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沈家,昏暗的灯火摇曳。
吵吵嚷嚷的母子二人,在听见宋青婵慌乱的声音后,争吵终于停止。
万籁俱寂,只留下风沙沙吹动的声音。
沈俊良个激灵,拔腿就要去隔壁看眼,“娘,我去看看。”
“哎……那小狐狸精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过去看什么看?!”沈家婶子欲加阻止。
沈俊良犹豫了下,始终是放心不下宋青婵来,可这时,直待在屋里的张秋瑶忽的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的扶着门,“夫君,我有些恶心想吐,好难受,你能不能陪陪我?我个人好害怕。”
张秋瑶的模样看着难受,沈俊良在两方犹豫刻,最终还是闷头跟着张秋瑶进了屋里。
宋青婵……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日升月落,意识混沌。
自发现有人进入自家之后,宋青婵就被人打晕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时,身边传来了磨刀的声音,她强忍着刺眼的光,睁开眼,看到个络腮胡的大男人正将手中的刀磨得锃亮。
这个男人,宋青婵从未见过。
她挣扎了下,手上脚上都被捆住,无法动弹,麻绳磨着手腕,有些疼,磨破了皮。
磨刀的络腮胡听见动静,转过头来阴沉沉笑了声,“宋姑娘昨晚上睡得可还好?”凶戾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样。
宋青婵稳下心神,也不挣扎了,平静问:“你是何人?”
络腮胡随便就坐在了井边上,“我是谁?嗤,宋姑娘应当很好奇我为何会绑你吧?”
晨光落下,将他的刀身反光,晃得人眼睛疼。
她眯了眯眼,没做声。
络腮胡冷笑着继续说了下去:“怪也只能怪你命不好,和谁扯上关系不好,非得和周朔扯上,死了也活该!”
阿朔?
这个男人竟然是与周朔有关。
络腮胡晃了晃手上的刀,“看见没,会儿我就让你和你男人都死在这把刀下!不过……”男人啧啧两声,目光在她姣好的身段和脸蛋上看着,“你这女子
生的倒是好看,要不你跟了老子,老子就饶你命。”
“你和阿朔怎么结的仇?”宋青婵不答应,反倒是问。
许是络腮胡觉得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了,而他约的人又没来,正巧无事,就回答了她:“我和我兄弟们本想在岐安府捞笔就走,谁他妈知道府衙派人来将我们都给灭了,我那么多的兄弟都死在姓周的手上,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络腮胡咬牙切齿,刀下去,将磨刀石劈开条裂缝。
这下子,宋青婵倒是全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是那群土匪里苟活下来之人。
应当是昨日周朔回来找她时,被他给瞧见了,想要用她来威胁周朔,这才有了昨晚夜闯她家的事情发生。
宋青婵抿着红唇,慢慢合上眼,不与他说话了。
她心底里担心起周朔来,要是他真的来了受到威胁……该如何是好。
她抿紧了唇瓣,身边男人的笑声,听得她直想作呕。
今日大早,络腮胡就让人把宋青婵头上的簪子给周家送了过去,指明了要周朔个人过来,要是敢叫人,他就能随时要了他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的性命。
昨日他可是瞧见了,周朔对这个姑娘宝贝得紧,定然是舍不得。
等人来了,络腮胡就以宋青婵为饵,威胁周朔自残,他不信负伤状态下的周朔还能是他的对手?周朔的命,必须要死在他的刀下,方能告慰同他起来岐安府的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少整片刻,宋家大门被人脚踹开。
陈旧木门,在这刻彻底报废殒命,四零五落倒在地上。
闭目养神的络腮胡和宋青婵同时睁开眼,看从外走进来的男人,身杀气凛然,完全阴翳的眉眼,将气压压得极低。
出鞘长刀,锋芒毕现,直指络腮胡。
黝黑的眼只要看眼,都像是被刀子刮过样,络腮胡这种手上沾过不少人命的,心头都不自觉颤抖了下。
这不过是府衙里个小捕头罢了,不过是仗着身蛮力,能有什么可怕
的。
况且,他手里还有周朔的命门……络腮胡持刀,把扯住了宋青婵的头发,刀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嘶。”磨了宿的刀锋极快,只是轻轻从她的脖子上擦过,道鲜红的血痕从刀刃上悄然划过。
刺目得让周朔红了眼。
他攥紧了手中的断刀,骨节被他捏的咔咔作响。
“放人。”他声音沙哑,股煞气铺面涌来,叫人喘不过气。
络腮胡反笑,“周捕头,放人可以,但我六十二个兄弟的命,你拿什么来偿还?你要是不偿,我就拿你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来偿了!”
“阿朔,莫要听他的。”宋青婵动了下,刀锋进了脖颈中点,虽然疼,但她眉头都没有皱上下。
她怕自己会乱了周朔的心。
“青婵,别怕。”周朔说,他又看向万恶的络腮胡,语气冷厉骇人,“你要我的命来偿?”
“我当然要你的命!不然我费尽心思绑了这个宋姑娘作甚?”
