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家,你好……冒昧前来给您添麻烦了。”
进入屋子后,大岛亮太首先给老人家鞠了个躬,然后又对着那名年轻的女子也举了个躬。日本人,就有这个特点,他们习惯崇拜强者,鄙视弱者,能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着很深刻的认识。换做一天以前,大岛亮太这个锦州城的最高指挥官看到汪国全这个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绝对是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的。可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他却是毫不犹豫的转换了角色,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
汪国全的他老娘耳朵虽然不怎么好,但眼神却还可以。他打量了一下大岛亮太,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表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客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咱们这里小家小院的没什么可招待的,招呼不周,请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我才是冒昧而来,打搅你了。”大岛亮太赶紧说道。
两人说完后,屋子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这时,大岛亮太的肚子一阵蠕动,同时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他这才察觉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看了看周围家徒四壁的屋子,他的心中恍然大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元递给了汪国权诚恳地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今天由于一天都在打仗,能否请您上街去买点东西回来,煮点东西给我吃。”
看着大岛亮太手中白花花的五块银元,汪国全的眼睛一时间冒出了缕缕精光。这可是大洋啊,而且还是五块,省着点花的话这些钱足够他们这样的家庭大半年的花销了。
“这位客人,这些钱也太多了,买点粮食和菜而已,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您给我十几个铜子就好了。”汪国全推辞道。
“不用客气!”大岛亮太笑眯眯的说:“剩下的钱就当是给你的酬劳吧。”
“这……”
不过汪国全虽然家里穷且为人有些胆小怕事,但他的家教却很好,很快他便收回了喜悦的目光,有些迟疑地看向了自家老娘。
看到大岛亮太手中的银元,老太太那混浊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光芒,但是心中的疑惑却更大了。
“狗剩,你过来。”老太太朝儿子招了招手。
等到汪国全向她走来后,她一把抓住了汪国的手笑着吩咐道。“狗剩,既然这是这位客人的心意,你就收下吧!现在你马上上街,到陈老六那里割几斤肉过来再打上两户好酒,晚上陪客人多喝几杯。
这些话乍听起来很平常,但听在汪国全的耳中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因为汪国全很清楚自家的老娘平日里可不是这个脾气的。而且她那双满是皱褶的手还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心,并且还使劲捏了几下,浑浊的眼里还对他眨了眨。
由于汪国全的身子正挡住了大岛亮太的视线,所以大岛亮太并没有看到,老太太的小动作。
汪国全的动作很快,半个小时后他就买来了两斤猪肉和一包猪杂,还有几斤玉米酒。汪国全的媳妇很是利落下厨操作起来,当天晚上汪国全便和大岛亮太两人开始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按理说大岛亮太这种正在亡命天涯的人警惕性应该很高,但已经一连几天神经都在高度紧张中度过且没有好好休息的大岛亮太来说却又不一样了,几杯酒下肚后他的神经便开始放松下来。虽然汪国全买的玉米酒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不好喝而且后劲也很大,但大岛亮太依然喝得津津有味,不到一个小时他便喝得醉醺醺的,整个人开始有些发飘起来。
“哟西,汪桑你在支那人里是这个!”眼睛都喝得发红的大岛亮太朝着汪国全伸出了大拇指醉醺醺的说道:“你是大大滴良民。你放心,等我出了这座城市,带领皇军杀回来,我会大大的奖赏你!”
大岛亮太自顾自的说着,却丝毫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汪国全和旁边的老太太眼中那越来越难看的眼神。
“啪啦……”
说完了这句话后的大岛亮太终于趴在桌上睡着了,一阵轻微的鼾声响了起来。
良久,老太太的声音响了起来,“狗剩,刚才这个人的话你听清楚了么?”
汪国全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听清楚了,娘……他……他是日i本人,而且肯定还是一个当官的!”
老太太的脸愈发的冷了,“你还记得你爹和你大哥是怎么死的么?”
