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几天在地下堡垒里的生活，让魔昙心里对人类的观感确确实实的改变了不少。

走在街道上时，这里的居民看向她的目光大多充斥着好奇情绪，而极少有外界人类面对魔人时单纯的畏惧和厌恶。

虽然偶尔有人会小心翼翼的绕着她走，眼神中充满了提防。但对于这种情绪，魔昙是完全能够理解的，毕竟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很快接受一个和自己类似，但肤色特征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异族”。

事实上，能被人类只是提防的看着，而不是在被看到的第一眼，对方就尖叫着逃命，这已经让魔昙感觉是一个奇迹了。

魔难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他刚被人类发现的时候，感觉简直是末日降临了。

从来不发脾气的妈妈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而那个好像永远有办法的可恶男人，也是第一次慌了神，拉着全家就往荒野上逃去。

魔难讨厌他妈妈的丈夫，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算是一个很有智慧和见识的大人。

镇外的荒原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九死一生的地狱，而那个男人却毫不犹豫的带着他们往“地狱”逃去，可想而知自己这个魔人的身份，在人类社会的认知中是多么大的忌讳。如果留下来被抓住，估计面对的就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光景了。

而后来他们最终还是被人类抓住了，如果没有王伟的及时出现，可能三个人最终都会被残忍的虐待杀死。

“等我长大了，我要杀光世界上所有的人类。”小莫流着泪水，从牙缝里挤出阴森森的话语。

王伟没好气的说道：“我也要杀？”

“......除了你。”

“那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些愿意接纳魔人的人呢？”

“我...也不杀。”

“那你怎么确认一个人讨厌魔人还是喜欢魔人呢？”

“嗯...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了。”小莫思索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

“在你杀了许多人后，那些好人看你的眼神也会变得畏惧和厌恶起来，到时候你连他们也要杀？”

魔难坐在屋前的台阶上，怔怔的看着门外过往的行人，小小的脑袋瓜里思绪纷飞。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魔人小孩，大都是微微驻足看了一会儿，和旁人小声说着些什么。但也有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后就继续走开了。

对于那些偷看自己的人，小魔难也不感到害羞，而是一脸坦然的看了回去。

有些人被这么一瞪，便挠挠头，若无其事的离开了。而有些人的脸上则浮现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朝他点了点头。

比较有意思的是，某个身材瘦削，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年轻人，在和他的视线对上了以后，努着嘴挑了挑眉毛。

魔难学着他的样子，也挑了挑眉毛，俩人相对着傻乐了一下，那人便走开了。

“如果...我真的变成了一个杀人魔，这些人类此时看我的眼神，会不会就和外面的人类没什么两样了呢？”魔难抱着双腿，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在这嘟囔啥呢？”

魔难仰头一看，正是王伟。对方此时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自己这段时间看惯了他魔人的模样，结果竟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没嘟囔什么。”魔难摇了摇头。

“刚刚那个家伙。”王伟伸手指向了那个刚刚离开的瘦削背影，说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名字叫做艾斯，读过很多书，现在是个很厉害的科学家。”

“我读过的书也不少呢。”魔难下意识的回道。

见这小家伙一副不服输的样子，王伟忍不住呵呵一笑，又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将来也打算成为科学家吗？”

“科学家？”小男孩一时间有些懵了。

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在了他的脑海，让他忍不住愣在了原地。对于自己以后的人生，他其实从未做过任何规划。

小时候不过是窝在房间的角落里看会书，偶尔那个男人会讲些外界的见闻，他便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就长大到了懂事的年纪。

后来，他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兴趣，但外面的世界却回报给他了满满的恶意。

“职业”这个词汇，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他心中给自己将来的规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变强，变强，不断变强，直至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以及他所在乎的人呢。

“科学家？”魔难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这个词有什么魔力一般。

“对啊，如果你想上学的话，我可以把你送进堡垒的学院里。”王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难度...恐怕会有一点，但周总理看起来不像是死板的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两人背后的屋子里，魔昙不知什么时候倚靠在了门框上，正一脸复杂的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背影，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对于魔人来说，“童年”是一个血腥残忍的词汇。他们大多数刚出生就死了，而少数在夹缝中努力成长了起来，过程也是充满了仇恨与痛苦。

未来的职业？想要过怎样的生活？这些东西太过陌生和遥远，他们只要能够活着就好。

就连她也是这样的，从小生活在小村庄里，天天被人告知外面的世界有多么恐怖。待到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了，她有时候便会去废土上逛逛，像前辈们一样搜寻着新生的魔人。

阿父制定的规则很严厉，不允许他们随意出现在人类的聚居地，更不允许他们随意杀死人类泄愤。

这些规定让村里很多魔人觉得无法理解，人类那般对待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伤害他们？

但出于血脉里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他们大多数都乖乖遵从了阿父的意志、

魔昙一开始也不理解，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能够理解一些了。

一群人的所作所为是很恶心，但不能因为长相差不多，就强行把仇恨宣泄到另一群无辜的人的身上。如果魔人们这样做了，那和当初伤害他们的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

就在这时，旁边的屋子里走出了一道身穿西装，嘴里还叼着根雪茄的身影。

“嘿，王兄，我想和你聊聊。”龙晓一手插着兜，一手朝这边挥了挥。

王伟拍了拍魔难的肩膀，然后站直身子，说道：“我正打算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