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蓓蓉不知道的是,看到她这般表情,老夫人对她愈发的失望。
从始至终老夫人怜惜的不是云裳,想要护着的也不是云裳,而是纳兰家百年的声望。
在她的眼里,不管是孙女还是儿媳,甚至是儿子都没有纳兰家的声望来的重要。
这个儿媳妇蠢就蠢在,不但走了一步臭棋,还闹的人尽皆知,连上面那位都注意到纳兰家的动静。
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继续按照这条路往下走了。
“只能用药吊着一条命,直熬到身体油尽灯枯。”
南宫玉川冰冷的陈述道,出生名门,他的生活自然不会如同他外表那般风光霁月。
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勋贵之家那掩藏在富贵荣华之下的阴暗肮脏。
若不是他自小聪慧,很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靠山,甚至不惜舍弃南宫这个姓氏以及这个姓氏能带来的一切,恐怕早就做为宅斗的牺牲品无声无息的死去。
对于这个刚被王上封为郡主的女孩,他谈不上喜欢和厌恶。
即便是从第一次摸过她的脉象,知道了她身体的实况之后。
虽然心中存疑,但是因为见过太多的后宅阴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想起水池中那双惊慌失措的小脸,难得的激起他那离家出走多年的同情心。
大概是她的遭遇触动了他某些并不是很好的回忆吧!
所以,这一次他一点也没隐瞒云裳的病情,甚至夸大了几分,希望背后之人看在她的身体已经被毁的七七八八的份上能高抬贵手。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天真。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没想过反悔。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若是请你师傅出手呢?”
听到玉川的评断,老夫人的心不断的下沉,她不知道南宫玉川心里这一会功夫已经千回百转的想了许多,却仍旧抱着一丝期待的问道。
“师傅已经闭关了,不说他如今不在京城,即便是出关了能赶来京城,没有火莲心也是枉然。”
残忍而冰冷的话语,掐断了众人最后的期望,他没说的是他师傅手里就有火莲心炼制的丹药,只不过那是准备敬献给王上的。
以王上自私冷血的性子和他对丹药的重视程度,别说是一个郡主了,就是他自己的亲身闺女也不可能给。
至于他师傅,那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就是王上在他手里拿丹药都是威逼利诱付出重宝才抠搜出几颗。
别指望他能突然大发善心了,医者仁心这东西就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
燕蓓蓉再难维持一贯的冷静,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不知道的还真当她是一片爱女心切,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不过她爱的那个不是如今病榻上躺着的这个,而是真正的纳兰云笙。
可惜她不知道,如今掌控纳兰云笙那具身体的也并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带着目的的外来者。
无趣的是这个真相,目前只有云溪知道,所以少了很多的乐趣。
也幸亏燕蓓蓉不知道这个真相,所以此刻她还有心思忧郁,如果云裳这个替身的身体毁掉了,她之前的一番心血付之一炬不说,连她的云笙已经想恢复身份都难。
不得不说她这个人对外人心狠,但是对云笙是倾注了一腔慈母之心,处处都为她算计好。
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
自然也做不得为了一个身份不被拆装,就毁掉自己女儿的身体的事情!
她清楚的记得史书上记载,百年前始祖率兵攻城略地曾在一个古老的部落中看过他们供奉的火莲花图样。
那只是传说,事实上根本没有人见过。
微颤的手被握紧,对上不知何时醒来的云裳微笑的眼眸,燕蓓蓉眼底划过一丝怨愤,想着老夫人和南宫玉川这个外人还在场,到底是压下了那些不甘的情绪。
只能扯了扯嘴角,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有压抑的哭声传来,也不知道她是哭自己的算计落空,还是悔恨自己下手太狠,废了一颗上好的棋子。
“不哭。”
反手抱着燕蓓蓉的身子,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僵硬,云裳缓缓的勾起唇角,显示着她的心情很好。
之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之所以会‘醒’的这般及时,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的嘴脸。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然是知道的,毕竟在前世那短暂的一生中,她可是学过医毒,被药宗大长老称之为最有天赋的弟子。
若不是……!
