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林本来觉得自己家学渊源,可以在兵仗局混得风生水起,可是刚刚进入兵仗局就被兵仗局中新的生产方式镇住了,想起父亲的嘱托不可恃才自傲,顿时觉得还是父亲眼光深远,大明乃是藏龙卧虎之地,还是需要谦虚谨慎做人才是。
收起傲慢之心的黎叔林开始了他在兵仗局的工匠生涯,他的手下算上兼做质检员的总旗,一共有五十一人。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制作箭支,黎叔林认真观察了几天所有的工艺流程,并没有找到大的毛病。
这说明这套标准化生产方式,是非常合理的一套生产方式。
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所有的工作全部由手工完成,打制箭头的铁匠还好说,毕竟箭头用铁不多,重箭的箭头重一些,一个箭头用铁也不超过二两,普通步弓箭头就更轻了。骑弓拉力最小,箭头更轻。重箭生产的不多,一般都是给一些猛将与神射手准备的,普通弓手步兵用步兵弓箭,骑兵用骑兵弓箭。
更难制作的是箭杆,要纯手工把木条打磨成圆柱形,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耐心,负责制作箭杆的木匠需要将木料用锯子锯成毛坯,再对毛坯进行切削打磨。黎叔林觉得这箭杆的制作还应该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若是能制造一个切削箭杆的器物,比手工打磨不知道要快多少倍。
有了想法之后,黎叔林就开始付诸行动,如何才能让毛坯自动切圆呢?这让黎叔林几乎陷入了魔怔当中,也许世上任何一项发明都是来自于某一时刻突然的灵感。
急于做出成绩的黎叔林在兵仗局待了一个多月时间,所设想的自动切削圆形的设备都毫无进展,黎叔林此时别说自傲了,自卑的心都有了,同皇帝陛下相比,自己什么也不是,相信若是皇帝陛下想到这样的问题,早就把成品制造出来了。
就在黎叔林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工匠用手钻钻孔的动作给他提供了灵感,手钻不停的旋转,就能钻出一个圆孔,若是让箭杆的毛坯不停旋转,再用刀具进行切削是不是就能切削出圆形呢?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黎叔林的心情豁然开朗,他开始一遍遍的修改草图,直到他认为图纸已经完善的差不多的时候,才将图纸交给工匠制作。
这是一台简易到极点的车床,就是一个大木制框架,上面固定了一个手摇的手柄,手柄连接着一个特制的夹具用于固定工件,为了保证工件的稳定,在夹具水平方向的对面是一个用于顶住工件使得工件不容易晃动的装置。
将工件固定好以后,两人配合,一人负责在后面摇动手柄让箭杆毛坯快速转动起来,一人站在侧面手持刀具对毛坯进行切削。
试验过几次之后,黎叔林就发现了问题,手持刀具稳定性太差,这台机床还需要继续改进,这一回只改进如何使刀具均匀进给。
到了这一步,其他工匠也能参与进来,最后做出一个通过滑轨来控制进给装置。
滑轨上刻上刻度,向前推多少就能切多少,这样一来稳定性大大的提高,经过磨合性能之后,生产效率有了很大的提高。
这也是古代中国的科技树点歪了,把科技点全部点在了榫卯结构上,可以说是把木制榫卯结构做到了极致,偏偏却没有发明出螺丝这种划时代的工具件。
范安身上的羽绒服穿了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新的问题出现了,羽绒服开始不断地往外钻毛,范安的身上就像长了一身的鸭毛。
脱掉羽绒服里面也一样开始往外钻毛,朱瞻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现在的纺织技术,无法将布匹织的细密,鸭毛是从布匹的经纬交汇处钻了出来的。
要想解决钻毛的问题必须改进织布工艺,只有织布工艺提高,才能织出细密的布匹。
这就是基础科学的重要性,不是某个先知者一拍脑袋就能制造的出来。科技树需要一点点的攀登,任何投机取巧只能获得一时之利。
放在历史的长河里,技术的进步往往都是量变产生质变。朱瞻基知道着急是没有用的,辽东的防寒问题,只能寄希望于毛皮与棉花。
在没有解决布匹的问题,羽绒衣一时半会根本就不可能投入市场,不过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好,只要肯下血本,重赏之下自然有能工巧匠愿意去钻研纺织机械的改进。
为此朱瞻基特意召见了即将辞行的郑和与王景弘,还有搭乘宝船南下上任的周忱。
朱瞻基看着眼前这三位心腹重臣,感慨道:“三位爱卿,就要离别了,临走之前朕没什么好送你们的。每人送你们一副朕自己作的画,三位不要嫌弃就好!”
“臣等谢陛下厚赐,有陛下御笔作画,臣等感激涕零!”
郑和上前一步问道:“臣等这次南下,陛下可还有什么要嘱托的?”
“该说的朕已经说了很多,也就不一一啰嗦了,此次南下郑和带着恂如去上任,景弘带着海军官兵由北向南依次扫荡沿海之外的岛屿,凡是有人居住的,不管其愿不愿意全部迁走。暂时安置在上海海关,负责上海工业区的建设。
待到来年下西洋的货物准备完毕,这些人随着下西洋的船队全部迁往旧港宣慰司。
下西洋的船队将在旧港分开,一部分卸下人口,装载采购的粮食返回天津卫,卸下粮食之后,向旧港运送派往旧港驻扎的两卫卫所军队。
在清理沿海岛屿时,肯定会遭遇在沿海的海盗,发现海盗巢穴,将其彻底剿灭。这些海盗在海盗盘踞多年吗,肯定有一定的积蓄,朕在这里强调一遍,所有缴获任何人不得私藏,朕会安排专人盯着。谁敢伸手,朕就剁了谁的手。
军人若是都见钱眼开,还如何打得了硬仗苦仗。不过朕也不能让将士们白白辛苦,其缴获拿出三成用于所有参战官兵的奖励,四成留作海军的军费,暂时交于周恂如保管,剩下三成给朕运到京城充作朕的內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