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在飘落,灯光与火光映亮骨血镇的夜空,这片残破的街头正热闹,镇民们的欢声笑语驱逐着寒冷。
这里的日子很苦,但不代表他们要愁眉苦脸地过日子。
骨血镇不是一片死去的土地,这里仍然有着硬骨头与热血,有着活下去的乐趣。
为流光城未来而战的人没有被打败,这也才是他们坚守的力量。
人们在酒吧里喝着酒,在街道上走动,在雪中歌舞,一些大人给孩子讲起当年的故事,那些在他们心中永不会消散的荣光。
年幼的孩子们时而听故事,时而奔来跑去,像过着新年。
那在平时不多响起早已染上伤感的歌曲,被众人唱着,在今天仿佛重获新生:
“我的孩子,我的骨血,她的名字叫洛娜卢德,她的名字叫流光城……”
歌声在这里响起,也在那里响起,带着人们的追忆热爱与希冀。
“洛娜卢德”,不只是那个女孩儿,洛娜卢德是个美梦。
“未来”就是现在了,他们醒了,但美梦还在,美梦今天重新出现。
此时,顾禾和洛娜卢德,正坐在硬骨头酒吧的屋顶上。
这栋两层高的破旧房屋有一小片斜屋顶,两人就并肩坐在那的屋檐,霓虹招牌铁架子的旁边,看着雪夜,看着人影晃动小孩追逐的街头,也听着歌声的飘扬。
早上出发前来的时候,他们是不计划过夜的,而现在自然就留下了。
“我现在才发现。”洛娜喝着一罐啤酒,搁在屋顶上的修长双腿微微踢动,“这首歌根本就是在占我便宜,我到底有多少个爹妈啊。”
顾禾听着不由一笑,今晚破禁也在喝啤酒,啤酒的话他还是能喝几罐的。
“一个个的也没给我点零花钱使使。”洛娜又说。
顾禾张张嘴巴,就要唱起来:“我的孩子,我的骨血……”
“唱,唱下去。”洛娜转眸看去,一脸微笑的模样。
“她的名字叫老范……”顾禾唱到嘴边改了口。
但他还被洛娜打量着,她眯着淡绿的眼眸说:“你还是在心里唱着对吧?”他还没说什么,她就摆手给了他肩膀重重的一拳。
“没,真没。”顾禾抓着她继续要打的拳头,脑后释出血丝线晃了晃,“你不信的话,那我们共感,你不就知道了。”
“滚开。”洛娜笑得没好气,“才喝几口就醉得不行,跟你共感我还喝不喝了。”
她说着仰头咕咚喝了口啤酒,也许是酒气上涌,有些热。
顾禾正要说什么,却见洛娜把蓝色的牛仔外套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无袖吊带背心,肩膀和双臂都很健瘦,但胸前的弧线很圆,把白背心撑起了一大片。
啤酒好像让他的感知信息混乱了,可能是以前共感的残留。
他看着而已,却好像能感到,某种温柔。
“又偷瞄我的杯杯。”洛娜直翻白眼,“我以前说你,你还否认呐。”
“呃,我……”顾禾第一反应是想要否认,但张张口,“我,我只是视线开阔。”
“拉倒吧。”洛娜喝着啤酒,像在说着满不在意的事情:“那天在鱼塘,我第一次见你,你那眼神就不对劲了,所以你对我才那么好心。”
“什么,当然不是啦。”顾禾瞪目,“我是以杯取人的那种人吗……”
“不是。”洛娜抬了一下穿着紧身黑皮裤的长腿,“我身材好又不是只因为杯杯。”
“不过没所谓,你要是长成老范那样,我也不会听你废话。”她说着不由又笑了。
“我当时就是想帮你。”顾禾说,“但如果进来的是老狗,我应该,也不会想帮。”
“哈哈哈。”洛娜大笑,顾禾也笑了起来。
两人笑闹的同时,她望着街头的热闹,他看着她,也不用偷瞄了,就看着。
洛娜是个美妞,顾禾想,这当然会让人在还不熟悉的初识时候更有好感。
相比那时候,她现在更漂亮了,黑色中短发没那么凌乱,但还是缠戴着些电线头饰,英气的眉毛,挺拔的鼻子,被酒水湿润了的红嘴唇。
还有那双野草般颜色的绿眼睛,里面有一种顽强的神采,让他觉得很迷人。
“后来我发现,其实没什么能打倒你。”顾禾说,“所以,就是,还挺可爱的。”
洛娜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是真喝醉还是怎么的,眼睛真就不躲了……
她移开目光,嗤笑了声,又故意张口去接雪花吃,掩饰着心头那莫名的跃动。
可是,这样子,她心里又有点不爽,又看向他,“只是可爱吗?”