“男子汉大丈夫,将女人牵扯进来作甚?算什么男人?想要我的命,有本事自己来拿!”周朔眼眸更深更黑,黑不见底,怒火却已经烧起。
宋青婵从未见过周朔恼怒。
他性子向都极好,虽然有时候冷着脸不说话,却并没有生气,也不吓人。
但此刻,她才知晓,他这样的男人恼怒之时,究竟是什么骇人模样。
什么凶如悍匪都足以形容,那真真像是浑身沾满血的修罗,杀意环绕。
宋青婵指尖紧,早就知道络腮胡的打算,她却不愿意让周朔为自己冒上丝的险,她垂眼,络腮胡抵在她脖子上的刀身分未减。
要是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要周朔为难。
从小到大,除了宋老爹,无人真心待她,直到遇到了周朔,她尝试过了世间最真挚最坦诚的感情,也将自己的整颗真心都剖了出去。
待她这样好的周朔,她如何舍得让他为难。
况且眼前这个,是穷凶极恶的土匪,满怀报仇之心而来,要是周朔出了事,她和他,谁也走不了。
要是真的只能活个,她宁愿那个人是她喜欢着的,刚直又善良的男子。
下定决心,她正想要撞入脖子边的刀锋时,周朔也有所察觉,想也不想,手上翻出个刀花,凛然往自己身上就捅了刀。
偏他还面不改色,将断刀从身体里抽出来,“要真是男人,就放开女人,你我光明正大打上架!”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衣衫,顺着刀锋滴滴往下落,脚下都是黏腻的血迹,他眉头皱了下,“难不成,我这样了你也不敢?”
宋青婵脑子里阵轰鸣,哪里还听得见周朔说了些什么,她满眼都是他汩汩往外流的鲜血,还有他从身体里抽出来的那刀。
他怎能如此!
她只是脖子破了皮,便已经疼的厉害,他这样义无反顾的刀……怕是会要了命的!
眼泪瞬间决堤,从眼眶里大颗大颗往外冒,“阿朔,阿朔,阿朔你不要管我了!”她摇着头,只恨自己无能为力,竟只能成为他的负担。
“青婵,莫怕,这种孬货打不过我。”周朔咬紧后槽牙,根本不管身上的伤,眼中只有杀意,“等我杀了他。”
他步步朝着络腮胡走来。
每步的脚下,都是鲜血淋漓。
可他身形稳如巨石,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络腮胡原本的打算就是让周朔自残之后,再将他杀于自己的刀下,这下倒好,他还没开口,周朔倒是自己先动了手。
再加上周朔那袭话,络腮胡的血性上来了,收回刀就迎了上去。
刀挥了下来,络腮胡嘶吼着:“你他娘的才是孬货!去死!”
刀光剑影,快的让人看不清楚。
宋青婵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她眼中只剩下周朔身上的伤与他渐渐慢下来的动作,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她能再小心点……或许就不会被络腮胡有机可趁。
也不会害周朔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这时,屋檐上轻飘飘落下个人来,年轻男人笑眯眯的身矜贵,手上的折扇微微转,就是
把锋利的匕首,下就将捆着她的绳索割断。
是秦郅。
“秦公子,阿朔他……”宋青婵满眼是泪,想要求秦郅帮帮周朔。
秦郅眼底寒光扫过,摇头:“宋姑娘,这件事情,大哥可不愿意我帮忙。”在周家时,周朔收到宋青婵的簪子,就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只让秦郅见机行事后,提刀就走。
还是秦郅后面跟了上来,才知晓了情况。
这个络腮胡啊,动了周朔放在心尖上宝贝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罢手。周朔的怒火,岂是那样就能平息?
当初赵屠夫都还没有伤到宋青婵,就被周朔连夜追去断去手。
今天这位,却是把宋青婵伤到了,后果可想而知。
“可是阿朔伤得很重,他不该这样对自己。”泪珠簌簌落下,哭成泪人,惹人垂怜万分,要是让周朔见了,非得心疼死了。
“宋姑娘莫急,我这大哥虽然憨直,可也不蠢,犯不着以命相搏。”秦郅道,“大哥他身经百战,在生死关头不知道走了多少遭,身上哪里致命哪里不致命清二楚,他这个举动,不过是为了激匪人应战,能让我能带你走。”
关心则乱。
被秦郅这样点拨,宋青婵才能看得分明,周朔看起来像是流了很多的血,受了极重的伤,可是脚下却是稳稳当当。
“宋姑娘,你得相信大哥啊。”秦郅慌着带宋青婵离开,要是等她看见杀人场面吓着了,周朔难免又会怪罪他。
宋青婵紧握着手,眸光却没有从周朔身上移开,她坚定道:“我信他。”
刀刃铿锵,周朔在看见宋青婵被秦郅带走之后,眼神变得愈加杀气凛然起来。
络腮胡察觉到变化,下意识就想要后退,觉得情况不妙。虽然周朔看起来是受了重伤,可是他的每招,都能被对方化解。
好汉不吃眼前亏,络腮胡正想劫持宋青婵离去。
可转过头看,宋青婵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几段绳索在。
“糟了!”
凌厉的刀风裂空而来,周朔沉着张脸,朝着络腮胡致命处而去,“
晚了,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声音冷冽,像是刺入骨髓的刀锋。
或许,他不把主意打在宋青婵身上,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说不定光明正大不动手段的找周朔打上架,还不至于会丧命。
但这切都晚了。
络腮胡也反应过来,周朔这个男人,不只是岐安府小小的个衙差。
他好像惹错了人,却要用命去偿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晚上写完再二更。
感觉这周能写完成亲,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