所以,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了解。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自然是她给自己下了药的缘故。
至于为什么她一个躺在病床上连房门都出不去的人,手里会有药草制药。
云裳眼角瞄到枕头旁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的白团。
阴郁的心情豁然变得开朗,下意识的笑咪了眼睛,果然,她重来的这一世是被上天眷顾着的。
愈发觉得了自己的思路是对的。
只要她坚守本心,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不按照他们设定的方向走。
不用她多做什么,这些人自己就能乱了阵脚。
她还有小七和云溪相伴,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
唯一怀疑云裳病情的凌霄,因为系统被限制了功能,无法帮他扫描云裳的身体数据,所以,也只能当一个睁眼瞎。
不过,他还是很相信玉川的判断的,这个时候,已经下意识的将这一切的不合理都归结到另外一个任务者身上了。
“别怕,孩子,祖母即便是访遍天下名医,也一定要治好你的。”
老夫人不经意的承诺脱口而出,换来云裳一瞬的怔愣,对上那双充满了睿智和包容的眼眸,云裳却是差点红了眼眶。
这个老人,她知道了,她是知道的。
知道她不是她的孙女,甚至可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算计来的。
“谢谢祖母,劳您挂心是孙女的不是,云儿现在的身体很好,请祖母不用担心。”
她不指望任何人,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也不敢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什么也别想,好好的养病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身率先离开了房间,皱紧的眉头却是没有松开。
随后离开的燕蓓蓉和南宫玉川等人。
老夫人离开了,在离开之前还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将府里一半以上的丫鬟奴才都下了牢狱,理由是护主不力。
南宫玉川却留下来了,做起来云裳的专属大夫,这点是云裳没料到的,她想不到纳兰家拿出了怎样的筹码,让他甘心留下。
她又做梦了,又梦到那些她臆想出来的美好和残缺。
那些并不是很完美的一幕幕,却成为了她在最黑暗中的那段日子里唯一的救赎。
泪珠滚落被人温柔的擦拭,睁开眼细细一眯,在看清了头顶的那张脸之后心脏猛的一缩,眼底的疼还不及掩藏。
若不是眼角捕捉到周围的摆设,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前世那个囚禁了她的冰冷的房间。
“你怕我?为什么?”
徐鹤疑惑的问道,他确定以及肯定昨天是凌霄跟云裳的第一次见面,以前也没什么交集,她对于他的戒备从何而来?
还有她身上的病症,都是原主记忆中不曾出现的。
因为太多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所以他不惜做了一次梁上君子。
之前他已经检查过,这具身体没有易容过,确是云裳无疑。
以他浅薄的医术,他也只能判断她的身体脉象虚浮无力,再多的也就看不出来了。
“安王殿下为什么会在此处?”
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云裳直接反将一军理直气壮的质问道。
没记错的话,这里是丞相府,他一个尚未出宫建府的王爷深夜不回宫,还逗留在女子闺房中,单此一条就足够人诟病的了。
就不怕被那些闲着无聊的御史参上一本吗?
哦,云裳差点忘记了,如今的安王在外人眼中就是纵情声色不学无术的草包皇子。
是最不在意自己名声的人。
或许他很乐意御史能知道他的所为,给他荒唐的名声再添一笔。
随着前世今生的记忆彻底的融合,看着这个男人故作的温柔,云裳心底除去刚开始措不及防之下的刺痛之外,只片刻就将自己的情绪尽数收敛。
如同一个看客一般,只觉得前世的自己愚蠢得可笑。
就像隔着屏障一般,如今屏障被她自己亲手打碎。
曾经的爱恨纠葛如同一场镜花水月,他对于她来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想再重蹈覆辙,他就成为了如今的云裳最需要戒备的对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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