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下手是下了狠劲儿的,他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了。
王璟目瞪口呆:“丁叔……您,您怎么了?有晚辈孝顺您不是很好吗?您……”
丁酉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那是我闺女。”
王璟眨了眨眼,许久都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他看了看丁酉,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会有那种温温婉婉,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女儿?倒不是王璟看不起丁酉,实在是从外表上看,两人一点相似的地方也没有。
“那,那是您女儿?您娶过亲?生过孩子?”王璟不敢置信道。他以为丁酉与教他骑射的邓师傅一样,一直未娶,最多不过是有个青楼的老相好。因为从未听丁酉提起过他的家庭,宣韶介绍他们认识的时候,爷没有提及过这些。
丁酉哭了一场,心中的憋闷之气也随之而去了,他毕竟是哥洒脱的汉子,听了王璟的话忍不住笑了,骂道:“傻小子,老子一把年纪的人了,成过亲,有过孩子有什么奇怪的?来,陪我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王璟看着刚刚还哭得跟个孩子一样的人,将手中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收到了屋里唯一的一个壁柜里,转身就提起了他拿过来的那一坛子酒,拍开了坛子的泥封,仰头就灌了一口。
“唔——好酒!”丁酉朝着王璟竖起了大拇指。
王璟呆愣了片刻之后,只剩下无奈了。
两人在炕上坐下,就着王璟买来的几个卤肉,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上了。
今日丁酉的话特别多,也兴许是觉得与王璟投缘,于是他跟王璟说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个顽劣不堪的纨绔子弟。从他的出生一直说到了因失手杀人而被充军。
“老子的前半生,都是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直到后来突然有一日早晨,我宿醉起来,看着满屋子的酒坛子。决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哈哈哈哈……重新做人!来。为了重新做人,我来干一杯!”
丁酉说到最后。将他自己与故事的主人公混淆了起来。不过王璟早已经听明白了,也知道丁酉的故事里说的那人是谁。
“老子这一生过得这样,也满足了。就是我的女儿。我……我为她担心啊。”丁酉平日里酒量很好。今日却是醉得很快。
“我祖母原本是真心疼她,才给她挑了那门亲事。不想那龟孙子却是那种不堪的人品……我呸!他不想娶老子的闺女,老子还不屑当这种混账的岳丈!就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小白脸,平日里只会调戏女人和画一画春宫!哪里配得上我家闺女?不黄老子也要给他搅黄了!来。兄弟,喝酒!”
王璟听着丁酉的故事。心中也有些恍惚,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这个世上,不幸之人还有那么多,与丁酉相比,他算是极为幸运的了。只是每次想起那位真正的王家嫡出的小姐,他心中十分内疚。
若是可以,他其实是愿意还她身份的,可是三娘说了,即便真相大白,她也回不来王家。而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三娘在王家就会少了依仗。三娘虽然不是他亲妹妹,可是他从小就护着她,护了这么多年了。即便是亲妹妹,想必也没有他们之间的牵扯深。
“这后院的肮脏事儿,大都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太多的所致。都说妻贤祸少,若是能得一贤妻,还要那些成日里只会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做什么?最后弄得家宅不宁,妻离子散。”还没有成亲的王璟小青年,此情此景之下,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说完之后,王璟伸手去拿酒坛子,却发现酒坛子在丁酉的手上。而丁酉正目光闪亮又诡异地盯着他瞧。
王璟无端端地打了一个寒噤,酒爷给吓醒了一半。
“丁,丁叔?你没事吧?”王璟结结巴巴地道。
“哦,刚刚听你说若是以后能娶一贤妻,就不给自己弄一屋子的女人在后院添乱。此话当真?”丁酉抹了一把脸,问道。
王璟今日喝了不少,有与丁酉说了半天地心理话,这会儿也不害臊了,很认真地点头:“因为自小就目睹了太多后院的污糟事儿,我与妹妹也因此受了不少的苦。所以,以后我就只要一位妻子,与她有商有量地过日子,白头偕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终身不纳妾,只守着我的妻儿。”
丁酉闻言哈哈一笑,大掌重重拍了拍王璟地肩旁:“小兄弟……哦,不,小伙子,不错!这想法不错!十分不错!”
