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日,鲲州的第一场初雪如期来临,天空飘满了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便将鲲州大地染上了一层白色。
到了十月底,又一场暴雪向鲲州席卷而来,将鲲州彻底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气温陡降,树枝上也出现晶莹的冰柱,但这时,还不是最冷之时,要到十一月底和十二月初时,鲲州才会进入真正的严寒季节。
这天是十一月初五,一支百人组成的骑兵队正沿着海岸向东北方向进发,过了十月中旬后,海面上的风浪很大,海况恶劣,不再适合航行,只能骑马沿着海岸而行。
这也是受黑潮影响,鲲州东海岸没有结冰,下的雪也比腹地要小,可以勉强骑马北上。
寒风凛冽,骑兵队顶住强劲的寒风艰难前行,骑兵队为首的官员正是范宁。
一个月前,北部马场的官员和牧子将数千匹战马转移到东部马场,情况不是很乐观,着实令范宁担心,趁着还能骑马北上,范宁决定亲自来看一看。
东部马场位于唐县三百里外,可这短短的三百里,范宁和他的手下足足走了三天,这天上午,骑兵穿过一座山岗,站在山岗上,远远看见了十几里外的一排黑点,东部牧场的马棚终于看到了。
东部马场长约五百余里,宽近三百里,这边虽然也下雪,但并不大,只是浅浅在地面上铺了一层雪,很多鹿群也会来这里过冬。
东部马场不仅是战马的过冬之地,将来也会为成为畜牧基地,目前,鲲州将士的肉食是靠十几万只的鹿群提供,但以后必须有牛羊,现在已经有了三千只羊和四百多头牛,这点数量还远远不够。
范宁一行抵达了东部马场的临时官署,都监杨云连忙出来迎接,范宁稍微喝了一杯热茶,便让杨云带他去马棚视察。
宋军在东部马场搭建了十座巨大的马棚,每座马棚内养有数百匹战马,白天马匹都会放出去散养,晚上则赶回马棚喂养。
“你在信中说,战马情报不好是指什么?”范宁巡视完马棚后问道。
杨云叹口气道:“又有三百四十匹马病死了!”
范宁眉头紧皱,居然又死了三百多匹战马,这让他十分心痛,他急忙问道:“为什么还会大量死亡?难道还和牧草中毒有关?”
杨云摇摇头,“这次和牧草没有关系,而是寒冷,这次挑选的五千多匹牝马都是在中原地区长大,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严寒,一些体弱的马匹无法适应寒冷而病倒了,其实之前的毒草已经淘汰了一大批体弱马匹,否则病死的马匹还会死得更多。”
范宁向四周看了看,他感觉风虽然很大,但气温并不是很冷,和中原地区差不多,最多零下四五度,而且修建了马棚,体弱的马匹应该在马棚里过冬,怎么会受不了严寒而死?他着实不理解。
杨云明白范宁的疑虑,苦笑一声道:“其实也是我们经验不足导致,没想到寒潮来得如此之快,也没想到鲲族人在下雪前必须赶回部落,令我们措手不及,转移最后一批马在时间上就稍微晚了一点,十月中旬才出发,北面的雪下得很大,比南面大得多,气候十分寒冷,最后一批马在雪地中跋涉千里,就是这批马损失了三成。”
范宁点点头,“看来并不是东部马场的问题!”
“是的!”
杨云惭愧道:“并非天灾,而是我们做得还不够细致。”
范宁笑了笑安慰他道:“我们都是第一次来鲲州,遇到各种困难都很正常,关键是我们要吸取教训,总结经验,我相信明年的情况就会好得多。”
“是啊!我也相信会越来越好。”
两人骑马来到草原,范宁见群马都在雪地里安静地寻找牧草,便问道:“现在还有牧草?”
杨云摇摇头,“雪下的牧草当然还有一点,但不是放出去的原因,因为这边气候比较温暖,所以上午把马放出来,下午就会赶回马棚,主要是长久关在马棚里对它们身心不利,到了晚上会给它们加料喂养,养养膘。”
说到这,杨云又笑道:“范御史在这里住几天再回去吧!”
