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章天马行空

眼见王越眨眼间就迅速拉近了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几乎追了个脚前脚后，大惊之下的拔都一下子整个人的精神都提到了最高！关键时刻，居然还能强行变向，在拼尽全力的飞奔中突然脚下斜走，一纵身便在半空里斜着划出了一个半弧。

竟是在几乎不可能间再一次拉开了和王越之间的距离，身法变化之巧妙，真的就好似是一只飞掠而过的燕子一样！

而事实上，如同他的这种身法，在高速行进之中，突然毫不减速的变幻方向，且看起来还毫无征兆，似乎自然而然的一番动作，也的确是相当惊人的。不但需要对本身的肢体控制的必须精细入微，更重要的还是对于力量的把握，一定要有足够的火候，否则在这上面只要稍稍差了那么一点儿，那人身上的各处关节和韧带就会受到无法想象的伤害。轻则骨断筋折，韧带拉伤，重则就会关节变形，慢慢变成一个残废，想恢复都恢复不了。

拳法武功中的身法步法，看似平常，每个人都会练，但这气势才是基础中的基础，不论是初习者还是真正的高手，都是必须要练一辈子的。

尤其像是拔都这种身形瘦小，走灵活路线的刀术高手，更是对手眼身法步的诸多练习重视之极。从小就要负重在各种地形复杂崎岖的山地，奔跑跳跃，练习基本功，等到脚步足够稳健之后甚至还要跳上树去追逐猿猴，于悬崖峭壁间苦练不辍。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么熬下来，历经九死一生终至学有所成之后，他在身法和步法上的功夫，自然就会远超常人，令人不得不为之称叹了！

但可惜的是，他这次碰到的对手是王越。王越的拳法武功刚猛凌厉，身法虽然是他如今最大的一块短板，可这短板也看和谁比。像是严四海那样的高手，蛇鹤一体，拳法入化，不论是长途奔袭还是近身缠斗的身形步法，那都已经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绝顶人物了，就算是赵祯也比不了他，更别说是眼前的这个拔都了。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功夫已经入道的老牌高手，却依旧要在王越的手底下大败亏输，如果不是最后及时抽身而走，只怕现在这人的尸体都要发臭了。

所以，不管拔都的感觉如何敏锐，时不时的就会来一次急行变向，且每一次都会把自己和对手之间的距离顺利来开，但王越却总是能在瞬息间反应过来，并在下一刹那再次迫近，而且还是越来越近。以至于，双方只这么来了三五次之后，拔都就发现他已经再也甩不开王越了。

彼此间的距离迅速从七八米外，拉近到了眼下的几乎可以触手可及！

拔都的身形步法虽然练得极好，捷如飞鸟，转向自如，但像是他这样的连续变向，每一次对于自身体力的消耗却也是成倍的增加。如此这般的三次五次，他还能勉强支持，毕竟现在是在逃命，心里一发急，体力爆发似惊弓之鸟，短时间内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甚至在身形变幻，高速狂奔之下，就连平日里许多做不到的动作，现在他都能顺手拈来，如有神助一般。

可这说白了其实就是在自己的透支体力，如同竭泽而渔，根本不得持久。只要高峰期一过，整个人立刻就会陷入衰弱。这时候别说他不敢随意变向，就是保持如今这个速度和跑法，都已经隐隐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身法，都快赶上严四海了！赵祯的这几个手下就这么死了，当真可惜了！”

虽然心里面一直杀机不减，但是对于赵祯的这几个手下，王越却觉得有些可惜了。不管是长于箭术的裴满，生命力强大无比的阿当罕，还是面前的这个拔都，这三个人毫无疑问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即便还比不上周长虎那样的人物，可随便拿出一个放在国内也肯定是大拳师，大武师那一级的。

尤其是这个拔都，他的身法和步法简直练得入骨入髓了，短短几秒中便接连变换身形，急进急转，所过之处真好像是一只的燕子一样，其轻动灵活之处，饶是王越看了也不得不暗赞一声。知道这人能练出这样的一身本事，除了自己的天赋过人之外，也必是吃了无数的苦头的……。

不过，练功夫的人但凡是有所成就者，又有哪一个不是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苦练中走出来的，王越虽然身怀神物，有剑器青莲开挂作弊，拳法武功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稍显不足，但他有上一辈的经历在，当然对这其中的道理和过程，比谁都清楚。

可清楚是清楚，可惜是可惜，这却依旧无法动摇他一路碾杀过去的心思。大家本来就是敌人，不管心里怎么想，手底下那也是要刀刀见血的，对于敌人王越可从来就不会手软的。

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赵祯的得力手下，是奴才，是忠狗，有一个杀一个那才是正理，除此之外任何想法显然都是多余的！

