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婵特地嘱托了白秀与翠珠莫要与周朔提起有孕这件事情,她想要亲口告诉丈夫。
不过不巧,那天周朔实在是忙,宋青婵等到大半夜,都没能等到他回来,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过去。
夜半之时,听到有人躺在了自己身边。
可她眼皮子重,实在是困倦,也就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了自己男人的身上。
第二日起来时,身边的人又已经空了。
宋青婵洗漱完去问了周老爷,才知道周朔已经早起去了府衙,好像是最近岐安府上来了一批外地来的人,一路流浪而来,让肖远忙活坏了。
垂下眼,宋青婵失望“哦”了一声。
周老爷笑起来:“不过是分开些许时候,怎么就这样舍不得?”
宋青婵脸上一红,“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与阿朔有些事情要说。”才不是因为舍不得呢。不想被周老爷打趣,她用过早饭后,就去了晋江书院。
李如云一如既往在给姑娘们上课,好像真的没有被肖文轩的事情所影响。
刘襄在账房算账,宋老爹也在上课,整个书院里,她倒是成了最是清闲的那个人,在藏书阁里坐了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走来,她抬头一看,原来是岳先生。
“岳先生也是来看书的?”宋青婵给岳先生让了位置,让他坐下。
“原来宋先生也在此处。”岳先生从善如流道,从藏书阁中找到了自己要看的书,走过来与宋青婵坐在了一处。
宋青婵看着手上的书,可是心里却想到了关于岳先生的事情来。
当年的岳先生在东都,可谓是风光无限,即便是家道中落,他也靠自己的实力在科举之中一举夺魁,短短五年光景,就成了当今圣人最是信任的存在。
少年风光,就如岳先生之流。
至此,宋青婵没了再继续看书的念头,将书放下,轻声对岳先生说:“先前先生让我与阿朔送信去东都时,那位蜜饯铺子掌柜的曾与我们说,先生之前也想在东都开设男女同院的书院,
却因为权贵打压,而不得不放弃,最后在前途大好之时,称病回了岐安府?”
岳先生滴水不漏,淡淡一笑,也将手上的书册放下,露出惋惜的表情来:“别人以为我是重病,方才回了岐安府。其实不然,我着实是受不住东都权贵的压迫,才回了乡,让宋先生见笑了。”
“怕也不尽然。”她微微一笑,并未继续说了下去,这么短短一席话间,她大抵是摸清楚了,岳先生当年,并不一定是因为权贵打压而回的岐安府。
怕是另有隐情。
只不过这是岳先生的隐私,宋青婵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近来因为赵承修高中状元,晋江书院的势头也变得猛起来,刘襄有意要在南江府开设第二家书院,还与宋青婵商议了一番。
宋青婵犹豫了下,并未立马决断下来。
她们能在岐安府平安开上晋江书院,一来是因为肖远的默许,二来是因为周家的撑腰,要是换了人生地不熟的南江府上,书院不一定能成功开起。
许多事情,都需要考量。
趁着和岳先生单独的机会,宋青婵将在南江府开分院的打算,同岳先生说了,请教一番。岳先生沉思过后,也晓得开晋江书院的必要条件,若是在南江府没有后盾,极为不易。
不过很快的,岳先生就提出了解决的法子来:“宋先生可知道,在南江府,究竟是谁说了算?”
“无论州府,都是双方制衡,一者便是政事上的府尹;二者就是兵权上的各地都尉。一般来说,州府掌权,都是如此。”就像是岐安府一样,也是如此,不过肖远能力强劲,就算是本地都尉,都得看他的脸色。
岳先生认同点头:“的确如此,不过南江府则有例外。”
宋青婵一时不解,不过很快,她便想清楚明白了过来,灵光一闪,“岳先生说的是秦王殿下?”
“宋先生果真是灵敏聪慧,我说的,正是秦王殿下。南江乃是秦王驻地,南江都尉也是秦王亲自选拔的人,而府尹,看似是东都指派,实则那也是秦王殿下的人
,可以说,南江之地,秦王殿下一人独大,要是能得了秦王的扶持,在南江几乎是能畅通无阻。”
宋青婵机敏点了下头。
她不动声色一笑,从岳先生的话里得到了别的消息。
东都指派而来的南江府尹,竟然是秦王殿下的人,甚至连南江的兵权,都被秦王殿下掌控在了手上。
说起这位秦王殿下,虽然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不过却是当今圣人实打实的小皇叔。先帝在位时,猜疑心极重,生怕这个正值壮年的皇帝夺权抢了自己儿子的位置,便封了他为秦王,封地南江。
将人送到了距离东都极远的南方。
要真是这样,藩王掌权,对东都中的圣人能是什么好事?
况且,如同圣人这样千古难遇的明君,真的就不知道南江的事情?
