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的东主来了。”
范铁戈连忙笑眯眯把范宁迎进来,“阿宁,今天让你看不成花灯,真的很抱歉啊!”
范宁笑着摆摆手,“没事,看花灯哪有三叔的事情重要!”
范铁舟在一旁问道:“宁儿,你刚才说是好事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范宁微微一笑,“爹爹,这不是明摆着吗?三叔的上门女婿当不成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范铁舟和范铁戈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道亮色,还真是这样,他们只想到三弟的不幸,却没意识到三弟的机会来了。
范铁戈兴奋道:“老三,还真的是这样,现在陆家巴不得和你撇清关系。”
“可我舍不得儿子,还有娘子!”范铁牛低声嘟囔一句。
范宁微微笑道:“三叔,这件事我有一个想法,非但不会让你妻离子散,而且还会让你堂堂正正的成为一家之主。”
范宁的头脑早已被大家认可,现在没人把他当孩子看待,范铁戈之所以不让他去看灯,就是要听听他的解决方案。
众人连忙围着他,急声催促道:“快说!什么好办法。”
范宁神秘一笑,便低声对众人说了自己的方案。
.......
范家现在算得上是兵强马壮,除了正当壮年的范氏三兄弟外,还有已经长大的明仁、明礼和范宁。
一艘乌篷客船缓缓从胥江驶入横塘乡的茭白湾村,这里便是范铁牛老丈人的家,船头站着三人,明仁、明礼和范宁。
第一步将由他们三人出手。
在范宁的全套方案中,最关键也是最核心的一环,就是他们必须将三叔的儿子陆敏控制在手中。
船只缓缓靠上码头,村子里很冷清,绝大部分人家都去城里看花灯了,村子里只剩下几户人家还有人。
还隐隐听见村子里有哭声,应该是陆家在办丧事。
范宁见岸边不远处有两个孩童在玩耍,便走上对他们笑道:“我这里有一百文钱,谁帮我做件事,我就把钱给他。”
两名孩童盯着范宁手上黄澄澄的一串铜钱,眼睛发直,半晌一人问道:“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认识铁牛大叔吗?”
“就是那个倒插门,阿敏的爹爹?”
“就是他!”
范宁又笑道:“你去阿敏的娘传个口信,就说阿敏爹爹在码头等她,让她过来一趟,说的时候小声一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说着,范宁先给孩童十文钱,“等阿敏娘来了以后,我再把剩下的钱给你。”
“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
孩童飞奔跑了,范宁又对另一个孩童道:“你也有赚一百文钱的机会,你去把阿敏叫出来玩耍,我就把钱给你。”
“好啊!”
另一个孩童接过十文钱,撒腿就跑。
范宁便对明仁和明礼笑眯眯道:“能不能把陆敏带来,就看你们二人了。”
“放心吧!”
明仁拍了拍胸脯,“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我们兄弟最擅长。”
明礼也眉开眼笑道:“阿敏最喜欢我,我一招手,肯定手到擒来。”
“你们两个别胡说!”船舱里传来范铁牛郁闷的声音。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吐了一下舌头,便跳上岸,溜进村里去了。
不多时,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少妇匆匆跑来,正是范铁牛的妻子陆氏,她心中此时又是伤心,又是惶恐。
伤心是父亲昨晚没有能熬过去,还是去了,令她悲痛万分。
而惶恐是二叔和大舅把整个家把持住了,丈夫被他们打走,下落不明,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担心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听一个孩童说,丈夫在村口小河边等她,她连忙赶来。
“铁牛,你在哪里?”陆氏喊了一声。
范铁牛立刻从船里跳出来,“我在这里!”他抓住妻子的胳膊,夫妻二人顿时抱头痛哭。
范宁在一旁叹口气道:“三叔,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范铁牛连忙抹去眼泪道:“娘子,我就问你一句话,假如我另立门户,你还愿意跟我吗?”
“你是我丈夫,我不跟你跟谁?”陆氏呜呜咽咽哭道。
范铁牛点点头,“那好,你先回去,等我把事情处理好,我就来接你,咱们一家四口一定不会分开。”
陆氏摇摇头,“我不回去,我现在就跟你走!”
范铁牛顿时急道:“你爹爹还没过头七,你怎么能离去?”
“我知道爹爹没过头七!”
陆氏又哭了起来,“二叔巴不得把我也赶走,根本不让我呆在灵棚里,出殡也不让我参加,他说我是范家媳妇,已经和陆家没有关系了。”
这时,范宁看见明仁和明礼背着一个小男孩飞奔向这边跑来,后人隐隐听见有人在喊。
范宁知道计划已败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连忙喊道:“快上船!”
