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的皇宫大变,并没有在京城引起多大轰动。
似乎被有意的压制下去。
即便是市井之中有人传播,锦衣卫也会以极快的速度将人逮捕、关押。
再加上龙禁卫、司礼监的雷霆风动,又加入各种匪夷所思的真假消息推波助澜,很快将真正的消息给压制下去。
但那些消息灵透的高官豪门,自然是很快得到消息。
南王是决战于紫禁之巅的幕后黑手,他要行李代桃僵之计,发动夺门之变。
而司礼监三号人物王安与其狼狈为奸,通过种种手段,避开了御马监和龙禁卫的耳目。
连大内禁军护卫们也被蒙骗。
所幸大周云阳伯、提举津门留司御史台陈昭与顺天府丞孙绍宗一起协作,发现了丝丝端倪,从而一句破获此案,成功救驾。
所谓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
陈昭和孙绍宗是这次救驾的主要功臣。
因此早朝之上,孝德帝敕封陈昭为成国公,锦衣卫左都督,津门提督,总督津门开埠,津门大小官员,一律受其节制。
又封孙绍宗为永昌伯,世袭锦衣卫指挥使,升为顺天府尹。
与此同时,皇帝下旨取缔南王一脉,南王族灭。
同时下旨斥责诸多权贵世家。
其中最严厉的是剥夺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的爵位,牛家被抄家,家产充公。
一时间朝野轰动。
以都察院为核心的言官系统,不太愿意陈昭才消停了几个月,又升高位。
这不是打他们脸吗?
但孝德帝威严深重,昨夜又刚经历风波,谁敢在这个时候喷救驾功臣?
所以大家全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些事看起来十分轰动,但相比于前几年义忠亲王被圈禁之时,无数功臣崛起,无数勋贵世家遭到灭顶之灾的场景,不知道轻松到哪里去了。
所以几乎没在京城引起什么风浪。
连陈昭都懒得理会。
他在京城的待了一段时间,和老朋友们聚一聚,喝喝酒,正准备回津门的时候,收到一个消息。
宝玉订亲了。
对于家里长辈一心想着在府中高乐的贾家来说,外边的风风雨雨,似乎影响不到他们。
尤其是对于掌家的贾政和王夫人两人。
只要贾元春还是贤德妃,他们就高枕无忧。
只是陈昭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让宝玉订亲了。
对方姑娘也不是什么高官贵族。
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皇商桂花夏家的夏金桂。
原来前段时间王夫人带着宝玉去东安郡王家吃席,结果遇到前来赴宴的夏家母女。
于是在有心人的操纵下,经过一连串的“巧合”,宝玉收下了夏金桂送的一个荷包。
巧合的是,诸多王公大臣的女眷全都见到了。
到了这个份上,王夫人便是不想应,也无可奈何了。
而她打听了桂花夏家的情况后,心里便千万个愿意了。
夏家是户部挂名的皇商世家,且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家境巨富无比,是京城中的大地主、大财主,其余田地不用说,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凡这长安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夏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夏家贡奉,因此人称“桂花夏家”。
桂花夏家声名显赫,合长安城中,上至王侯,下至买卖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起桂花夏家的名号,宁荣两府也都知道。夏家是垄断了宫中所有陈设盆景,管理长安城里城外全部桂花局的顶级皇商,和为宫中供应织品的织造局一样,桂花局是隶属于内务府奉宸苑的皇商衙门,专为宫中供应花卉盆景。织造局有三家,而夏家一家管理着所有的桂花局,宫中所有陈设盆景都由夏家垄断,这夏家的势力甚至比江宁织造更加强盛。
夏金桂生得如花似玉,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儿,而且颇识得字,在女子之中文采非常出众,算的是内外兼有。
更妙的是,夏家不但是家资百万的巨富豪门,而且没有儿子,继承人是外孙,一份家财,将来全部是随女儿作嫁妆嫁到女婿家,传给外孙的,谁家娶到了夏金桂,就等于白得夏家的百万家财和显赫家业。
从这个角度来说,夏金桂的家世出身和人物模样是非常完美,无可挑剔的。在攀亲时,夏家没有儿子,家产全归女婿和将来的外孙,以夏金桂自带百万嫁妆的条件,必然是要高嫁到地位更高的人家的,而夏家已经是户部数一数二的巨富豪门了,夏金桂个人条件又出色,所以能娶到夏金桂的,必定是极其有权有势,地位显赫至极的豪门贵族之家。
打听了这个地步,王夫人根本就没有和贾母商量,只是给回到京中的贾政吹了一阵风。
荣国府入不敷出啊,
府中店铺、田庄不断亏损啊!