王璟皱眉:“不是都喊我小兄弟的吗?”还说与他一见如故,要他喊他丁哥,他见宣韶也是喊他丁叔,怕坏了辈分,所以没有改口。
丁酉瞪了王璟一眼:“我是你长辈,什么兄弟不兄弟的?让人听了说没大没小!这样不好!不好!”
王璟想了想,虽然丁酉平日不拘小节,不过这话也没错,便也没有说什么了。
丁酉看着王璟,越看越高兴,甚至还一边喝酒,一边破天荒地唱起了小曲儿。
这一日,两人都喝得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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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月余,王显回京。原本王显是打算在山东多待一些日子的,不料皇上却是特意派了人去招王显回朝。
于是在王显在办好了过继之事,告慰了祖宗之后,立即回了京城,这次同来京城的出来王玬王璋王瑞几个孙子辈外,还有二房的王松和白氏。
王显过继兄长的庶子之事,在京中已经不是秘密了。这种事情也算是常见,因此关注的人到不多。不过终究是一件喜事。
所以,王显回京之后,因皇帝特意提了一句,这是一桩喜事,应该恭贺。王显不得不在温家园里设宴,也算是将过继之事摆在了明面上,同时也将新鲜出炉的儿孙正式介绍给京中众人认识。
对王显和李氏来说,他们向来就将王宏的儿孙当作是自己的亲生儿孙,所以这次也不算是什么大的改变。
而王璋和王瑞已经在京中待了许多的日子,京中之人都是认得他们的。尤其是王璋,自从进京以来他的才华让许多人惊艳,早已经不是在山东的时候,需要刻意掩藏自己锋芒的那个王家二少爷了。甚至他就是那个擅长于画工笔山水画的署名为章生的画师之事,也在一次文人聚会之时由苏敏之的口里透露了出来。
大家不过是十分好奇王显的儿子罢了。因为听说这位二老爷是个庶子,也没有什么才名,所以才会更为好奇。若是如王璋那般的出色,估计反而没有人意外了。
王家早几日就送了请柬来庄亲王府。老王妃当即就亲自应了邀约,说是到时候会带着三娘一起去王家恭贺。
说起来,老王妃这也是很给三娘的脸面了。因为自从老王妃回京之后,就极少出席过京中的宴会。这次王家送帖子来,她却是很爽快地应下了,还说会带着三娘一起去,想为自己的孙媳撑脸面的意思十分之明显。
这一日,三娘一早好好打扮了之后先是与宣韶一起去给离着近的姜氏请安。
姜氏上下打量了三娘几眼,三娘今日穿了一件米白色菊花纹镶边银红色交领长袄,米白色百褶裙,头上带了一对金镶红宝石的钗子,隆重又清爽,看上去也很喜气。
姜氏点了点头:“颜色不错,王妃喜欢红色。”
三娘抿嘴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家都喜欢红色,她早就知道的。而且一半这种喜庆的场合,若是不知道穿什么颜色,挑红色一定是不会错的。
姜氏看到三娘脖颈上的一只与头上的那对金钗式样差不多的金镶红宝的项圈,想了想,还是道:“这个先取下来吧,放我这里,晚上我让人给你送去。”
三娘一愣:“母亲,这个不合适吗?”她照过镜子,这首饰与衣裳是极为相配的。
姜氏犹豫了一下,摇头:“不是不配,不过……你换一个吧。彩蝶,去把我那一串还未戴过的翡翠珠链拿过来。”
彩蝶闻言立即去了,三娘有些不解,看向宣韶。
宣韶对这些女人的玩意哪里懂得,只挑了挑眉头,没有说什么。反正三娘今日问他戴什么,他都是说好看,因为在他眼中真的都好看。他不懂为何三娘会说他甜言蜜语哄她开心。所以这次他什么也不说了。
不一会儿彩蝶就将一个长方形的檀木雕花的首饰盒子捧了过来,姜氏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串长形的翡翠珠串。姜氏亲自帮三娘将她的项圈取了下来,有帮她将珠串戴上。
翡翠珠串成色很好,看得出来是珍品,戴在银红色的衣裳上头也很亮眼。只是总体看起来,与刚刚三娘戴着的那个项圈比起来,还是那个更加协调一些。这翡翠珠链,有些突兀。
姜氏帮三娘戴好了之后,又上下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好了,就这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