不仅如此,与她面对面的岳先生,在其中又是怎样的角色呢……
即便是在心里想了这样多的事情,宋青婵依旧是不动声色,与岳先生说着这一方小小书院的事情:“我是明白了岳先生的意思,可先生着实是高估了书院,秦王殿下那样身份的人,怎会为了一个小小书院而费心呢。”
“那也未必。”岳先生说,“宋先生不了解秦王殿下,殿下此人,勤恳稳重,极有见地,我与殿下有过几面之缘,他曾听闻我在东都时曾想开设书院,他也对此极有兴趣。如今,晋江书院的名声怕是已经传到了南江府上,指不定,秦王殿下正等着宋先生去与他商议此事。”
宋青婵听出岳先生话里的意思来,也不拒绝,顺着杆子就往上爬了,从善如流:“既然有如此机会,还劳烦先生为我们引荐一二了。”
“晋江书院也是我的心血,自然该如此。”
本来宋青婵只是来请教岳先生的想法,却没成想,能得到一次机会,既然有这样的机遇了,宋青婵自然是不能丢掉。
当即,岳先生就修书一封,将引荐的信送到了南江府的秦王府上。
就等着秦王府回信,宋青婵就能去与秦王殿下商议有关书院的事情了。
晚上回到家中,周朔也已经回来了。
宋青婵将这个好消息一并分享给了周朔,周朔一听,也为宋青婵高兴,也提出说:“等去南江府的时候,我同你一起去,最近世道不知怎的,忽然就乱了起来,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宋青婵替周朔宽去衣袋,“我与三姑娘、岳先生一同前去,又带了白秀与翠珠,不必担心。”
周朔眉眼一沉,委屈撇撇嘴:“就是没有为夫。”
她愣了愣,发出一声轻笑来,从背后用过去,环住周朔的劲壮的腰身,脑袋贴在他宽厚的后背上,“阿朔,我不愿你去。”
“为何不愿?”明明之前,两个人还是形影不离。
宋青婵微微叹了口气,“我总有一个感觉,秦王殿下与岳先生并非是这样简单的关系,甚至会与将来皇权之争会有关系,阿朔,这样深的水,我不愿意你趟进去。”
周朔这样的身份,与东都中的魏将军息息相关。
宋青婵不敢让周朔进去,她所愿的,不过是能与周朔过寻常百姓夫妻的生活罢了。
而她这个书院,只要不与秦王殿下有任何的利益交集,便不会牵连到身上。
周朔听了宋青婵的话后,耷拉下眼来,还是乖乖听了她的话。他身上只剩下一件里衣,遮挡下的肌肉若隐若现,他握住宋青婵的手,想起了自己绞尽脑汁写了许多日的情书,终于是完工。
他将自己藏了很久的情书拿出来,不好意思地递到宋青婵的面前去,“青婵,上次阿郅给三姑娘写了情书,我才想起来,我好想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他紧张兮兮地搓了搓衣摆,耳廓涨红,“这、这……”
宋青婵微惊,从周朔手上接过信,“这是你写给我的情书?”
“嗯。”周朔挠着脑袋,很是不好意思,“我没阿郅那样有文化,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反正……你别笑话我就好了。”
信纸上,好像还残留着周朔手指的温度。
他炽烈真诚的目光,在她与信上徘徊。
宋青婵心尖的小鹿,猛的撞击起来,好像要从
胸膛里跃出一样,这个是……阿朔写给她的第一封情书。
竟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周朔的目光下,宋青婵走到烛光下,将信纸打开。
或许周朔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转过头去,不愿意看自己稀烂的涂鸦。
信上,并非是字。
而是一副小人画。
可以看得出来,周朔的画工也不太好,画的很是粗糙,却也用心。
画上,是一棵舒展开的青梅树与低矮的围墙,一个男人站在墙外,朝着墙里看去。青梅树下,低墙小院里,女人目光柔和,正用针线绣着东西。
男人的头上冒出了两个字来——喜欢!
“噗。”宋青婵笑出声,她都不知道这一幕,想必是周朔第一次在长溪村见到她的时候。她又看了眼这幅表明他心思的小画,回过头,笑眯眯问:“阿朔,原来你对我早有色心啊。”
周朔红着脸,义正言辞理直气壮解释:“是!可我也只对你一个人有色心!”
宋青婵笑靥如花,将这封信放在了自己小匣子的底层,她要珍藏一生。
她笑眯眯靠过去,眉眼飞扬,娇声对红着脸的周朔说:“这可巧了,阿朔,我也有东西想要给你。”
周朔愣了下,“香囊?”
“除了香囊,你就不能猜测点别的东西?”
“吃的?”周朔眼睛亮了下。
宋青婵:“……”
照周朔这个脑袋,即便是猜到孩子出生,怕也是猜不出来了。她执起周朔的大手,缓慢移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阿朔,是这个。”
周朔:“?”他目光下移,看自己的手在宋青婵的小腹上,他抿了下唇,将手滑到了她纤细的腰肢上,娇软不堪一折,“我都喜欢。”
宋青婵无奈撒开周朔的手,叹了口气,踮起脚尖伏在周朔的耳边直接说了:“阿朔,我有孕了。”
橘黄灯火,照在周朔硬朗刚毅的面容上,他显而易见的僵住。
随后,是他难以克制的狂喜,将宋青婵拥入怀抱之中。
他僵硬与难以自持的欢喜,都在宋青婵面前,
无处遁形。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容易早更一次,一会儿去游乐园玩,晚上回来写第二更!感谢在2021-07-0500:42:53~2021-07-0517:1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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