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呢,范老爷子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毕竟,也算是老朋友,再加上,范宁这个老头子,很有意思,和一般那些见了面就目的明确的大臣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阿鱼你来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王谧出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外的范宁,虽然范宁现在酒醒了,状态不错,但是在王谧的眼中,他还是醉意浓厚,一看,就是喝多了的。
于是,王谧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老人家给拉住了。
范宁这边还在老老实实的等消息,顺便转悠两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谧已经出来迎接。
猛地被一把抓住,吓得老人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稚远,你终于见客了!”
“我老范果然有面子。”
老范本来嗓门就大,又喝多了酒,那个声调就更是控制不住,大声嚷嚷了几下,立刻就招来了路人和邻居侧目。
“现在,建康城里是人人都想见到你,老夫能拔得头筹,这是老夫的福气。”
“别的不说,我范氏一族要大大的感激你!”
也是机缘巧合,苦寻了一个月还是没能找到那没出生的娃儿的范宁老大人,实在是没有招儿了,便开始把视线伸向了府外。
范老爷子对这种情况自然全都知悉,平日里,他埋头做学问,偶尔应酬,也不管这些事。
“不过,你的公事繁忙,这我们也都很清楚,自然要等到你有空闲了再相聚,不过,作为朋友,当然还是应该先来看看你。”
等到了时候,岁数大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正是这一天,范老爷子正晃荡到这边的外宅,就碰到了这件荒唐事,好家伙!
难道,还会有人看不起我们吗?
是啊!
如果仔细阅读过古代的各种传记就会发现,那些名人传记,不只会记叙这一个重要人物的事迹,连带着他们的祖宗三代以上,尤其是男性祖先,都可以给连带着记一笔。
但也正是因为后代有本事,也就成就了他们,即便是自己没本事,没名气也无所谓,你看,这不是照样登上了史书,后世人人都会知道,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我们要见王侍郎!”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评价呢?
于是乎,正是因为这一件件的骚操作,才让范府对外是声名狼藉,捞都捞不起来的那种。
端来了香茶,连火炉也准备了一个,天气转凉了,虽然还不需要烤火,但是,鉴于范宁在外面等候的时候也吹了不少冷风,体贴且有眼力的王府小厮,还是搬来了火炉。
王谧哪里想到,形势会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眼看着人流就向自己冲过来,一把拉起老范,几步就冲进了院子。
“至于老夫自己,倒是好得很,这里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老夫的孙儿出生了!”
“是吗?”
老范这个人也是一样,虽然做学问是个能手,但是治家的能力,确实一般。
“原本,我还以为我进不来呢!”
要是范夫人是个软柿子,那就厉害了,恐怕范府就要女眷盈门了。
“快去把消息传出去,王侍郎出门见客了!”
都留着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想当年,他老范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那不是王侍郎?”
“这是真的?”
“没想到,王侍郎这里会这么热闹,王侍郎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他们老范家吧,虽然也算是大世家了,可是,在世家当中的名声却不怎么样,说句难听的,就是臭臭的。
王侍郎说的绝对是真相!
“让我们进去!”
包括姓名,籍贯,甚至是生前从事的职业,都是有的,有的时候,可以看出,这些声名显贵的名人,他们的祖辈也不见得就是什么达官贵人。
“倒是阿鱼,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老实说,我对你们那边的情况也是关心的很,只是,之前一直在外征战,实在是无法顾及,所以才一直都拖着。”
“真的生了?”
幸亏范泰的老婆是个厉害的,天天各种喊打喊杀,这才让他的小妾队伍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之内。
“稚远你可不能欺瞒老夫!”范老爷子这一辈子的信念可都压在这里了!
出了大事,谁负责?
“这可不是我故意奉承你,我早就已经得到了天机!”
“一个人都不能放进来!”他一溜小跑,头都不敢回,听到命令的王府小厮,迅速戒备,把棍子和竹杖再次拿出来。
有的是看守城门的,有的呢,是做小生意的,干什么的都有,可以说,要不是后代有本事,成为了可以被记录的历史名人,他们这些老前辈,早就泯然众人了。
想起那几天的盛况,老范也是心有余悸,只能说,王稚远果然是年轻,什么也不怕,抗压能力巨强。
“你还好吧!”
那一日,正要去外间如厕,却没成想,起身的时候,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她整个人都往下跌去,正巧撞到了墙边了一块砖头,砖头砸到了头,那小妾跟着就昏了过去。
“阿鱼,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王谧支起身子,范宁的年纪比他大一大截,这一会还没缓上来呢,仍然低着头,使劲的喘气。
没错!
在汹涌澎湃的人潮之下,他居然还可以在家里岿然不动,一点不为所扰,可见,能够带领一支军队连战连捷,依靠的,绝对不是运气,而是实力使然。
范老爷子气得,七窍生烟,幸亏大人孩子都平安,要不然,范老爷子说不定真的会拉着所有奴婢一起陪葬!
范老爷子说的口沫横飞,王谧听的一愣一愣的,却还要表现的很认真,一点没走神的样子。
范宁连连点头:“聚会是一定的,你大胜而归,立下了不世之功,我们兄弟怎能不为你庆祝。”
“不妨事,不妨事。”
“这几天,听说了你要回城,满朝文武都是跃跃欲试,想要来见你的人,在你家门口可是排了好几天了。”
一点被记录的价值都没有。
“挺有意思的。”
“让他们赶紧回来!”
一时之间,街上就热闹了起来,路人们纷纷起哄,有的本来就是离开王府还没有多长时间,看到了王府门前出现了人影,立刻就窜了出来,有的呢,听说王侍郎出门了,终于见客了,立刻就去报信,把这个消息越传越广。
一定有这么一个女人,为我范家带来小神童!