是以，刚一拉近了距离，王越便脚下一紧，两条腿上的肌肉突然一胀，一下就把原本肥肥大大的裤子撑得鼓了起来！人明明还是那个高度，可他的腿脚却已经粗大如树，条条青筋外露，蟒蛇般的盘绕在一块块如山丘般隆起的肌肉上。乍一看上去他整个人就仿佛是由两个人嫁接到了一起，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不是一个人的了。简直可怕又诡异，让人不由得一阵目瞪口呆！

可就是这样的一种变化，却叫王越的速度猛然暴增了一大截，双脚连环踩踏之下，每一步都在脚下大地上留下一个方圆数尺的大坑，随即人便在漫天泥土碎石翻涌溅射中，狂奔而过，就如同一匹在大草原上肆意驰骋的烈马。

所过之处，恰似风卷残云一般。掀起劲风无数。

自从上一次和严四海交手之后，王越已经开始有针对性的对自己的身形步法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和演练，并在苏明秋的提点下，将苏家拳中人马合一的诸多法门根据自己鲜明的个人特点，融入到了他的身法中。如今虽然时间还短，看不到太多的成效，但却也让他有了许多的感悟。

尤其是这一次，他和赵祯之前一路追逐，先后交手数次，让他得以在实战中有机会进行逐一的印证，实在也是让他收获不小。是以，如今只是略一尝试，就让他的身形步法显出了和他平日里的几分不同来，不但速度更快，气势更强，而且掌控起来也有了一些随心而动的感觉。

不再像是从前一样，因为力道的瞬间爆发，过于强大，而易放难收！如果说他以前的身法虽然走的也是拳人如龙，马如虎的路子，长于奔袭，却稍欠灵活，人是人，马是马。那他变化之后的现在就多了几分人马合一，纵横来去的味道，人马之间无形中就变得和谐了许多。

就好像他从前跑起来虽然也是一样的快，但再快也就是一匹战马，可眼下他却仿佛是已经给这匹马插上了一对翅膀！

一动之下，真好像“天马行空”也似！

下一刻。

轰！的一声，破空声如雷入耳，王越这一爆发起来，身形猛然加速，一下就把面前空气撞得现出了一条隐隐的白色通道。所过之处，脚下如同缩地，瞬间就把他和拔都之间的最后一段距离彻底抹平，任凭对方全力以赴，在前面如何飞奔不休，这时候的王越便已经真正的到了他的身后。

剧烈的风压瞬间拍在拔都背上，还不等他有任何的反应，王越当即一伸手，一把就抓到了他的脖颈后面。五指森森，锐风如箭。

拔都只觉得后背猛地一紧，劲风如潮水般急涌拍打，心里刚是大叫了一声不好，紧跟着整个人的后脖子连同后脑脊背上，就猝然一疼，似有无数钢针攒刺。刹那间，皮肤紧缩，汗毛倒竖，浑身上下都似乎坠入了冰窟一样。

这就是在危机临头的一瞬间，高手对于生和死的感应，无关乎神经的反应，这就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直到这时候，拔都才明白，自己在王越面前其实根本就是不可能跑掉的。唯一的一次机会，就已经在他支援阿当罕的那一刻就失去了。

尽管他的身法要比前面的裴满要厉害的多，现在两人间的距离也不远，只要再加一把劲就可以追上去了，但后面的王越显然却已经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

老虎吃人，当然要先吃眼前的。你跑的再快，在没有追上前面的人时，也只能是一只猎物而已！

而此时此刻，事到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拼死一搏了。

哪怕心里早就知道自己几乎不可能是王越的对手，可这时候要是还不拼命，只想着跑，那他就真的再也没有一点儿活路了。不管是破釜沉舟，还是哀兵必胜，这世上万一有奇迹呢？拼一把说不定就能活，不拼就死定了。

况且，拔都这个人也是赵祯的心腹手下，本身也是个能力绝高的人物，不但精通刀术，武功高强，而且审时度势之下对于局面的判断也是细致之极，一旦被逼到了眼下这种地步，也绝不缺少困兽犹斗之心。

所以，心里刚一生出拼死一搏的念头来，他立刻便两眼发红，反被激起了一股凶性。顷刻间，虽然来不及回头，却在这一刹那猛地弓背收腹，把整个人几乎缩小了一半，同时原本就分列腰身两侧如同飞鸟翅膀一样展开的双手双臂也猛然一合。将手中握着的两口明晃晃的弯刀，交叉在一起，如同一把巨大的剪刀，紧贴后背咔嚓一声，就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