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身份暴露(1 / 1)

在中州这片土地上,哪个宗门中出了一个元婴的消息都从来捂不住,何况重建山门这等大事。原本修真界人人以为,以如今妖皇南芷在中州的高压统治与赫赫声名,荆山派如今的领头人又是个少不更事的黄毛丫头,是决计不敢离开海外回到旧址的。

但唐淑月不但当真在遇袭后果断离开了海内西南,甚至只身带着神器重回了荆山原址,重新将山门带回了这片土地。各宗门派出的密探回来都禀报说,远远看去荆山似乎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树木生得甚是茂密,漫山遍野苍翠的绿色,半分也不见萧条荒疏的景象。

山间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杀气,显然自有门中弟子巡护,不曾懈怠。密探想进一步混入荆山派,却触发了荆山派的护山阵法,被突然出现的结界弹飞了出去。

几乎是同日,曾经收敛了全部爪牙,这些年偏安一隅再不管中州事的洞庭山一门忽然宣布重出江湖。这四年来洞庭山对妖界的入侵毫无还手之力,许多修士几乎淡忘了它曾经作为天下四派之一的荣耀。

直到他们忽然公告天下,言称已与如今的荆山派少宗主歃血为盟。二派荣辱与共,同生共死。

“好大的口气。”绛书一边为南芷捶腿,一边鄙夷道。

南芷眼皮半睁半闭,似是困了。

“说什么两派同盟,到底不过陛下当初的手下败将罢了。”绛书再接再厉,“四年前荆山派被陛下打得落荒而逃,洞庭山山主也被陛下去了半条命。如今两个宗门合起手来,便痴心妄想能抵挡我们的大军了?”

“四年前当然抵不过,但如今可难说。”南芷蓦然睁眼,“从两年前谢端行背叛了我开始,妖界血脉高贵的家族竟是一个一个离我而去,转而向另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卖命。”

“我不甘心!”南芷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竟是将那桌子直接化为齑粉。

绛书手指不着痕迹地颤了颤。

谢端行原是妖界四妖王之首,资历很老,修为也十分强悍,远超同为妖王的南芷亲舅舅罗天醒。即便是南芷亲自对上谢端行,也不敢说自己有六成的

胜算。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端行平日并不十分听南芷的号令。南芷对此恨得牙痒痒的,但也不敢明面上对他做什么。毕竟征伐中州事业未成,还需要手下为自己尽心竭力。南芷只待将来大业已成,再徐徐削去谢端行手中的兵权。

没想到中州打到一半,谢端行竟是带着自己青蛟一族叛变了南芷,投向了另一阵营,处处与南芷作对,给南芷的计划带来了极大的阻力。有了谢端行带头,其他妖族高层也接二连三地离开了南芷。

曾经叱咤风云的四妖王,如今只留下一个南芷的亲舅舅罗天醒,和爱慕南芷的女将军凝烟。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在说你。”南芷斜眼瞧着绛书。

“属下只是担心,”绛书心念电转,迅速编出了一套新的说词,“按陛下所说,这些年来我们甚至不知道谢端行的效忠对象是谁,难道只能继续被动地看着敌暗我明?”

“你怕什么,难道他还能忍气吞声在幕后藏一辈子?”南芷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只要我猜的不错,他要的东西只有一个,那么总有一天需要亲自走到我面前来。”

“到时候,就是我们算总账的时机。”

“是。”绛书低眉顺眼道。

“对了,前几日我听宫女说半夜看见你在后山上,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可有这么一回事?”南芷忽然问。

绛书恰到好处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怎么会?我这几日一直在和凝烟将军一处,夜里有许多事务要做,为什么要三更半夜跑到后山去?”

“大概是那些宫女半夜三更犯困了,看错了也未可知。”

“是吗?”南芷锐利的目光停留在绛书脸上,忽然一笑,“希望如此。”

“你退下吧,”南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乏了。”

绛书恭声应是,提起裙子款款退了下去。她迈出妖皇殿的那一刻,背后一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陛下,你为何要放过她?”

“砰”的一声,一位披坚执锐的女将军自天而降,单膝跪在了南芷的面前。来人正是四妖王中唯一的女性,对南芷宣誓效忠的凝烟。

“她这几

日确实是和你在一起,这一点并不是撒谎。”南芷重新合上了眼。

“是,但是她也有几次短暂地离开了我的视线。”凝烟急忙道,“她……”

“中间间隔多久?”南芷打断了凝烟的话。

凝烟沉默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地道:“七次呼吸之间。”

“换了你去做,能在这七次呼吸之间做到与外人私相授受吗?”