范宁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摇摇头道:“唐县那边事情也多,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
回去是顺风,要比过来时顺利得多,三天后,范宁一行返回了唐县,他让士兵们回军营休息,他带着徐庆来到一家酒楼前,这家酒楼叫做泉州酒楼,开店的东主是泉州人,远在异国他乡,取个家乡的名字,也算是一种慰藉。
范宁刚到酒楼前,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哭喊声,紧接着是碗碟摔碎的声音,只听掌柜哀求道:“军爷,我们小店卖酒不卖身,你放过她吧!”
“狗屁!”
一个凶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大宋酒楼中卖身的粉头不要太多,她一个倭国女人,大爷我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今天必须跟老子去军营。”
范宁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每家酒楼都有十几名日本少女做酒姬,士兵们来过喝两杯酒,和她们调笑几句是常事,但还从来没有要强迫酒姬卖身的。
狄青的军队虽然以军纪森严著称,但这些士兵毕竟不是狄青的嫡系西北军,而是东南沿海的水军,刚开始他们还受军纪约束,现在时间一久,一些痞子兵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徐庆大怒,撸起袖子就要上楼,范宁一把抓住他,“等一等!”
他拉着徐庆闪身到一旁,不多时,只见一名五大三粗的军官挟持着一名哭哭啼啼的酒姬下楼了,后面跟着七八名手下。
他们向东南方向的木屋群走去,那边有一百余座木屋都空着,属于军队,留给明年军属来鲲州时居住。
范宁望着军官挟持着酒姬走了,回头对徐庆道:“去找狄帅!”
徐庆飞奔而去,这时,掌柜从二楼跑下来,望着酒姬被挟持走,急得直跺脚。
他回头看见了范宁,连忙跪下哀求,“范御史救救那孩子吧!她才十四岁啊!”
范宁冷静地问道:“你先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掌柜叹口气道:“秦都头早就看上这个酒姬了,隔三岔五就来喝酒,每次都给她几文钱,施以小恩小惠,开始相处还好,但昨天他喝醉酒动手动脚调戏酒姬,把小娘子吓坏了,今天秦都头又来,范御史也看见了,他竟然强行动手抢人。”
范宁点点头,“那你跟我去控诉这个秦都头。”
掌柜眼露畏色,他哪里敢得罪这些军人,要不然他也不会眼睁睁地望着酒姬被抓走。
范宁见他畏惧,不由哼了一声,“你若害怕,以后酒馆就不得宁日了!”
掌柜心中一惊,连忙点头答应,“小人这就去向狄帅控诉!”
范宁这才转身向木屋群快步走去。
距离木屋群还有百余步,只见狄青带着大群士兵从军营内骑马冲出来,狄青催马奔在最前面,手握长剑,满脸怒色。
范宁加快步伐,迎住了狄青一行,狄青有些不满地对范宁道:“范御史为什么不在酒楼及时制止他们?”
范宁淡淡道:“整肃军纪需要杀一儆百,我想狄帅也需要找一只出头鸟。”
范宁的话虽然让狄青感到不太舒服,但狄青也暗暗佩服范宁的应变之快,捕捉时机之强,如果过早干涉,就没有太大效果了。
狄青半晌哼了一声,“那个混蛋在哪里?”
“狄帅去前方木屋群,有士兵把守的就是!”
狄青催马带着手下向木屋群冲去,这时,守在门口的士兵已经发现主帅带着大群骑兵奔来,他们急忙敲门大喊:“都头,狄帅来了!”
木屋里一阵慌乱,门开了,一名军官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正是强抢酒姬的秦都头,他想逃走已经来不及,正好被狄青和骑兵堵住,秦都头无奈,只得心情忐忑地上前单膝跪下,“卑职参见大帅!”
狄青一眼看见木屋里衣服已被剥光的酒姬,他顿时勃然大怒,用马鞭一指秦都头,“给我绑了!带回军营以军法论处。”
秦都头虽然只是都头,却如此嚣张,很大一个原因,他是副将林锐的同乡,两人一起长大,由林锐替他撑腰,他才一直肆无忌惮。
秦都头大急,连忙给自己手下使个眼色,让他们去找林锐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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