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详细询问了东番人的生活和习惯,东番人最初有九千余人,因为不断被小黑人抢掠杀戮,百余年来,人口已下降了大半,现在只剩下三千余人,主要分布在南部的沿海地区,虽然不种田,以捕鱼为生,但妇女却会纺线织布,使东番人无论男女都穿着土布麻衣。
另外,他们会常常去泉州和福州,用海货换取粮食以及日用品,打交道多了,他们很多风俗礼仪基本上和沿海一样,语言也相通,所以东番人融入琉球府要比当年的鲲族人容易得多。
相比东番人,范宁更关心高山人,阿朗笑道:“高山人大概有五六千人,以打猎为生,人很淳朴,我们千年来都相安无事,他们也是被小黑魔所逼,不敢下山,偶然会下山和我们换盐,如今宋军灭了小黑人,只要善待高山人,他们迟早会臣服大宋。”
“为什么这样说”范宁关心地问道。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高山人生活也同样困苦,有猎物就可以饱餐,没有猎物就挨饿,男子三四十岁就死了,孩童能存活下来不容易,我建议官府在城外建一些市场,卖盐、粮食、日用品之类,有机会我给他们说说,他们就会拿猎物来交换,时间久了就慢慢信任了,他们也希望日子过好一点,也希望孩子能活下来,所以我说他们迟早会下山,臣服大宋,不过需要时间。”
范宁听完周密的翻译,欣然对两个首领道:“明年官府将同时修建琉中县和琉南县,到时你们会和大宋百姓一样分配土地和粮食,一样享受免税待遇,我会安排人员南下,在你们驻地开办学校和医所,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给当地人看病,会送给你们粮食布匹和生活用品,我也相信你们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两名酋长千恩万谢告辞走了,他们是坐渔船从海路过来,范宁一直送他们到海边,望着船只远去。
这时,知县张赢笑道:“使君要把计划提前了”
范宁点点头,“我原来考虑明年修建琉中县,后年修建琉南县,现在看来,明天两座县城可以同时修建,很多先期的筹备事宜现在可以着手了。”
三天后,沉寂已久的银矿和森林又开始热闹起来,两万五千日本劳工开始了他们为期三年的劳作,整顿矿山,修筑道路,挖伐树木,整个琉球县周围三十里都变成一个热闹的大工地。
宋军从鲲州带来大量雄黄粉,用它制成雄黄包佩戴在身上,可以有效防止毒蛇和毒虫的袭扰。
琉球县的百姓也开始耕地种菜,整个县城变得生机勃勃。
五天后,军队将最后一支五十余人的土著生番包围消灭,至此,这支来自吕宋北部,霸占琉球岛西部平原两百余年的凶残土著人彻底消亡了。
范宁率领两千水军乘船返回泉州,作为琉球知府,他要提前着手筹建琉南县和琉中县,另外,他还要回朝廷汇报和日本国签署的贸易协议,毕竟这是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协议,必须由朝廷批准后才算正式生效。
范宁的新家还在热火朝天的修建,轮廓已经出来了,细节暂时还看不出来,林俊生向他保证,一个月后就可以正式交付使用。
这时,李大寿和苏亮都已经上任,一个出任泉州市舶使,一个任泉州知府,范宁只见到李大寿,没有见到苏亮,苏亮到下面县里视察去了。
中午时分,在靠近经略府的一家酒楼内,范宁给李大寿斟满一杯酒道:“泉州市舶司毕竟才成立,各方面经验不足,我建议你去一趟广州市舶司,学习一下他们是怎么管理。”
李大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脸郁闷道:“问题不在这里,而是你的海外经略府,你在经略府下设立了贸易署,这不是和市舶司重复了吗”
范宁哑然失笑,原来李大寿的心病在这里,他笑着解释道:“经略府确实涉及贸易,但只管官方贸易,民间贸易不管,民间贸易还是由市舶司管理,两者并不冲突。”
“还是会有问题,官方贸易是免税的,但民间贸易却要征五厘的税,比如同样是南洋香料,最后官方货物就便宜,你这不是与民争利吗”
“等等!你这个想法不对,香料一向是由官府榷卖,就算民间运来的香料也必须卖给香药局,官府对香料征税也只是对它的成品征税,像胭脂、香袋之类,你如果走私香料,那可不是征税问题,那是要杀人的。”
“我说的不是香料,是别的货物,像药材、珍宝、毛织品、生绵之类,他们要征税,官商却免税,这就是事实嘛!”
范宁摇摇头,“你还是不了解官方贸易的真正含义。”
范宁压低声音道:“知政堂那帮混蛋让权给我的条件,就是一年上缴给朝廷一千两百万两白银,让我去哪里弄这么多黄金白银,那只能用商品输出,去换取海外的黄金白银,我甚至还要帮日本探矿,教他们炼银,不就是为了满足知政堂那帮老家伙越来越大的胃口吗”
李大寿终于有点懂了,“你是说官方贸易是把货物运出去,然后把黄金白银运回来,并不是把海外货物运回来”
范宁点点头,“正是这样,海外货物运回来就由明仁明礼他们去做,官商不涉及。”
李大寿迟疑一下又问道:“可是你在宋朝买货物也要花钱,你本钱哪里来”
“当然是知政堂拿出货物来,茶饼、瓷器、丝绸,布匹,除了丝绸需要从江南调货外,其他货物本地官府都有经营,我给你指条发财路,让你父亲或者你弟弟来泉州开办商行,从各地民间收购土布,再交给官商卖到海外去,一倍的利润,几年下来,你爹爹就能在京城买座十亩的大宅了。”
李大寿确实有点动心了,他父亲上次在京城买宅被骗,后来钱追回来,房子也没有买成,几千贯钱还捏在手中,让父亲和两个弟弟来泉州发展倒不错,父亲坐镇泉州,两个弟弟去江南两道收购布匹,反正不愁销路,李家就能做大了。
范宁喝了口酒又道:“明仁和明礼已决定在泉州开一家织布坊,三千张织机,大宋第一,泉州招不到这么多女工,他们还要去日本招募一千名少女,不过他们只供自己商行,不给官商,所以我让你把父亲和弟弟都找来,别光做布匹生意,也可以去中原收购民窑瓷器,收购丝绸。”
“可海外有这么多人买货物吗”
“怎么没有,光一个日本国就有一千万人口,你想想看,需要多少货物还有大食商人,还有更西方的国度,光瓷器和丝绸就能带来多少黄金白银,王安石拼命要变法,从权贵手中夺利,与其内部杀得你死我活,还不如大家齐心合力,向海外去寻找财富。”
李大寿低头沉思片刻道:“只是我出任市舶使,却让父亲和兄弟来做海外贸易,是否会被人诟病”
范宁冷笑一声,“你并没有以权谋私,何惧之有,再说,有我撑着你,你怕什么,谁都知道明仁明礼是我堂兄,可谁会查他们”
李大寿为官多年,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被查,并不是因为他以权谋私,而是范宁倒下的结果,他也知道范宁想打造一个很大的海外商团,作为他的心腹,这个担当自己必须要有。
他点点头,“我再稍微考虑一下。”
“你再考虑一晚,明天我就要进京,你把信给我,我回来时让人去平江府捎给你父亲。”
“好吧!明天一早我把信给你。”
李大寿也下定了决心,就算让自己一个兄弟来经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