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启程,一月光景转瞬就过。
护着秦王殿下一路往前,东都已经在不远之地。
离东都越来越近,防卫也是愈加的严,各路势力都混杂在其中,想要在无主的东都城里搞点事情出来。
东都城中,几方相争,一滩浑水。
宋青婵估摸着,等到秦王能够平安入了东都,借着魏将军与自己手下的亲兵,定然是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这个时候,他们倒是不着急了。
听着暗卫每日传来东都的消息,隐没在暗处的秦王,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中,等到时机成熟了,秦王就召集手下的人同时前往东都。
不曾想,东都之中的九皇子也并非是蠢钝之人,在完全丢失秦王的行踪之后,就养精蓄锐,将人马调了回来,完全封收住了东都外整整三十里地。
秦王想要进东都,定然要穿过这一片的铜墙铁壁。
这一消息传来,秦王就让人在三十里地外停住商量对策,宋青婵披着厚实的披风,遥遥朝着东都的方向看了眼。
身后一群人围着火炉商议了许久,周朔对这种事情完全不太明白,只安静地坐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断刀。
五黑的刀身上映射着火炉中的火光。
秦王抬起眼来,看向思衬之中的宋青婵,“不知宋先生对此前局面有何看法?”按照方才商议之后,为今之计,便是只有等待南江府的亲信举兵而来。
若是消息无误,东都城内皇子们的内斗,几乎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力气。
防守在城外堵截他的,已经是九皇子所剩下的所有兵力。
等南江府的人一来,必然能有一战之力,可到时候,已经是两月之后,大祁久无国君,必然会朝堂大乱。
所以此时,要是有别的法子,自然是更好。
宋青婵收回目光来,察觉到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淡淡笑了下,“我这儿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殿下愿不愿意相信我的夫君了。”
周朔手中持刀,抬头看向她。
也在等她说话。
“嗯?愿听宋先生一言。”秦王也认真起来,并未因为她只是一介女子,而轻视她的话。
宋青婵:“殿下认为,如今东都还能保持着这微妙的平衡,朝堂上依旧没有乱起来的原因,是什么?”
秦王略略皱眉,仔细思索,整理言论后回答:“魏将军手握重兵,那等军权在手,东都尚且无人敢以杀戮的手段攀上皇位,再加上秦家为首的几位世家贵族从中斡旋,将城中局势平衡得极好,一时半会儿,倒是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正是如此。”宋青婵点点头,“要是魏将军他们想要扶持谁登上皇位,即便是没有那么一纸诏书,那也是名正言顺,没有人敢说上一句闲话。”
这便是军权的重要性了。
秦王陷入沉默之中,似乎是在回味宋青婵所说的话。
宋青婵道:“殿下与将军不曾见过,将军是位了不起的忠君之人,否则,先帝也不会将兵权完全信任地交到魏将军手中。”她轻柔的声音,徐徐道来,很轻很柔,却莫名让人极为信任,转不开目光,“殿下,您也该相信魏将军才是。”
她转身,看向东都的方向,“或许,魏将军一直都在等您来。”
魏将军携重军在东都城内,怕也是先帝的授意,也是想要为秦王殿下铺路。
除了诏书的名正言顺,秦王必须还要的,便是军权的扶持。
忠君不二的魏将军,恰是最好的人选。
秦王愣了下,沉默了很久,“可魏将军在东都城中,我们要如何才能接上头,让他来接应我?”
宋青婵勾了下嘴角,“这怕是岳先生定要我夫君前来护送的原因了。”她直勾勾看着周朔,目光潋滟。
周朔在她的眼中站起身来,“青婵,你的意思是让我联络上将军他们?”
“正是如此。我相信,将军的人也就在东都城外不远之处,早就等着殿下来了。”这东都城中,无主已久。
须得秦王快快拿出先帝诏书来了。
“行,要是他们真的就在周围附近,我肯定是有法子能够联络上的。”周朔拍着胸脯保证。
秦王松了口气,深深朝着周家夫妻二人拱了拱手,“那便劳烦周捕头与宋先生了。”
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周朔去砍了几截竹子回来,等到了夜里,宋青婵就将秦王带在身边的几名护卫分成了四队人马,分别避开了九皇子的耳目分散开来。
周朔将燃起爆竹的暗号告知了这四队人马,只是其中涉及到了虎威军的联络秘密,他也仅仅是说了爆竹响起的间隔罢了。
将任务分了下去后,四队人马立马就朝着自己的方向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辰,东边就响起了不太让人捉摸透的爆竹声来,隐藏着的秦王正与宋青婵下着一盘棋子,宋青婵手执黑棋,叹气摇头,她这棋艺,谁都下不过。
周朔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觉得黑白棋子夹杂在一起,看得眼睛都花了,他还撑着下巴,乖乖坐在宋青婵的身边。
听到第一道信号声响起时,他精神一下子就来了,朝着漆黑的天幕上看去。
“开始了。”宋青婵也看过去。
将人分布在四方,无论魏将军将接应的人安置在何处,都能听到爆竹响起的声音了。
当然,能听见声音响动的,不止是魏将军的人,还有九皇子安插在东都方圆三十里的人。他们乍然听见爆竹声,还吓了一跳,朝着声源处看去,有些警惕:“怎么忽然有爆竹声响起?”