于是,在苦寻无果之后,范老爷子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府外,啊,对了!我好大儿还有很多外宅呢!
“阿鱼,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来看我,本来我想忙完了这一阵,就立刻去和兄弟们聚会的。”
任由府里天天吵得是鸡飞狗跳,他也全都当做没看见,饶是如此,最近的范老爷子可是坐不住了。
王谧这句话问的,看似是模模糊糊,不甚清楚,但是,放到阿鱼面前,却并没有什么问题。
只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拯救了危局!
不对!
“老夫还要感谢你哩。”
“好!”
明明我们范宁老大人已经是闻名建康城的大学问家了,知识水平绝对是站在顶尖上的。
这种人还不少呢!
原因并不在府外,而正在府内,咳咳,严格说来,范府声名不振,那都是因为闺门不净。
家伙事在手,天下我有!
“要说真的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这个孩子说不定都生不下来呢!”
“你当初的预测一点没错,吾儿有一小妾,居住在府外,当时确实已经有孕,只是一直在外面居住,老夫也不知晓,现在已经生了,脸面黑的很,看起来确实是能成大事的人物!”
或者说是,他根本就没有在这方面多多动脑的意愿,年轻人们的事情,管这么多做什么?
再说了,男女之间,食色性也,不就是那么点事情吗?算的了什么?
只要在朝堂上表现不差,朝廷上交代的事务也都能做好,这就无所谓,也正是因为他这个大家长就不作为,那么底下的子孙,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虽说阿鱼是好朋友,但是招待客人也总要有一个招待客人的样子,王谧把范宁让进了前堂,小厮们迅速忙碌起来。
他这位苦命的小孙儿,原本呢就只能和娘亲住在外宅,因为家妻管得严,就算是要临盆了,也不敢回府居住。
到底是谁?
“怎么样?”
王谧拉着老范一路跑,气喘吁吁的,终于是跑到了不受打扰的地方,这一路上就伴随着各种叫喊。
“把门关好!”
“当然!”
只要我的后人有本事,都是一样的。
到时候也一样有人会知道,这个牛皮的人还有一个牛皮的老子,正是范宁!
这就是家谱这种东西存在的现实土壤。
别人不说,就说他的儿子范泰,那个小妾就有一个小队,家里有,家外面也有。
这就是很多人津津乐道的有后福嘛。
为什么都不见动静呢?
自从听了王侍郎的蛊惑,范老爷子就好像是魔怔了一样,四处寻找肚皮鼓鼓女人到底在哪里?
是哪一个?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是,老范急的很,能想的招数都想了,甚至还动用了卦书,就为了找到此女的方位,可是一连多日,是一无所获。
外宅的条件虽然也不错,但是,身边伺候的人就跟不上了,话说,这位小妾虽然即将临盆,却也没闲着。
不行啊!
我那即将流芳百世的好孙儿,到底在哪一个女人的肚皮里呢?
这个兄弟“们”就用的很妙,其实,严格来说,这种兄弟也没有几个了,只剩下了范宁和袁悦之。
“现在终于是有机会能坐下来,认真的聊一聊了。”
“若是按照那几天的阵势,我肯定是见不到你的。”
这是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其实就是老范这一大家子,男女关系比较复杂,自家人呢,也不以为意。
这就是古人一些朴素的概念,我这一辈子出不了大名气,没有大成就无所谓。
再次得到肯定,范老爷子才刚刚凉爽了一些的热血,顿时又再次沸腾了。
王侍郎在扯这个谎的时候是说什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惹起这么大的风波。
就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府里仅有的几个小厮都个忙个的,居然也没有人发现他们伺候的主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难道,王侍郎所言为虚,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
“快!”
“他居然出来了!”
“好得很!”
“这都是朋友们的厚爱,其实,我也没有什么非见不可的理由,北府能有今日的战绩,那是朝廷给的关照多,士兵们同心戮力的功劳,和我本人关系不大。”
不可能!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我老范家,在我范宁这一代,名声也就这样了,但是我范家必定不是寻常家庭,我们后代的名声一定要远超于我!
这还真是一出热闹非凡的,金孙出生记!
“稚远,你不必为老夫操心,国宝那厮完全是咎由自取,早些年我就已经警告过他,让他谨言慎行,他偏不听,被陛下惩治也是应该的。虽说作为阿舅,我也希望能留他一命,但是,天威之下,老夫也没有办法。”
想起那一天的事情,老范也是心有余悸。
范阿鱼虽然为人迂腐了一点,但是,他也不傻,王谧所指的是什么事,他心里清楚的很。
这种小小的怀疑只是在他的大脑袋里短暂的存在了那么一个瞬间就立刻消失了。
“孙儿平安出生,我也就放心了,阿鱼尽管放心,此子将来必定能有大作为,文章流传千载而不朽!”
这是什么情况?
要不是老夫及时赶到,我的好大孙儿就要胎死腹中了?
这个人!
就是他们的老公公,范宁,范阿鱼!
你看,在古代的传统理念当中,我们很多人,并不会像其他地方的人那么将前程和命运寄托在鬼神之上。
我们会埋怨老天爷不公平,甚至会寄希望于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后代子孙。
当街吵起来也是你等着,我孙子教育你什么的,总而言之,颇有一种老子不行,孙子行之感。
没想到啊,范宁居然对他这个还不知道具体资质如何的孙子,寄予了如此厚望。
王谧暗自庆幸,还好他在这件事上并不是信口胡诌,若不然,这老范岂不是要和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