范铁牛看见儿子,连忙上去把儿子抱上船,陆氏还在发愣,范铁牛一把将她也拉上船。
“铁牛,我还要去收拾衣物。”陆氏有点着急道。
“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我们赶紧走!”
扮作船夫的范铁舟一撑竹篙,乌篷船便迅速离开了岸边,向胥江方向驶去。
这时,奔来几名陆家子弟,指着远去的船只跳脚大声叫骂。
.......
范明仁擦了一把汗,埋怨范宁道:“你的计策一点不管用,陆敏被关在房间里,陆家根本不让他和外面人接触,那小孩找他玩耍,被陆家人吼了一句便跑掉了。”
明礼拍拍胸脯道:“多亏哥哥我机灵,撬开窗子把阿敏接了出来。”
范宁笑眯眯道:“我为什么带你们来,不就是你们善于偷鸡摸狗吗?”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运气不错,陆家老小都集中灵棚内办丧事,而村里大部分村民则去县城看花灯了。
否则就算范氏兄弟把陆敏偷出来,也会被其他村民拦截住。
船只没有去木堵镇,而是前往县城,范铁戈已经在长桥镇找老朋友租了一座靠河边民宅,安排给他们住下。
范宁却没有时间停下来喘口气,他随即赶往县衙,去找高县令帮忙。
范宁心如明镜,在涉及最切身的利益面前,在陆家强大的宗族势力面前,任何乡村调解都没有意义。
要想战胜陆家的宗族势力,只能借助官府的力量,毕竟这个时代的村民还是十分畏惧官府的权威,不敢和官府作对。
这是三叔翻身的机会,不管他儿子是姓范还是姓陆,只要是他当家作主,那么倒插门的身份就名存实亡了。
范宁顾不得吃晚饭,雇一辆牛车便匆匆向县衙赶去。
每年的上元节灯会是全体百姓举家欢乐之时,但也是官府最紧张忙碌的时候,防止火灾,防止治安事件,防止偷盗等等。
几乎所有的官员和衙役都出动了。
范宁赶到县衙时,还是黄昏时分,县令高飞正要出门巡视,他也骑一匹马,是朱元甫送给他。
高飞刚要翻身上马,却听见有人在叫他,“高县令慢走!”
高飞回头,只见从不远处一辆牛车中跳下一人,向自己这边飞奔而来。
高飞看得清楚,正是范宁,他心中有点奇怪,这个时候范宁不去看灯,跑来找自己做什么?
高飞很看重范宁,不仅仅是他在两年前帮助过自己,而且在今年秋天即将举行的童子试解试中,范宁和其他九名县士将代表吴县参加平江府的解试。
从某个方面来说,这将代表他的政绩,县令政绩中很重一块,就是为朝廷选贤荐才。
能帮助自己提升政绩之人,高飞当然很重视。
“范少郎,怎么不去看灯?”高飞捋须微微笑道。
范宁跑上前气喘吁吁道:“学生有一件重要家事恳请县君帮忙。”
“什么事情,如果需要耗费时间太多,可以明天来找我。”
“我先简单说一说,请县君给学生出个主意。”
高飞笑了笑,“那你不妨说来听听!”
范宁便将三叔的事情简单地给高县令述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三叔一家已经到县城,准备打官司,恳请县令主持公道。”
范宁之所以要亲自来求县令,是因为乡村财产争夺案子一般都是由乡绅调解,县里不会接受这种告状。
范宁就是希望高飞能够破一个例,接下这个案子。
高飞着实有点为难,这种事情如果有了先例,以后跑来告状的村民会层出不穷,说不定乡绅们还会集体去平江府抗议自己伸手太长。
如果不管嘛!范宁难得求自己一次,这个面子有点放不下。
这时,旁边王幕僚小声道:“卑职倒是有一个变通的办法。”
“什么办法?”高飞连忙问道。
王幕僚笑了笑道:“范少郎的三叔不是岳父刚去世吗?他可以以岳父死因不明为理由前来告状。
这个案子就属于县衙的管辖范围了,然后通过调查这件事,顺便把财产争夺案件一并处理了,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虽然并不算一个高明的主意,但高飞却认可了这个策略。
高飞连连点头,“好办法!”
他又对范宁笑道:“你明白了吗?”
范宁心中大喜,还是朱大官人给高飞介绍的这个幕僚厉害,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
他连忙施礼,“学生明白了,明天一早递交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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