“知道!”汪国全深吸了口气才说到:“我十岁那年皇……鬼子把我爹和大哥都抓去修炮楼,然后他们就再也没回来,全靠娘您一人把我拉扯大,还给俺成了家娶了媳妇。”
“你记得就好。”老太太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说话的口气也变慢了起来:“我还记得那是民国二十年(1931年)正月十五的晚上,那一年你大哥才十五岁,不过已经长得很壮实了。
那天晚上你爹正在家里做木匠活,你大哥则是带着你在院子里玩耍,十多名鬼子突然就闯进了咱家的院子把你爹和你大哥都给抓走了,说是皇军要修炮楼,等修完炮楼就放回来。可是那天晚上过后,你爹和你大哥就再也没回来,直到半年后才有侥幸生还的乡亲告诉我说你爹修炮楼的时候累死了,而你大哥想要为你爹报仇,却被小鬼子的狼狗给活活咬死了,这件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告诉你,怕的就是你一时冲动会做出糊涂事以至于让我们老汪家绝了后,但是现在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了。”
“娘……这……”
汪国全却是如同五雷轰顶般呆立当场,他看了看自家的老娘,又看了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大岛亮太,整个人都呆住了。自从他爹和大哥一去不复返之后,他娘就对他管得很严,从来不许他惹事,这也养成了他有些胆小怕事的性子。可现在当他听到自己的亲人的死讯后,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咯咯咯……”
一阵轻微的响声响了起来,原来是汪国全的牙齿在相互碰撞而发出的声音。这并不是他害怕,而是因为愤怒而发出的碰撞声。任是平日里再弱弱的人在听到自己亲人惨死的消息后也会怒不可仰,如果杀死自己亲人的凶手在自己面前的话那就更了不得了。
愤怒过后就是一片极端的冷静,汪国全的转过头看着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大岛亮太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他呼的站了起来,大步走进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斧头,这是他平日里吃饭的家伙。只见他左手拎着斧头,右手一把抓住了大岛亮太的衣领,一用力就将大岛亮太整个人提了起来,他用力是如此之大,即便是已经罪得不醒人事的大岛亮太也在睡梦中挣扎起来。
汪国全没有理会不断挣扎的大岛亮太,一直将他拖到了院子中央后才将这个日i本人仍在地上,随后他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斧头用力敲了下去。
“波……”
一声脆响,重达三斤半的斧头重重的砸在了大岛亮太的脑袋上,犹如一个西瓜被打破一般,红的鲜血白的脑浆就这么飞了出来,溅了汪国全一身。但他恍若未觉似地依旧用斧头继续在大岛亮太的脑袋上又砸了几下,直至大岛亮太的脑袋变得稀烂这才罢休。直到这时,汪国全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穿着粗气,随后才站了起来对屋里喊道:“孩他娘,你赶紧把鬼子的东西藏好,我把这家伙给收拾一下。”
说完,汪国全又将大岛亮太的尸体拖到了今天白天掩埋那名西尾一等兵的地方重新挖了个坑,将大岛亮太的尸体丢了进去用土盖好,处理好这一切后他才回到了屋里。只是当汪国全进入屋子时,却看到老太太和媳妇以及两个娃正盯着桌子发呆,就连汪国全进来也没人发觉。
“你们在干嘛呢,我刚才不是说了把东西收拾一下嘛?”汪国全火了,对着自家媳妇便训斥起来。
媳妇转过头来,指着桌上的东西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是,孩他爹,你……你看……”
“看什么看……这……这些……”
说着说着,汪国全的声音也哑了,很快他脸上也露出了跟自家老娘以及媳妇相同的神情当中。因为在桌上那个大岛亮太带来的包裹被人打开了,里面整齐的堆放着几十根俗称大黄鱼的金条,和一大捆的钞票。
金子有多值钱这谁都知道,而这些钞票也不是日本人发行的如同废纸一般的军票,而是绿油油的美钞。好吧,说实话汪国全这辈子也没见过美钞,虽然他没读过书,也不知道这些钞票的价值,但却有着华夏农民特有的狡狯,他立刻就想到了能让这名日i本大官在逃命的时候也没忘了携带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大岛亮太做梦也自己辛苦了那么多年弄到的财物竟然会便宜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华夏的农民,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吧。而后来汪国全凭借着这些东西一下就变成了富翁,这又是后话了……
零星的枪声持续了一夜,那是装甲师在清剿零星的日军游勇散兵,等到天亮的时候整个锦州的日军已经基本被清剿干净,至于那些漏网的汉奸和华日友好人士那就得等到日后军情局的人来把他们挖出来了……
碧波荡漾的大海犹一位为羞涩温柔的少女,波涛在轻轻的荡漾着,显得格外的温柔,太阳则是悬挂在天空映射着耀眼的光芒。
在这片看似温柔的大海里驶来了一支悬挂着旭日旗帜的庞大的舰队,这支舰队由四艘航空母舰、两艘战列舰、四艘重型巡洋舰和十八艘驱逐舰组成。这样一支舰队的实力足以横扫所有的亚洲国家。
行驶在舰队中间的是翔鹤号航母,在岛式建筑上,穿着一身深蓝色军装的南云忠一正凝视着面前的大海眼中尽是一片凝重之色。在的身后则是站着好几名日本海军军官,为首的人是他的副手三川军一中将。
看到南云忠一又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想心事,三川军一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都散开,自己则是走到南云忠一身旁轻声道:“阁下,还有十多个小时我们就到葫芦岛了,您还是休息一下吧。”
南云忠一摇摇头:“不用,我还撑得住。”
“阁下!”三川军一加重了语气:“您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如果再不休息的话身子要是垮了,那么谁来指挥我们跟支那海军战斗?再说人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我们要向前看!而且我认为中途岛之战虽然我们败了,但您不能将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是不公平的!”
“不公平?”南云忠一苦笑了一声:“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中途岛一战我害得帝国损失惨重,四艘航母被美国海军击沉,数百经最精锐的飞行员尸沉大海,这难道不是我的责任吗?”
“可是您也不能总是沉浸在痛苦中,咱们总得往前看吧!”三川军一苦劝道:“现在国内有些人总是说您应该为中途岛的失败负责,嚷着要让您剖腹资金,这个时候您就应该干净利落的击败支那海军,让国内那些人看看,您的成功绝非浪得虚名,您还是大日i本帝国的悍将!”
三川军一的话终于有了效果,在他的劝告下,南云忠一强自打起了精神,“三川君说得对,是我太过沉浸在痛苦之中了,这次我们一定要痛击那人的海军,将其全部消灭掉,否则任其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又是大日本帝国的强敌!”
“强敌?”三川军一立刻楞了一下,虽然刚才他是这么劝南云忠一的,但说实话在他的心里并没有将那支华夏海军当一回事,现在竟然听南云忠一这么高看对方,他也愣住了,不禁问道:“阁下,您是不是太高看支那海军了?”
“高看?不……”南云终于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他终于转过了头面向了三川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