“不只是。”顾禾也喝了口啤酒,这玩意还真越喝越带劲,“牙口好,特别能吃。”
洛娜本是想骂他的,但真不知道为什么,笑容就是抑不住地又扬起。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评价你?”她说。
“不用问啊。”顾禾说,“你看满大街这么多人,都想跟洛娜卢德喝一杯跳个舞什么的,可谁跟洛娜卢德在扯淡着啊,应该不是什么傻逼吧。”
“那你就错了。”洛娜快要笑得说不成话,“我刚好就是与傻逼为伍的那类人。”
她仰头大喝了一口啤酒,有酒水从唇边滴落,打在吊带背心领口的雪白上。
夜色朦胧,酒吧霓虹招牌的光亮照不到这边,但顾禾觉得有点晃眼……
“来,姐来兴头了,就跟你跳个舞。”洛娜扔下啤酒罐,敏捷地一跃起身,站到这屋顶的小片空地上,向顾禾招招手,“来不来。”
顾禾也就放下啤酒,跃了过去,同时说道:“我不怎么会跳的。”
“在大房子区的时候,你不是跳得很欢乐吗?”洛娜说,摆了几下手脚。
“那也是乱跳的,跳得好的时候不是我。”顾禾瞧着她,这家伙倒没问题,仗着自己身材好,腰细腿长的,随便扭扭都算是舞了。
“还说自己不是傻逼。”洛娜提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么多人想跟我跳都没机会。”
顾禾顿时失笑,走到她的身前,像模像样地扭了扭身体。
洛娜也停下骂他,带着笑容地在屋顶上随意跳了起来,顾禾感到更晃眼了。
两人一开始还跳得有点动作僵硬,但是很快,不只是僵硬消解,还不断地靠近。
而笑声,又再不时地响起。
顾禾握着洛娜的手转了圈,也扶着她细致的腰身,舞动的身姿时不时相拥,每当下次相拥,都拥得更加用力,她呵出的热气,成了雪夜的烟雾。
街头上还热闹,酒吧里的喧嚣笑语声也在传上来。
还有那阵阵关于洛娜卢德的歌声……
“洛娜,我觉得吧……你笑起来很漂亮。”又一次相拥时,顾禾说,“多笑点。”
“那也得有人能让我笑。”洛娜轻声,“你就特别好笑。”
他们在这片小屋顶转来跳去,有时候说话,有时候不说话,只是相拥与相视。
洛娜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真有很多,像现在,明明和他都是在说着些扯淡话,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和他更贴近了,比共感的时候都要贴近。
仿佛其他人其它事物都不存在,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她和他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跟你一起玩,很开心。”又一次相拥时,洛娜在顾禾耳边说。
“我现在也是。”顾禾说,心里真的有一种,这个夜晚愿意熬夜的感觉。
他们都不是什么舞蹈高手,但就这样跳了一支舞,又一支舞。
终于,他拥抱她转着转着,一个没留意撞到酒吧霓虹招牌的铁架子,这本就是个破旧架子,砰的一下,他几乎把铁架撞翻下去。
“妈耶……”顾禾一惊,连忙伸手拉了拉铁架回来。
但手上不敢久留,生怕这破架漏电把他电着了。
“哈哈。”洛娜看着他这惊慌样子就一顿笑,瞧见街道上很多人注意到这上边的动静,她就转身走向斜屋顶,也不管地上有着积雪,弯身坐下。
洛娜一条腿伸着,一条腿立起,拿过地上又一罐啤酒拉开喝了起来。
她接着拿过另一瓶抛给走回来的顾禾,“还能喝几罐?”
