。

智伯此时也是脸有难色，看了看吕子善，刚才吕子善把话交与他，此时他也交与吕子善。

“真人为晋王分忧，也是为晋国分忧，智伯身为晋国正卿自当为王上分忧，为晋国分忧，而在下却得智伯信任，无计可施，却觉得此事不敢有违大义。

赵氏公然处死赵午，是私设刑罚，有违晋律，智伯身为正卿当痛斥如此不顾王上颜面之事。

可赵氏也是晋国六卿之一，若说兴师动众去晋阳抓捕赵鞅，于情于理并不合，而此事涉及范氏与中行氏，所以智伯的态度当然是支持两氏对赵氏问罪了，到也无其它私念。

此举当也符合王上的心思，若是无端包庇赵氏，也不利于晋国六卿团结。

此正是刚才智伯与在下所谋之事，此时到也不必掩饰，只是不知真人对此是否满意。”

降龙真人微微一笑道：“还是智伯主持正义，吕先生高见了，此事如此处置到是合情合理，既不姑息养奸，也不制造内祸。

只是智伯此意却不知又如何让范氏与中行氏知道，可不让他们知晓智伯与王上的意图，那么范氏与中行氏纵然想私了此事，怕也有所顾忌，特别是对智伯的忌惮。”

降龙真人本就是有备而来，他与晋王已把整个害人之事都谋略清楚，此时来此，只是想假借智伯之手来明确此信息而已。

“真人此来当是得王上旨意，自然是有的放矢，想来真人与晋王已有两全之策，若是真人信任智某以及吕先生，不若说一说，大家一起参酌参酌如何？

若说智某虽然是晋国上卿，可却与其它六卿一样，皆是王上下臣，此事也得考虑六卿之谊不敢妄言呀。“

智伯作为官场上的权谋高手，自然听得出降龙真人的意思，此时话锋一转，又把此事踢回降龙真人身上，若降龙真人再不言，那么智伯与吕子善也不会信任于他。

而且智伯清楚，晋王此时是骑虎难下，两方都不愿得罪，可却又愿两方内斗以图从中得利。

可晋王此时大权旁落，已是有心无力，若无智伯从中协助，想成就此事到也难了。

而且刚才吕子善已经表明态度，此时也轮到降龙真人表明晋王态度了。

“好说好说，既然智伯如此信任老夫，若老夫还不诚相，这酒到是难与下咽了。”

降龙真人此时坐下之后，三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斗智斗谋，所以一直没有顾及桌上的美味佳肴及美酒，此时为缓解尴尬，也是自己举杯。

“抱歉，让真人见笑了，吕先生我们一起敬真人如何？”

智伯虽然是问，但也已举杯，而此话也算是给足了两人面子。

吕子善当然乐意了，毕竟刚才他与智伯谈到此事之时，已然到了打开此局面的破口处了，现在降龙真人来了，正是此破局的关键之处，而吕子善当然心里也有主意，只是并不想自己主动提及，毕竟这些主意都过于阴损。

三人各怀心思饮了一杯，降龙真人此时也是润了润喉道：“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可作来晋王来说却实在为难。

鬼谷王禅之所以投靠晋阳赵氏，其实有两人十分关键，这就是当年的晋国公子赵欢，另一个是南海婆婆田淑惠。

而此两人现在正在晋都，想来也是赵鞅斩杀赵午之后奔忙赶来，此时已连续递了三次拜帖给晋王，可晋王知道此人的心思，并没有接见于他。

而且王上也不想让世人觉得他是一个会亏待当年对晋国有功之臣的忘义之人，所以十分为难。

此二人武技到是世间罕有敌手，但若是施之以道法，却也不足为惧，想必要取两人性命并不难。

若此两人死在晋都，世人会觉得此事会与谁有关，世人无从得知，但有一点世人一定会明白，那就是行此事之人，必然不会与赵氏相投相亲，而是相背相离。

而且赵欢此人当年也是善谋之人，于鬼谷王禅的关系或许当今世上已无人可比，若是此两人死了，对于鬼谷王禅也是不小的打击。

另外听闻虎踞赵府王氏在晋国也有不少产业，现在他们已备了不少粮草与药材，准备送去晋阳城，若是在半路之上遇火而焚，想来对范氏与中行氏来说也是一个提示，而且会再次惹怒鬼谷王禅，惹怒晋国赵氏。

