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在接受任命后不久,便在京城组建了由三百余人组成的参谋营,参谋营的职能有两个,一个是出谋划策,提供各种作战方案,比如水军偷袭辽国东京,这个想法是范宁提出的,但具体的作战方案却是参谋营策划。
比如他们通过从前各种情报记录,发现辽河入海口以西数十里外有一段海域冬天不结冰,这便给东京奇袭方案提供了实施的基础。
参谋营的另一个重要职能就是情报获取和分析。
范宁无比看重情报的作用,他一向主张谋定而后动,在他看来,情报的准确和充分是战争胜利的保证。
兵法也云:“相守数年,以争一日之胜,而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
既然已耗费了大量资源来和辽军打持久战,范宁也不会在意情报上的支出,他第一期就批准了三万两白银的经费。
得益于充足的经费,参谋营的情报司迅速组建扩张,到十二月底,情报司便通过收买、利诱、威胁等手段,在辽国的幽州、易州、蓟州、平州以及东京辽阳府、保州等地建立起七个情报网,随时了解辽国的动向,通过鹰信或者商人往来输送情报。
情报司同时还大量接受军队斥候军的情报,将这些情报分析整理,形成一条条有用的军事决策依据。
河北宣抚使署衙官房内,范宁正在听取参谋营司马刘奎的禀报。
刘奎拿到的情报是从京城送来,情报司是京城有一个分支,大约二十余人,他们的任务是反间,也就是发现并摧毁辽国在京城的情报网。
宋朝长期由文官主管军事,他们在敌国几乎没有建立任何情报网,对这方面不关心也不感兴趣,以至于范宁出兵后对幽州和辽阳府的情况都一无所知。
但辽国和西夏却相反,他们极为重视宋朝的情报,在京城和边境城市里建立了大量的情报点,探查宋军的情报以及谋取宋军最新的军事技术,像宋朝大量的火器技术泄露,就是和保密不严有关,导致辽军和西夏军都拥有了和宋军一样的先进火器。
“情报司的弟兄们发现位于西大街的保和酒楼很可疑,他们店的很多客人都是来自辽国,但这家店的掌柜和伙计都没有任何辽国背景,却长期招揽到那么多辽国客人,有点不合常理。”
“那怎么发现这家保和酒楼和辽国有关系?”
“弟兄们监视辽国馆,发现这一个月内,有个中年男子五次出入辽国馆,进去时拎着包裹,也不用人通报,出来时就空着手,很让人怀疑,弟兄们便监视这名中年男子,发现他是保和酒楼的掌柜。”
范宁点点头,“盯住这个保和酒楼,如果发现他确实是辽国情报点,那么可以利用它来推行我们的完颜计划。”
“卑职明白!”
刘奎也着实佩服这个年轻的统帅,虽然是文官,却深谋远虑,一点也不迂腐,居然想到用反间之计来挑拨辽国内乱。
“去吧!回头把燕山府的情报整理一下,我要好好看一看。”
刘奎点点头,告辞退下了。
范宁又开始提笔写他的奏折,火烧东京的快报虽然传给京城了,但他还得写一份详细报告,他今天他上午才收到韩望的详细战报,便要赶出一份新报告。
按理说,他把韩望的报告抄一份,然后转给天子和朝廷,不也一样吧!
还真没有那么简单,范宁不光要写作战经过和战报,还要写这次偷袭的起因,以及它对辽国的影响。
更重要是,偷袭东京只是整个渤海战役的一部分,还有占领觉华岛,和辽军的水上大战等等,要觉华岛战役和偷袭东京合在一起,才是一份完整的报告。
范宁很快写完了报告,读了一遍,便签上名字,盖上印章,连同战利品清单一起放进一只木盒里,安排人送去京城。
十二月上旬,距离各家报纸大幅报道宋军偷袭辽阳府成功的消息已经过了好几天,但激动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消散,各家茶馆酒楼依旧在热烈讨论此事,只是讨论得更加深入,对未来更加期待。
中午时分,位于京城西大街的保和酒楼内坐满了客人。
保和酒楼属于那种经典的前酒楼后客栈的格局,占地足有六亩,其中酒楼占了两亩,客栈占去四亩。
和其他酒楼一样,保和酒楼的酒客们也在热烈地讨论宋军偷袭辽国东京一事。
“原来辽国根本就没有水军,那我们大宋水军还不是为所欲为?”
“也不是说辽国没有水军,听说辽国也打造了一支水军,但去鲲州的半路上被小范相公率水军全歼了。”
“辽国居然还打鲲州的主意,难怪触怒了小范相公,那鲲州不就是小范相公一手打造出来的吗?”
“不光鲲州,整个海外都小范相公打造出来的。”
“嗨!嗨!你们两个扯到哪里去了,我们在说辽国东京的事情呢!”
一名老者端着酒杯摇头晃脑道:“昨夜忽闻得胜鼓,宋军由猪变成虎,难得啊!我们的军队居然也能杀进辽国都城,烧了他们的皇宫,一洗百年耻辱。”
“黄老丈,难道辽国也杀进过我们的都城?”
老者指指两个小年轻道:“那是你们不知道,当年契丹人也曾占领过汴梁,只不过那时还不是大宋,是后晋,契丹人灭了后晋,耶律德光就在契丹改国号为辽,中原百姓纷纷起义,打击辽国,耶律德光才被迫退回北方,临走时一把火烧了后晋的皇宫,把几千宫女和皇妃都掳走了。”
“所以你老人家听说宋军也烧了辽国的皇宫,也特别解气,对吧!”
老者呵呵一笑,“那是当然,我就恨不得自己也冲到辽国皇宫去,抓几个宫女皇妃解解气。”
众人大笑,一个年轻人怪叫道:“老爷子那么大年纪了,还雄风不减,依我看,辽国的太后最配您!”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掌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走上前解释道:“辽阳府只是陪都,皇妃太后都住在上京呢!东京其实就是一座空的行宫,占地百十亩,连皇宫都不是,这些将领都喜欢夸大功劳领赏,听听就行了,当不得真。”
“哟!莫非周掌柜去过辽阳?知道得这么清楚?”
“也不是,我这里走南闯北的客人多了,能听到很多消息,所以我知道得多一点。”
又有一名中年人道:“不过听说抓了几百名皇族大臣,我觉得是真的,可以和辽国交换很多被掳去的百姓。”
“除了抓大臣,听说还捞了不少财富........”
酒客们越说越起劲,周掌柜听不下去了,一独自恼怒地回到了后面的客栈。
这家保和酒楼和保和客栈确实是辽国在大宋京城的重要情报点,他们收集到的情报都是交给辽国长驻大宋京城使者,由他们发鹰信回去。
周掌柜是一个长着汉人面孔的辽国人,幽州人,他的祖先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是辽国的官员,他自己也是南枢密院参事,就在辽国东京供职,几年前被派到大宋京城,成为京城的情报头子。
所以他听到东京被宋军奇袭,皇宫被烧,官员被抓,令他心如刀剜,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他也只能尽量纠正一些过份的谈论,比如涉及太后皇妃之类的话题。
周掌柜独自坐在房间里生闷气,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很熟悉,令他精神一振,恐怕他等待的消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