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到了六点钟，方木阳见李总他们对陈昭很好，连连表示很放心，说对于余欢水就应该通过这个组织在人生最后一段时间发光发热，一边说着一边感慨不已，泪水涟涟。

看不出这个刑警队的队长，还是一个演技派。

想来他没少担任卧底，和犯罪分子周旋。

李总连连客气，说大家志同道合，为着真善美走在一起，也算殊途同归了。

所以李总顺势邀请余欢水和“吕夫蒙”与他一起吃个晚饭。

方木阳则坚持由他来请客。

双方挣了许久，最后方木阳道：“李总，你是大善人！是充满浪漫情怀的人，而欢水时日不多，我希望大家都好好地，所以这顿饭必须由我来请。”

听着他说的真挚，李总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于是当天晚上，在一家酒店包厢，四个人坐在了一起。

李总、栾冰然、陈昭和方木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时间宾主尽欢。

尤其是这个李总，饭桌上妙语连珠，谈天说地，显得文采斐然。

方木阳笑呵呵地道：“李总博古知今，难怪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来，来，我敬你一杯。”

他端着酒杯站起来，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水。

“吕先生客气了，难怪余先生和你是朋友，你们都是好人！”李总跟着干掉杯子里的酒水。

“你们随意，我……去趟卫生间。”方木阳站起来往外面走去，步伐多多少少有点凌乱。

陈昭关心道：“老吕，你没事吧？”

“没……没事，你陪李总喝，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说着话，他推开房门走出去。

栾冰然指指包厢的门：“他没事吧？”

“外面有服务员，没事，没事。”陈昭站起来，端着酒杯说道：“来，李总，我敬你一杯。”

他这儿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对面也陪了一杯。

栾冰然道：“你不能再喝了。”

陈昭摆摆手：“都胰腺癌晚期了，我还在乎一点酒精吗？再说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和你们一起做好事，献爱心了，也算最后一顿酒了。”

李总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实在的，我真的没想到你能下那么大决心？”

陈昭哈哈一笑：“一方面是因为妻子伤了我的心，另一方面是看到你们为临终患者送关怀，我想着做点什么。”

“不愧是大英雄，这思想境界就是高！”

李总说着，回敬陈昭。

“思想境界谈不上，我只是人之将死，一切都看开了。”

“淡泊名利，让人敬佩！”李总摇头赞叹。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意外陈昭的表现，内心深处也为自己一手打造的局面而感到骄傲。

没想到一个杀猪盘，竟然迎来了一个真正的城市英雄。

现在先捧着他，等人走了，这就是一个好广告！

死人的广告，永远比活人的效益大！

这时候方木阳去而复返，如果说之前走路有点晃，那么现在就是飘了。

“我不行了，得……得歇会儿，你们……你们喝……”

陈昭一脸尴尬地道：“瞧你那点儿量。”

方木阳喘着粗气摆摆手，看起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先别躺着啊，咱们送给组织的礼物你得拿出来啊！”

方木阳也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哆嗦着从单肩包里取出一个卷幅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幅画。

“这是我几年前无意中淘到的。”方木阳卷着舌头说道，是方严的罗汉画。

“这画家方严算是后起之秀，但他画的罗汉，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感。”方木阳一边大着舌头，一边不利索的说着台词，他这个样子，倒也没让人怀疑。

陈昭接过来，展现出来给李总和栾冰然看：“听他说的难受，我来说。李总，你看着罗汉，是不是眼神充满了善良，卡那天的眉毛，一根一根，纤细却有充满动感，看他的手指，似乎在指向大众，又似乎在指向自己……”

陈昭一边说着，一边施展出了北玄真经里面的摄魂术。

方木阳很清醒，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打开眼镜里的针孔摄像头，但是陈昭的话语仿佛有魔力一般，搞得他昏昏欲睡。

“李总，冰然，你们喜欢吗？”

“喜……欢。”

无论是李总，还是栾冰然，都望着罗汉像，眼神开始迷离，陷入一种似醉非醉的状态。

“李总，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你问……问吧。”

“临终关怀组织是非盈利性机构吗？”

“如果它不盈利，我们的补贴哪里来？员工的生活怎么办？组织的运转怎么维持？”

“我记得你说过是来自社会捐助。”

“哈哈哈，那是骗人的，现在生活压力那么大，普通人哪里有余钱支持慈善事业。至于富人……其实越富有的人越不会做亏本买卖，因为他们都有一颗会赚钱的头脑。”

“那你们的运营资金是怎么来的？”

“都是像冰然这样的业务员挖掘出来的。”

“从那些快死的人身上？”

“对，让他们感受到被爱，给予我们充分的信任，很多人都会适当地捐出点什么，因为他们会觉得亏欠我们嘛，当然，前提是目标对象小有家产。”

“怪不得你们不去县镇一级关怀那些时日无多的农民和低收入者，其实他们才是最应该被关怀的对象，业务员，你提到了业务员，难道冰然也和我们做销售的一样，是有提成的？”

“当然了，你看我们的网站，上面挂着成员的照片，说起来就像商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样，等着客人挑选，我们这个行当，眼缘很重要的，但是后面能够从目标那里得到多少馈赠，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靠本事，不择手段呗？”

“可以这么说。”

“也包括牺牲色相吗？”

“唔……”

“那，既然是业务员，一定有提成了？”

“是的，进入我们组织的年轻女孩，人一般需要进行为期半年的培训，在此之前只有一些生活补贴。培训结束后还有实习期，目标对象一般为没有多少资产的普通人，在他们身上积累经验，等到时机成熟了便可以接触高净值目标了，干的越好，提成越高，有的业务高手分成比例可达50%。”

“怪不得一个公益性组织的成员要接受好几个月的培训呢，而栾冰然这么看重对我的临终关怀，是不是能给你带来很高的收益？”

“没错，其实一开始我们派冰然去你家里，只是想调查你的信息，分析你有没有钱，如果你是普通人，那要么给新人练练手，要么直接排除。后来看你成了英雄，有各种奖励慰问，还有你的房子，加起来也算几百万了，算是一个小目标。”

其实想起电视剧里栾冰然一到余欢水家，便对伯爵灰大理石来了一通即兴演说，又去翻冰箱，又脱衣服看余欢水对她的反应。

栾冰然离开后便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他成了英雄，全康公司又奖励了他一百万，不久后便接到她的来电，说遗愿清单已经审批通过。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在组织的设想里，余欢水就是一个小有财产的猎物，组织的目的就是通过栾冰然的种种手段，把余欢水的钱财通过正规手段转移到组织手中。

听着李总有问必答，栾冰然也配合着微笑、点头，正在录像的方木阳直接震惊了。

好手段！好手段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临终关怀组织，还是说的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