纵然是范氏与中行氏不想动手，我看赵氏也不会放过此两氏了。

此事想来于智伯与吕公子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吧。”

降龙真人还是把他与晋王的谋算说得清楚，想借智伯与吕子善完成这两件事。

“真人所说到是极妙，不动声色就可以传达明确信息，而且此事让人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即可算是晋王所为，又可算是我智氏与其它氏对范氏与中行氏的支持，此计甚是绝妙。

只是依真人的本事，还有兴晋会的能力，想来欲行此事当不为难，为何真人竟然会舍近求远，难道真的是睢得起智伯与在下吗？”

吕子善也是十分小心，对于这个降龙真人他其实一直防备着，毕竟各为其主，心思也并不完全一样。

“吕先生过虑了，此事若老夫处置自然也不是难事，可鬼谷王禅认识老夫，而且这两人皆认识老夫，所以不便出手。

再言之老夫让吕公子与智伯行此事，非是没有回礼。

因为鬼谷王禅入了晋阳，而当年孔老夫子也是晋国赵鞅所举荐，此时孔老夫子觉得左右为难，并不想与鬼谷王禅同事，而相信几天之后鬼谷王禅也会来晋都面见晋王，所以孔夫子已向王上辞行，要回归老家。

晋王对于孔夫子本是爱戴有加，无奈夫子执意，所以决定三日之后十里相送于晋都城郊，以示对大贤之才的尊重之心。

而孔夫子虽然年岁大了，可却非是愚蠢之人，于晋国情势也有所了解。

所以若孔夫子在回归鲁国之后身体有恙而仙逝，想来世人都会觉得是因为鬼谷王禅之故，更会认来此事就是鬼谷王禅所行。

所以此事当由老夫亲自处理，送一送这位列国闻名的大贤之才。

若做好此事，依孔夫子在列国的影响，以及其三千门生，想必世人对鬼谷王禅历年所建英名也会因此而毁于一旦。

吕先生欲图与鬼谷王禅将来一斗，若名不相称，反而不惹人侧止，可如此一来看起来就会略显公平，利于吕先生。

老夫也是为吕先生考虑，为智伯考虑，不知两位觉得如何呢？”

智伯一听，心里虽然惊吓，可却并没有任何侧隐之心。

他听明白降龙真人的意思，首先若晋王恭送孔夫子，而孔夫子离开与鬼谷王禅入晋正好相逢，世人自然会觉得是鬼谷王禅挤走孔夫子，无容人之量。

若说再把孔夫子杀了，再嫁祸于鬼谷王禅，那么世人对鬼谷王禅就会十分厌恶，而鬼谷王禅也会成为晋国其它世族的公敌，成为列国贤才的众矢之的。

由此说来，对于智氏与吕子善来说到也算是一个难得的人情了。

毕竟杀赵欢与南海婆婆与之杀孔夫子的意义完全不一样，赵欢虽然年轻之时也纵横列国，声名显赫，可比之孔夫子的影响，还是略有不足，这笔买卖到是公平合理合情。

“真人如此良策，到让在下受宠若惊，若依真人之策，此事当行，不知智伯如何决策。”

吕子善一脸诡笑，只要是能打击鬼谷王禅的，他自然会效劳。

只是未曾想这个降龙真人也是阴险狡诈，不仅图谋斩断鬼谷王禅的得力助手，让鬼谷王禅陷入悲痛之中，而且还要嫁祸鬼谷王禅，置鬼谷王禅被世人所厌恶甚至于唾弃境地。

如此阴险，到深得吕子善欣赏，两人到是一拍即合，此时只待智伯点头同意了。

“有两位善谋之人，智某若是还裹足不前妇人之仁，那就不配成为晋国正卿了，此事当值得庆贺一番，我们就共饮三杯，以此祝我们马到功成。”

智伯的话十分简单，已经在为谋算庆祝了，三人此时到共举杯子，为共谋的大计而尽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