“十罐八罐没问题。”顾禾接住啤酒,往洛娜旁边坐下,之前的那罐都没喝完。
喝酒影响养生啊,洛娜这死酒鬼……不过今晚,就还是喝吧……
两人喝着酒,望着夜空,似乎都在回味刚才,刚才,跳挺好的。
“顾禾。”洛娜忽然唤了一声。
不是二货,傻逼,二逼,而是叫他的正名。
“嗯?”顾禾看向她,她的脸颊有点微微的红晕,不知道是酒意,还是跳舞导致的血气流动,嘴唇也好像更红了。
“还几天就新年了,你打算怎么过?”洛娜看看他,手上晃悠着啤酒罐。
“呃,新年。”顾禾挑了挑眉头,“没什么计划,就那样过吧。”
洛娜又一次眯着眼地看他,语气好像快要咬牙切齿了,“你是在逗我吗,混蛋。”
“是啊。”顾禾看到她这样就忍不住笑,“不然我怎么能看到你这个表情。”
“都以为你老实。”洛娜咬牙,“我看你最滑头,不愧是当牛郎的。”
“如果你觉得老实就是老范那样,那我真不是。”顾禾伸出手,搂搭着她健瘦的肩膀,背心吊带就在手指边上,能微微地撩到。
“洛娜卢德。”他也叫她的全名,“新年我要跟你一起玩。”
“哎你这样想的啊?”洛娜表情一变,耸动着双肩,“可是我好像没空哈,我还要去打异种,听说新年有好运气,说不定能干只异域种。”
顾禾笑着,“那正好,其实不怕告诉你,我就是一只异域种。”
“那你装人类可真像。”洛娜瞪眸地看他,好像在看着什么奇珍异兽。
“还没完全像,听说吃了人,就更像了……”顾禾也放低声音。
两人那沾有酒水的嘴唇越靠越近,呵出的热气已在交织。
但这时候,楼梯口那边传来了脚步声,还有玛丽大婶亲昵的叫唤:“洛娜,小禾。”
玛丽大婶走上屋顶来,一看只见洛娜和顾禾坐在那边地上,端正地靠着斜顶。
“呵呵。”玛丽大婶与他们俩笑打过招呼,“今晚你们要在酒吧住下吗?二楼有个客房,如果你们要住下,那就给你们了,很宽敞,床很大,够住的。”
似有某种默契,顾禾和洛娜相视一眼。
感觉空气中,有着一股微妙……
“怎么样?”玛丽大婶又问,是很想他们留宿的,“还有独立卫生间!”
“二楼都什么人住啊?”洛娜问道。
“没什么人。”玛丽大婶马上说,“平时就我和你山姆叔叔住个房间,客房不多用,你们也知道不是经常都会有人来骨血镇,你们要住,我就去打扫一下。”
洛娜还没说什么,顾禾就叫道:“要,我要住。”
他可不想睡在越野车里,大牛牛有时候会发疯鸣叫,哪能睡好,起来能累死。
“那我去打扫了!”玛丽大婶高高兴兴地转身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口。
玛丽大婶也不问洛娜是什么看法,显然默定他们俩是一起住的。
顾禾想着,其实这没什么,洛娜以前还蹭住过公寓,而且她不喜欢可以去睡车嘛。
忽然,洛娜站了起身,在她站起舒展的那一瞬,黑色的紧身皮裤有过大片的绷紧,勾勒出饱满的曲线,当她修长的双腿站直,又是不同的迷人。
顾禾不由咽了下口水,偏过目光,妈耶,这真的是……
她当然没小时候可爱了,这压根没办法用可爱去形容好吧。
“顾禾。”洛娜忽然转过身来,望着还坐在地上的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
“我烦透了那些有的没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说道。
夜色越发朦胧,但顾禾看得清楚,雪花飘落在她的黑发上,她微红的面容上。
“我想压你。”洛娜就这么说道,语气好像很平静,“你想不想压我?”
顾禾怔住了,毕竟是超速档,怔了没几秒,不想让她误会,“想。”
“那还等什么?”洛娜说。
她猛地上前弯身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拉起身来,走向楼梯口往二楼走去,走向那个客房,走向那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游乐园。
外面寒雪飘飞,欢闹声歌声四起,而两人握紧的手掌,都在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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