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3章你曾经是一名红军

从太阳穴射入的9毫米手枪弹不但打穿了颅骨，还将其中盛放的软嫩之物打了个稀烂破碎，纵使杀伤力不像步枪弹那么强也仍然造成了毁灭性的破坏，这是倒在地上这女人被一击毙命，甚至都无法去拉动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拉响的手榴弹的原因。

崩坏的红白之物顺着弹孔向外流出、滩了一地，被放倒在地平躺着的女尸手里也已被解除了手榴弹，不再有危险，唯独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瞪的溜圆，结合着这张再无任何生气可言的面目表情只是写满了临终前的难以置信。

她甚至都完全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自己，更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会在此种时刻以这样的方式被终结。

跪倒在她身边的是她平日里最好的朋友，只是现在却阴阳两隔、生死相离。

阿尔西姆不知道开枪的那女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能看得出她对面前这被她亲手打死的另一个女人的死感到悲伤，至少看起来确实如此。

并且，阿尔西姆也想不出有什么装作悲伤的理由，确实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选择痛下杀手，这似乎没有能解释得通的理由，所以阿尔西姆仍然选择以旁观者的视角静静地看着。

“伊琳娜对不起，伊琳娜，我很抱歉，对不起呜呜对不起。”

她哭了，如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反应一样，即便那是她亲手杀死的挚友也仍无法避免，这倒是和阿尔西姆预料的情况相一致。

“我不想杀你，我真的不想这么做，但你逼得我别无选择。还有很多人都想活下去，大家都不想死。我知道你一定会拉火的，伱无数次跟我描绘过这样的场景，你说你就算死也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所以你明白吗？亲爱的，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阻止你。”

“.”

“哼，鬼扯撒谎。”

身后一边的连副看似不屑地小声嘟囔了一句，阿尔西姆不置可否、并没有接话答复，只是选择继续安静地看下去。

“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去陪你了，还有很多姐妹们一起，但至少现在应该给大家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一个可能。”

“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但我仍然要向你道歉。抱歉用这种方式阻止了你，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悲痛的哭声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再也抑制不住，那仿佛失去一切的哀声哭泣简直能把心都哭碎。

“带下去吧，已经没有意义了。”

阿尔西姆挥了挥手示意把人带走，这样的哭天抹泪大戏就算继续下去也已经没有意义。

但却是没想到自己此话刚一出口，那女人立马停止了哭泣，泪眼婆娑地从再次端详着那尸体的面容并伸出了双手。

“等等。”

阿尔西姆抬手示意暂停，原本打算上前押人的战士立刻停下了脚步和继续前进的动作，只是和阿尔西姆一样看着那女人的手伸上了尸体的面容。

“把眼睛闭上吧，伊琳娜，睡吧。我迟早都会去陪你的，或许都要不了多久，我向你保证。”

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被轻轻拂上微闭，半张开的下巴也被贴着嘴唇重新合上。

仅仅只是寥寥几个动作，原本看上去甚至有点狰狞的遗容，竟变得安详起来，是正如其所说的那般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也没有需要再做的了，接下来随你们了。”

“.”

不语的阿尔西姆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选择迈步走上前去，来到了其身边，当然也并未直视身旁之人而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良久不语。

“她还有亲人活着吗？”

“.”

身旁的女人惊诧，似乎完全没想到阿尔西姆居然会这么问，但在惊讶之后最终也给出了答案。

“没有了，在她还只是少女的时候就已经是孤儿了，我打那时候起就认识她，和她是朋友。”

“.”

这下轮到阿尔西姆无语了，因为怎样的原因自然无需多说，倘若真是如此的话要能下得去手，也是不知该有怎样的魄力才能做到。

“你在发抖，全身都抖。”

阿尔西姆依然没有直视身旁的女人，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报以投去，仅仅只是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事到如今的阿尔西姆也不在意这女人跟自己讲话的态度如何了，连明白自己的处境并说这话的人都不在乎，阿尔西姆又有什么在乎的必要吗？那显然是没有的。

“要吗？”

给自己摸了一根出来并叼到嘴里的阿尔西姆又将烟盒递到了那女人面前，女人虽有犹豫和诧异但最终仍然颤抖着伸出手来，追寻着自己最真实的意愿从中取出了一根。

“如果你不明白什么是人间一切悲惨和痛苦的集合体，那么看看战争中的女人就知道了。死了的人有时一了百了，而活着的人，尤其是那些女人，要承受的痛苦往往会因为她们与生俱来的感性而放大几十上百倍，好似她们还活着的每一天都会刷新这人世间的痛苦悲惨记录。”

“.”

那女人不明白这话的用意，但仍在唇齿指尖的烟雾弥漫和微微颤抖中缓缓开口。

“你自己总结的吗？”

“不，是我的师长同志，在你们这边应该被叫做钢铁屠夫。”

“.”

地面上的战斗仍在继续，留下了看守这地下室等待移交友军的几名战士后，转身离去的阿尔西姆选择带领剩下的战士们重返战场，那是他身为连长的职责所在。

也是直到阿尔西姆走到了入口准备踏上楼梯离去之时，身后的方向却再次传来了已经熟悉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的阿尔西姆脚下一顿，倒也并未选择无视而是即答开口。

“叫阿尔西姆就行。”

“谢谢你，阿尔西姆。”

“.”

虽然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转念一想终归还是不要问出口为好的阿尔西姆只是迈步离去，在临了抬腿的最后一刻不忘留下这么一句话语。

“你曾经是一名红军，但那也许并不是很久以前的曾经，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