有人笑了笑说:“再过不了俩月就要过年了,或许是有人提早想要试试了哈哈。”
“爆竹而已,那有什么,平时街头巷尾的不也是有小孩儿在玩儿?”
爆竹声音,在东都城里算是很寻常的东西了,众人也就没有在意,继续瞪大了眼睛,生怕东都城里飞进去一只蚊子。
这个时候,还是得警惕些好。
别的地方,也有人听到爆竹的声音后猛的睁开眼睛,先是不在意,可是听着这爆竹声越来越有些不对劲起来,“这声音的规律……老李,你听听这是不是咱们虎威军的联络信号?”
闻言,老李已经抽刀站起身来,“这才多久没打仗,就不记得了?”
“我刀都快生锈了。”刘虎也站起身,招呼了身后的兄弟们一声,回头又问老李,“可咱们带出来的兄弟们都在这儿了,谁会用这方式联系咱们?”
刘虎不言,径直往外走,“去信号里说的地方瞧瞧就知道了。”
黑暗吞噬一切,刘虎与老李将兄弟们留下等待秦王接头的人,而他们,则是去了方才爆竹声中所传达的地方瞧瞧去。
从边陲回来之后,虎威军中有不少人解甲归田,也有的凭借着军功在东都当了小官儿,像是刘虎和老李这样在魏将军身边待得久的,依旧是魏将军最信任的人,也就留在了虎威军中。
此刻他们听到虎威军的信号,他们的心情涌动,好似一瞬间,就回到了那个战火连天,要和兄弟们生死与共的时候。
是谁?会是谁呢?
老李沉默寡言,没有说话,反而是话要多点的刘虎反而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嘿嘿,老李,你说不会是周大哥吧?上次他来东都我都不在,还怪想他的。”
“去看了就知道了。”
要真的是周朔,他为何会用这个方式来联络他们?
又为何会认为,距离东都这样远的地方,会有虎威军的存在?
约莫是过了两个时辰,最后一道爆竹声响在子时终于落下,秦王温和的笑容,在嘴角有些担忧,叹了口气道:“希望宋先生的猜测都是对的吧。”
宋青婵云淡风轻一笑,她相信魏将军和秦郅。
与此同时,周朔打了个呵欠,撑着桌子站起身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宵夜。”忙活了一整天,宋青婵定然是饿了。
这么一说,宋青婵饥肠辘辘的感觉才上头来。
每每一动脑子,总会饿得极快。
她仰头看着周朔笑盈盈应了声好,忽然想到秦王还在身边,又扯了扯他玄色的衣摆嘟囔,“殿下还在这儿呢,你倒是先问问殿下啊。”
周朔怔住,才慢吞吞将硬邦邦的目光放在了秦王殿下的身上,顺着宋青婵的意思问了句:“殿下要不要吃?”
刚被想起的秦王殿下看宋青婵拉着周朔衣角的样子,再看周朔满眼满心都是自家媳妇儿的样子,秦王殿下只觉得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吃上,可却已经饱了。
他哪里好意思打搅人家夫妻的事情,摆摆手尽量不尴尬地离开了这两人的视线之中。
周朔去厨房里忙活了会儿,随便做了两道宋青婵爱吃的菜,宋青婵则是留下来坐在火炉旁,看着前两日还没来得及看完的书册。
没过一会儿,周朔就已经熬好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和两道小菜过来。
瞧见她看书看得认真,坐在火炉和灯下已经看入了迷,他便放轻了动静,舀起一勺子粥在嘴边吹了下,递到了宋青婵的嘴边。
她对周朔的气息太过熟悉,想也没想就凑过头去吃下了他喂的粥。
温热到了胃中,她终于是反应过来,脸上一红,将书放下,接过周朔手中的勺子和粥,“怎的都不叫我,我能自己吃的,你这样喂我,我倒是有些像是年年和岁岁了。”她抿了抿甜糯的粥,是她一贯喜欢的味道。
“喜欢喂你吃。”
屋外,寒风凛冽透人骨。
屋里,浓情缱绻,热烈旖旎。
夫妻二人你来我往,殊不知,“来瞧瞧”的刘虎与老李正好是看到了两个人甜甜蜜蜜的画面,且看了有一会儿了。
一阵冷风吹来,透心凉,刘虎打了个喷嚏才说了话:“奶奶的,周大哥啥时候会做饭还会哄媳妇儿了?!还笑得这样荡漾???”
和周朔相处过的人谁不知道,他比石头还硬还冷!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不立加更fla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