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范宁抵达北岛不久,宋朝便接到了耶律乙辛的秘密情报,辽国皇室五名亲王趁耶律洪基率大军前往东京道之时,在上京发动了宫廷政变,立楚王之孙耶律吴哥为新帝,耶律洪基率十万军队仓惶赶回上京,目前东京道守军仅五万人。
与此同时,情报司也接到了东京道的探子快报,耶律洪基率大军仓惶北撤。
天子赵顼意识到这是攻打东京辽阳府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刻下旨,令征北使韩绛提前结束备战,发动进攻辽阳府之战。
此时,大宋已在平州一线集结五十万大军以及战船两千艘,以宰相韩绛为主帅,韩绛立刻令上将军曹诗为先锋,率十万大军向锦州进发,另外令水军都统制苗顺利率一千艘战船沿着辽河北上,配合曹诗的十万大军,务必一战夺取辽阳府。
这天下午,曹诗率领的十万大军过了锦州,他们轻兵疾行,只带了十天的干粮,而他们的各种辎重补给则靠水路战船送来。
锦州目前有八千宋军驻守,主将叫做刘臻,是一名统制,当曹诗大军北上后,刘臻顿时长长松了口气,至少他现在不用担心辽军大举进攻锦州了。
不仅主将刘臻松懈,整个城内的守军也随之松懈了,这几个月宋军绷紧了弦,一时一刻不敢放松,士兵们都着实疲惫不堪。
而这时,大军过境,使得锦州从最前线一下子变成了后方,士兵们也纷纷开了小差,将领们也不再催促,让士兵们休息。
入夜,刘臻找了两名妓女陪他喝酒作乐,手下十几名将领也聚在一起饮酒。
士兵们也早早睡了,城头上只有一千余人在当值防卫,当值将领叫做李颂,出身厢军,在以禁军为主的锦州守军中颇被排挤,所以今晚别人都在休息喝酒,却安排他来当值守卫。
李颂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他心中十分郁闷,不过他对主将刘臻这么放纵也颇为不满,虽然主力已经过境,可以稍微松懈一下,但毕竟现在是战争时期,军令规定得很清楚,战时不得饮酒,这是严重违反军规。
只是他人微言轻,贸然开口恐怕会反遭不测,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在宋军认为主力过境,锦州变成了后方之时,一支一万五千余人的辽军却悄悄靠近了锦州。
这支辽军并非来自辽东,而是来自西面的中京大定府。
这也难怪,虽然大定府冠以中京之名,但它长久以后一直以鸡肋方式存在,经济重要性远不如东京辽阳府,战略重要性也不如南京燕山府,外联重要性也不如西京大同府,更不用说和真正的都城上京相比了。
只是辽国需要一个中京,大定府才得以冠名。
大定府不光是宋军瞧不起它,辽国本身也对它不重视,驻军不到两万,还不是精锐之军,只是契丹后备军,相当于大宋的民兵。
正因为如此,守锦州的宋军从来都没有把大定府放在心上,虽然锦州的重要性就是扼守东京道和中京道的交汇处,但宋军还是把目光投向辽东,从不浪费一点心思和精力放在大定府身上。
一万五千人的辽军靠近的是锦州北城门,埋伏在距离城池三百步之外,今天天气不好,乌云密布,遮蔽了星光月色,五十步外就看不见人影。
一支千余人的辽军奇兵已悄悄靠近了锦州北城,他们穿着宋军的盔甲,只是每个人左臂绑着一根白带。
当初宋军刚刚占领锦州城时,锦州城内还有一千辽军伏兵,准备和城外的辽军里应外合,当初一千辽军已经在北城们处做了手脚,挖了一条密道,只是没有来得及用上。
后来的宋军也没有发现这条密道,锦州北城门是瓮城,一般瓮城都有密道从城头下到瓮城内,这条密道是修建在城墙里面,可以从北城头直接下到瓮城内。
辽军就在这条进入瓮城的密道上做了手脚,向北面的城外拓开了五尺,别小看这五尺,使得密道和城外只隔了一块城砖,而且城砖已经松动。