府里的爵位在长房啊!
公中府库几乎要跑马了,再这样下去,没有巨额资金注入,荣国府要跨。
没有荣国府这个招牌,他荣国府二老爷还能做什么?
贾政虽然在工部员外郎这个职务在干了许久,但奈何自己不是两榜进士出身,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受到排挤,干的灰头土脸,一心想着谋一个学政的外放。
可谋求外职得花钱啊。
贾家都入不敷出了,哪里有钱让他跑官?
这个时候,夏家的百万家产晃花了他的眼睛。
于是王夫人立刻捎信入宫,很快便请贤德妃颁下谕旨,赐婚宝玉和夏金桂,旨意上甚至有“金玉良缘”四个字。
所以当宝钗等人听串门的王熙凤说起时,不由得震惊了:“怎么这才没几日的,突然就说要成亲了呢?”
王熙凤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宝玉和夏姑娘互相赠送了礼物,亲手接过了人家亲手织的荷包,二太太纵然半点准备也没有,也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不过后来打听了人家的情况,便千肯万肯了。”
她顿了顿,喝了一口茶,又道:“我和琏二爷说起的时候,都道二老爷这么清高的性子,必定是反对的。哪知道听说人家家资百万,且由外孙继承,便千肯万肯了。甚至觉得自家是皇亲,对方也是豪门,乃是门当户对,便定了。又因宝玉年纪大了,不好再拖,便不免快了些,好在礼仪是俱全的。只是……”
王熙凤冷笑道:“琏二爷也是官面上的人,早就托人问了,回来和我一说,我二人俱认为这门亲事怕是有些儿不妥。”
宝琴冷笑一声道:“哪是有些儿?是根本就不妥。”
她虽是姑娘家,但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甚至去过北疆和厄罗斯的姑娘交流过,所以论见识,几乎不弱于那些昂藏男儿。
见众人看向她,宝琴便道:“宝玉不谙世事,几乎什么都不懂,一味地风花雪月,诗酒花茶,花前月下,只怕是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哪家勋贵世家,能让自家女儿与外男见面?还让夏姑娘与他互送礼物?”
又摇头道:“知道用这法子,可见宝兄弟的秉性她们是查过的,自觉有法子拿捏才肯如此的。王夫人想着贪她们的绝户财,怕是打错了算盘。那姑娘必是十分有心计的,他们二房只怕以后有的热闹了。”
说的大家都纷纷点头。
而王熙凤更是满面笑容。
众人俱都看出王熙凤的幸灾乐祸。
姑娘们都知道王熙凤怀孕所遇到的情况,虽说被贾母压制了,但是要说心中没有半点想法,那只能是自欺欺人了。
所以王熙凤有这般心态,大家表示十分理解。
宝钗看了看大家,又对王熙凤道:“二嫂子日后只怕要好好的在东院待着了,也少去荣禧堂罢,万一撞上了,怕是连你都会有不是。”
王熙凤冷笑一声:“我去荣禧堂?哼哼!本来荣国府的袭爵人是大房,我们才应该住哪里,还不是老爷无能,老太太偏心!我就看着他们能乐呵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