“不能。”凝烟低下了头。

“是啊,连你也不能。”南芷忽然冷笑起来,“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能在这瞬息间和绛书取得联系,还有足够的人格魅力和影响吸引谢端行加入阵营,暗戳戳利用绛书试图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中州去,希望自己把大量的兵力花在征服修真界一事上,他好来个渔翁得利。

“妫无咎,没想到你死了那么多年,这利用女人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

唐淑月并不知道妖族两个阵营的首领正在勾心斗角,如果知道了,她也只有拍手叫好的份。荆山重回旧址,她要考虑的事情操心的事务一下子翻了几番。周围各宗门的探子对荆山派虎视眈眈,而妖族也派出了人试图浑水摸鱼。

荆山占地之广,唐淑月实在不能同时兼顾,很难做到滴水不漏,只得拜托各位师兄师姐帮忙四处照拂一下。山中遇到可疑之人,必须当场大喊三声“道远王八老儿,南芷不得好死”表明立场,否则立即当场擒下,交由少宗主林宴和发落。

这个暗号是林宴和随口乱编的。如今唐淑月虽仍是荆山之主,史上各宗门山主和宗主向来也是同一个。但她本性醉心修炼,不爱管事,这三年多来虽然将荆山管理得井井有条,但却也觉得浪费了自己的修炼时间感到十分痛苦。因而林宴和一回山,唐淑月便迫不及待地辞去代宗主一职,林宴和走马上任,继续履行自己少宗主的职责。

荆山派也难得出现了山主与宗主并非一人的奇景,虽然荆山派弟子个个认定他们二人同体,实在不必分出个你我出来。

但重建荆山不到三日,林宴和与唐淑月之间便爆发了第一次惊天动地的争吵。

“你到底还不还我?

”唐淑月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先不要急,我们讲道理。”林宴和放慢了语调,试图说服她,“如今山门已定,结界已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你拿着它是要做什么,放在我这里不是一样吗?回答我,林宴和!”

唐淑月难得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师兄,屋外偷听的人吓得齐齐一激灵。巫九皱了皱眉,重新稳定了藏匿结界,确保偷听的大家不被屋内的两个人察觉。

“唐师叔这是怎么了?”孟平有些疑惑。他从小看着林宴和与唐淑月在一起相处的场景,自然知道唐淑月眼下已经是气怒交加到了极点。

杨柳毫不迟疑地打了他头一下:“闭嘴。”

“如果我不拿走帝台棋,到时候南芷卷土重来,淑月你是不是在最后关头又要动用它的力量?把我们全都关进棋盘世界中。”林宴和没有理睬她前一句问话。

“是又怎么样?”唐淑月稍微有些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这样至少可以保证荆山派的绝对安全!”

“那你呢?你要怎么办?”饶是林宴和平时面对唐淑月再怎么没脾气,眼下忍不住也发起火来,“以凡人之躯再三越权动用神器,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倘若你将来有一天为宗门硬生生被这破棋盘拖垮了身体,我到时候要怎么去跟地下的师父交代!”

唐淑月住了嘴,明显有些理亏。但她很快抓住了重点:“那你拿着又有什么用?你要怎么保证自己在最后关头不会被神器的力量引诱,牺牲自己把我们都关进去?”

窗下偷听的苏染不解,为什么使用神器便是牺牲自己,还会拖垮身体。

但是也没有人为她当场解惑。

“我当然不会。”林宴和低头看着桌上的帝台棋盘,眸中两点寒星一闪。

“我要把它还给休与山,这样便可保证再也没有人可以为此牺牲自我。”

“不行!”唐淑月毫不犹豫地截断了林宴和的话,“如果失去了帝台棋的力量,南芷再次发兵攻打过来,我们要如何挡住她的妖潮?”

“然后我们便无休无止地和南芷玩起捉迷藏吗?”林宴和喝道,“淑月,

你是不是太依赖神器的力量了!南芷如今势力已被另一方割去大半,没了四年之前的雷霆之威。你还要东躲西藏当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

“我东躲西藏?我缩头乌龟?”唐淑月被气到口不择言,“至少当初荆山派遇到覆灭危机的时候,我还和大家站在一起!”

“那时候你呢?你去了哪里?”

林宴和面色一白,身躯轻微地晃了晃,几乎算是面无人色。

“你在指责我临阵脱逃?”

窗下偷听的人大气不敢出。苏染扶额,正要站起身来,却被站在身后的巫九按住了肩膀。

苏染回过头来,只见巫九另一只手依然支撑着隐匿结界,对她摇摇头。

唐淑月情知自己说错了话,但自尊又不允许她认错。当下又急又怒,眼泪很快地流了下来,迅速把脸转到一边。

林宴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正要张口。忽然看见唐淑月忽然扑了过来,一头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眼泪大片大片落了下来,林宴和能感觉到自己胸口被濡湿。他情知唐淑月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在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郁结的那口气像是被这一撞撞散了。

他的手迟疑地落在唐淑月的背上拍了拍,正在搜肠刮肚地想找出点话解围,但是没能成功。

很少有人知道,向来最是信口开河能说会道的林宴和,在自家师妹面前是谨慎甚至有些笨拙的。换一个人放在方才情境下对林宴和说出方才那席话,林宴和要么笑笑不放在心上,要么直接拂袖而去,全看他自己的心情。

而能让他较真的人……

“……对不起,”唐淑月哽咽地说,“是我说错了。”

说话间,她更用力地收紧了自己的胳膊,把脸埋进了林宴和的衣服里发狠地擦了擦,像是把林宴和当成了一块擦眼泪的毛巾。

“但你也说错了话,我们扯平了。”唐淑月又说,“快点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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