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佐临与渡部明的双簧，如果贺佐临的身份没暴露，那完全可行。甚至正如渡部明所说，能给军统一次很好的反击。

但渡部明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觉得贺佐临的身份并没有完全暴露，华立湘最多只是怀疑。这次贺佐临“干掉”渡部明，华立湘自然不会怀疑。

为了与华立湘保持联系，贺佐临在行动结束后，依然住在东城根街3号，等着华立湘主动找上门。

结果，他还真等到了……

只不过，除了华立湘外，还有张清德。

贺佐临见张清德手里拿着枪，有些紧张地问：“张清德，这要干什么？他是谁？”

苏志华望着贺佐临，轻声说：“我是华立湘。”

贺佐临尴尬地说：“华站长？都是自家兄弟，这就没必要了吧？”

苏志华问：“渡部明是你杀的？”

贺佐临忙不迭地说：“对对对，是我，一共开了四枪。”

苏志华又问：“枪呢？”

“我去拿。”

苏志华也掏出枪对准贺佐临，冷冷地说：“不必，张清德去拿就是。”

贺佐临见张清德去拿枪，转而一脸悲愤地说：“华站长，我知道，我没有提前报告擅自动手，确实是违反了命令。可当时真是机会难得，渡部明已经死了，如果上峰要处分，是杀是剐我都认。”

苏志华突然轻声说道：“飞鹰你也认吧？”

苏志华的声音不大，听在贺佐临耳中，有如晴天霹雳。他的脑袋此时嗡嗡直响，“飞鹰”这两个字，将他彻底击倒。

贺佐临像只泄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一下子没有了精气神：“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志华问：“渡部明现在哪里？”

贺佐临张口结舌：“他……他……”

他觉得“华立湘”就像个神仙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瞒不了他。自己就像个小丑，丑态百出还不自知。

苏志华淡淡地说：“你一到泉城，我就发现不对。后来你去按察司街的杂货铺与张卫山接头，这才断定了你的身份。你虽投敌，但陷入未深，现在回头，戴老板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贺佐临犹豫着说：“我……还能回头吗？”

苏志华缓缓地说：“如果你悔改自新，当然可以回头。暗杀章敬之和江日胜的行动，虽然你通风报信，可实际上我们都完成了任务。这次渡部明想用假死让你立功，看似高明，实则愚蠢。”

张清德此时拿着贺佐临的枪走了过来，他听到了华立湘所说的话，当时就愣住了。他知道贺佐临已经投敌，但没想到，华立湘一眼就能识破渡部明与贺佐临的阴谋。

张清德在得知渡部明死于贺佐临之手时，心里还在嘀咕，是不是搞错了，贺佐临干掉了渡部明，怎么可能投敌呢？

贺佐临惭愧无地地说：“我来泉城，确实是想为抗战出力。可刚到泉城，就遇到了张卫山。在他的拉拢下，我没能坚持信念，愧对党国，愧对领袖。”

苏志华冷冷地说：“现在为党国、为领袖肝脑涂地的机会来了，张卫山投靠日特，戴老板下令，必须制裁。另外，渡部明不是想死嘛，那就成全他。”

贺佐临问：“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

彭克祥早给他做了计划，如果贺佐临不招，当场处决，东城根街3号就是他的葬身之地。如果贺佐临悔改，那就先干掉张卫山，再除掉渡部明。

如果贺佐临侥幸活着，就派他回重庆。至于后面怎么处理，那是重庆的问题。只要渡部明真的死在贺佐临手里，就不怕他再临阵脱逃。

“咚咚，咚咚咚。”

张卫山一直以杂货铺伙计的身份，忠实地担任贺佐临的联络员。为了随时接收情报，张卫山晚上住在杂货铺的柜台上。

这是他与贺佐临约好的联络暗号，听到声音，张卫山马上点燃油灯。

张卫山轻声问：“哪位？”

贺佐临在外面应道：“是我。”

听到贺佐临的声音，张卫山轻巧地去卸门板，刚打开两块，贺佐临就进去了。

贺佐临把张卫山拉到一旁，轻声说道：“渡部先生在哪里？我有紧急情况要向他当面汇报。”

张卫山说道：“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可以。”

贺佐临趴在张卫山耳边轻声说：“华立湘约我明天早上见面，今天晚上必须见到渡部先生。”

他们说悄悄话的时候，有两个黑影，也跟着他一起进了杂货铺，正是苏志华和张清德。

张卫山说道：“渡部先生今天打来电话，他目前在中东宾馆。”

突然有个声音问：“中东宾馆？西门大街北那家吗？”

张卫山突然感觉不对，吃惊地问：“对，就是那里。你是谁？！”

他一转身，发现身后多了两个黑影。

张卫山猛然感觉不对，贺佐临一向独来独往，怎么会多两个人呢？

他转身就想跑，还没跑出两步，脖子就被人勒住，然后“咔嚓”一声，整个人就没有了意识。

苏志华把张卫山的尸体摆回柜台，在店里检查了一遍后，才带着两人离开。走的时候，每人都拎了一个大麻袋，装满了杂货铺的烟酒茶叶火柴之类的物品。

彭克祥特意交待，到了杂货铺，绝不能空手而归，能拿走的东西一律拿走。

回到东城根街3号后，贺佐临把一袋子货物扔在地上，问：“华站长，现在怎么办？”

他没想到如此精明的华立湘，竟然会这么小气。杂货铺的这些货物值几个钱？竟然也要拿回来。

华立湘说道：“去中东宾馆，你亮明身份，直接找渡部明。我和张清德负责接应，行动之后不要再回这里，先去鲁兴宾馆住一晚，天亮之后从北坦关卡出城。”

贺佐临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渡部明死了，他才能活。当然，他也可以向渡部明自首，但华立湘和张清德不会再跟他一起。

他的命运，此时掌握在自己手里。

自首，还是杀敌？在走进中东宾馆的那一刻，贺佐临都还在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