这条向外开拓的密道已经被很好的掩盖住了,宋军没有发现,而且宋军也并没有使用瓮城。
千名辽军士兵贴着城墙疾奔,锦州没有护城河,宋军在外面挖了一条壕沟,但对于带着长木板的辽军而言,这条壕沟毫无意义。
一千辽军疾奔到北城门旁,两名极为强壮的士兵用铁撬棍一块砖一块砖的试验,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松动的墙砖,用撬棍慢慢地将墙砖抽出,抽掉五块城砖,眼前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这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长宽皆为三尺,里面五尺处便是一道伪装的薄墙,取掉这堵薄墙,后面便是城头通往瓮城的狭窄甬道。
两名士兵爬了进去,一块砖一块砖地向外传递,极为小心谨慎,唯恐薄墙坍塌,惊动了城头上的士兵。
不多时,一条漆黑的通道出现在辽军面前,这条通道直通城头,高约八尺,但宽只有两尺,十分狭窄。
两名强悍的辽军士兵率先进入甬道,后面的士兵一个跟着一个,甬道在城头的开口处位于城楼左面,上面盖了一块沉重的木板,木板上有铁环,拉开木板,便可以沿着台阶下去了。
木板开启了一条缝,城头上很安静,大部分值夜士兵都靠在城墙上睡觉,木板慢慢被掀开,两名强壮的辽军士兵一跃而出,后面辽军士兵纷纷涌出,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直扑熟睡中的宋军士兵,另一路则毫不犹豫地向开启城门的绞盘奔去。
当值主将李颂此时正好在南城,因为有可能宋军主力会在夜里从南面过来,所以南城门上必须保证守军随时开启城门。
忽然,北城面城头传来了喊杀声,李颂一惊,回头向北城门望去,只见北城头上出现了火光。
他顿时大吃一惊,这种火光大都是通知城外伏兵的信号,他立刻带着马头大喊道:“跟我走!”
他带着三百名士兵沿着城头向北城头奔去。
距离北城头还有两百步时,他勒住了缰绳,只见北城门大开,黑压压的军队正从外面汹涌杀入,瓮城门也开了,无数敌军正冲向城门。
这时,一群士兵从北城头仓惶逃来,李颂又惊又急,一挥枪拦住了这群士兵,厉声喝问道:“北城出了什么事?”
一名士兵带着哭腔道:“辽军从瓮城甬道内杀出来,足有上千人,弟兄们抵挡不住,城门失守了。”
李颂顿时心急如焚,他立刻派士兵去通知军营和主将刘臻,他自己则调转马头奔向南城,这时候去北城已经没有意义了,南城旁边就是仓库,里面有五百枚铁火雷,他深知铁火雷的重要性,他必须保住这些铁火雷不能落入辽军手中。
这时,一万五千辽军已经杀出锦州城内,锦州城内到处火光熊熊,主将刘臻醉酒未醒,军营内的七千士兵仓惶应战,绝大部分都没有披挂盔甲,很多人还光着脚,只有一把刀,被辽军士兵杀得节节败退,伤亡极其惨重,宋军士兵们很快支持不住,彻底溃败了,开始争先恐后向南门奔逃。
李颂刚打开仓库大门,便接到士兵禀报,“将军,军营主力溃败了,正向南门处逃来。”
“刘统制呢?”李颂急问道。
统制军衙已燃起大火,统制生死不知。
李颂顿时意识到大势已去,铁火雷运不走了,他当机立断下令道:“在火器库里堆放草料,点火!”
士兵们将几百担干草堆进了火器库,扔入数十支火把,火器库里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李颂则带着三百士兵向西门奔去,西门一向是冷门,向南有山脉阻挡,无法南撤,却有一条小路可以向北方撤退。
黑夜中,锦州城内忽然爆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城池在动摇,大地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