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倒是个倔骨头，竟然到死也不肯说他那个下.贱妻子和儿子在哪。”

“晦气，回去怎么跟县长交代。”

“赶紧搜！他们一定还没跑远！一定要找到他们，小的嘛，直接杀了，大的……嘿嘿，我听说那个女人可是美人……”

“真有你的，到时候我们兄弟……”

接下来的话已经不堪入耳了，全部都是骂骂咧咧的不满和猥.琐的荤话。

小君湛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毫无负担的说出这种话，像是把人当成小丑一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随意谩骂摆布。

男孩的眼底像是出现了什么，无尽的暗色翻滚。

君湛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恨过自己，也没有哪一刻那般渴望强大。

他能感觉得到身旁的人颤抖的更厉害了，身体都是冰冷的，小君湛握紧了女子的手，死死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瞳孔烙印着满地的鲜血，和丑陋的人脸。

那遍地的鲜血，就和院内的梅花一样，点点殷红，刺眼极了。

这个冬夜，

君湛，永生难忘。

小小的君湛始终记得父亲的话，

要去皇城，要去通报，县令和敌国勾结，要往县城内投放疫源。

可是从县城到京城的距离，太过渺茫了，渺茫到一个人站在白雪皑皑的路上，竟是如此的渺小。

而且，

怎么从院子里出去，都是一个问题。

浑身颤抖的女子忽然静了下来，她僵硬的低下头，看着男孩和父亲极其相似的，精致稚嫩的容颜，眼底划过了坚决的意味。

房间里的人都已经出去了，

他们并没有推开衣柜，所以他们在这一刻活了下来。

她低眸亲了亲小男孩的发顶，语气一如既往的温软柔和，像是江南绵软细雨：“湛儿，记得父亲的话，一定要去京城……如果实在去不了。”

温柔女子握紧了他的手，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激动：“那就逃，逃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

比起报仇，原谅她的私心，她更想让她的孩子，活着。

君湛仰头看着那个永远温婉柔韧的女人，他心底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却无法拒绝女子的话，只能郑重的点头，年少的容颜，神情故作老成，许下了这一生第一个承诺：“我知道，我一定，一定会去京城的。”

他一定要去京城。

父亲的死绝不能白死！

女人笑了笑，她最后拍了拍男孩笔直的背脊，就像是小时候哄着男孩入睡，给男孩将睡前故事那般温柔，“嗯，娘亲知道，湛儿最乖了，也最听娘亲的话了。”

说着，她看着君湛，“湛儿，娘亲一直知道你聪明，比同龄人都要聪明，娘亲相信你知道现在的情况。”

她把着男孩的肩，凝视着男孩漂亮漆黑的眼瞳，压低的嗓音隐隐透着激动：“湛儿，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着！”

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一定要活着！

这是她唯一能给君湛的祝福，同样也是最后的祝福。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推开了柜门，向外跑去，

君湛最后看到的一眼，是那个看似柔弱却格外坚强的女子温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