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看见,倪永孝仅仅藏在身下的右手中,握着一柄左轮枪。
而林华的全身肌肉紧紧绷住,腰间的枪,早已上膛。
两个人谁都知道,合作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谁都已经不信任对方了,等的只不过是一击必杀的机会,一个让对手永无翻身之地的机会。
倪永孝不敢击杀林华,因为系统加持忠臣度的原因,让外人看来,林华的小弟对待林华,仿佛不是小弟敬重大哥,而是敬重一个神,一个信仰。
如果杀了林华,屯门暴动,到时候只会是两败俱伤,这不是倪永孝愿意看到的。
而林华则是担心,杀了倪永孝,自己没有把握逃出升天。
倪永孝,要杀!
只不过要留在最后杀!
坐在回屯门自己的爱车林肯的座椅上,林华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胳膊,将手机掏出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上面跳动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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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寂是什么?
孤寂,就是一个人与窗对望,由午夜望到天亮,五个小时,悄然不觉便过;
孤寂,就是身边的朋友音讯杳然,但你却感到自己没资格问;
孤寂,就是一个自命正义的jing察,突然认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卑鄙小人。
黄志诚一夜没睡,在自己的寓所中坐着发呆。
在离开jing署返回寓所途中,他打过电话给mary,给韩琛,林华然而都找不着人。
最要好的两个朋友正站在生死边缘,甚至已经遇害了,自己那个看似没有听过自己话的下属甚至也可能遭遇不测,但是黄志诚却感觉自己在隔岸观火。
在问话房时,黄志诚想过冲口而出:“倪永孝,倪坤的死与韩琛无关,是我主使mary同谋,韩琛并不知情!”结果,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是因为陆启昌在场,怕丑上加丑,因此才什么也不说吧?此刻的他这样质疑自己的人格。
“黄志诚,你不可以这样……”他摇着头喃喃自语。
“四年前,我用旁门左道的手段铲除倪坤,现在,惟有以同样的方法去补救。”他的目光呆滞,继续自说自话,“对自己,对朋友,总要有一个交待。”
家里的电话再次响起,黄志诚知道是陆启昌,只有陆启昌会打电话到他家。
安慰的话他不想听,阻拦的话他更不愿意听……他已经有了决定,纵然是九死一生,他也在所不惜。
或许,他的真正目的,就是希望送死吧。
有时,名誉比生命更加重要,他可以忍受别人说他鲁莽,说他愚蠢,但不可以接受别人说他出卖朋友,贪生怕死。
没错,现在似乎惟有死,才可以替自己减轻罪名,减轻心中的内疚感。
他把手枪的轮盘褪出,确认内里有六发子弹,把所有的后备弹匣塞进口袋。
他披上外套,瞥到墙上韩琛送他的字画,咬一咬牙,离开。
在家的楼下,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倚站在黄志诚的车子旁边,黄志诚一眼就认出是陆启昌。
“你不会是来拘捕我吧?”黄志诚冷冷地说。
“如果你打算去杀阿孝,我会毫不犹豫。”陆启昌转过身坚决地说。
黄志诚心头一酸,眼前的这个搭档,实在太了解自己,他咽下一口唾液,不容许自己示弱:“是吗?那我跟你无话可说。”
陆启昌垂首,把手上的香烟扔掉,用鞋底戳灭,抬头:“我与阿头谈过,他们说一定会撑你。”
黄志诚冷笑:“怎么撑?我不是随地抛个烟头,我是教唆谋杀呀!”
陆启昌的语调也变得激动:“听清楚,阿头不愿意看见jing察部给倪家耍得团团转,现在是整个jing察部撑你,这还不够吗?”
黄志诚沉默不语。
陆启昌气恼:“那副扑克牌,给我!”
黄志诚依然毫无反应,陆启昌上前,伸手进他的西装内袋掏出扑克,随手便抽出一张牌,是葵扇A。
“由我作主,现在就跟我回去与阿头开会!”陆启昌说。
黄志诚吁一口气:“算了吧,还嫌我不够丢脸吗?我不想再连累大家。”
陆启昌不跟他争辩,将手中的一叠扑克牌像扇子般摊开,在当中抽出三张,打开,全部是A。
陆启昌说:“这副扑克牌,是我们在一个地下赌场的老千局中收回来的,四张A的背面有记号。”
黄志诚愣住,陆启昌接着说:“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拆穿你,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我比较相信你的判断,我相信你的判断能力比我强,然而我不愿意明示这点,不想每次都无条件把主事权拱手相让,所以一直没将你这把戏拆穿。”他顿一顿,“黄志诚,尽管你办事的手法有时比较刁猾,比较鲁莽,但我相信你的出发点,百分百相信,你一定也要相信自己。”
黄志诚凝视陆启昌,他感到喉头哽着,眼眶涩涩地,有点刺痛。
陆启昌体贴地把视线挪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想拍一拍屁股便走吗?哪有这么便宜?!你不记得还有个陈永仁吗?那小子麻烦多多,我不会替你照顾他呀!”
说罢陆启昌睨着黄志诚,嘴角慢慢向上翘,黄sir垂下眼帘,摇着头苦笑一声。
陆启昌见黄志诚终于懂得笑,尽管是苦笑,也偷偷舒一口气:“走吧!”
走了两步,陆启昌突然回头问:“喂!你的证件呢?”
黄志诚掏一掏西装袋,再拍拍裤袋:“大概忘了拿。”
“你也知道阿头最讨厌下属不配戴证件,上去拿吧,免得他借题发挥,骂你忘了自己是jing察。拿车钥匙来,我在车上等你。”
陆启昌接过车钥匙,转身朝车子走去。
“叮咚。”突然黄志诚腰间的电话响起。
“喂!”
“小心,你车里面阿孝放了炸弹。”电话那头是林华轻声,但是焦急的声音,随即电话立刻挂断。
电话刚刚挂断,黄志诚还没反应过来从背后突然传来轰隆巨响,热流随之袭来!回头一看,他被吓呆了。
火光熊熊,他的车子燃烧得像个焚尸炉,陆启昌呢?黄志诚茫然左顾右盼,奢望陆启昌不在车内。
黄志诚扑向前企图营救,可是在车子十尺之外已感到全身滚烫,他走到驾驶席的旁边,把眼睛眯成一线,咬紧牙关再踏前两尺,他的脸已被灼伤,头发与眉毛发出烧焦的味道。
他看见坐在车厢内的陆启昌已一动不动,火舌在他身上吞来吐去,但他丝毫不动。
“出来呀,爬出来呀——!”黄志诚声嘶力竭地叫嚷,眼睛被熏得几乎丧失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