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天理昭彰(四)(1 / 1)

大明望族 雁九 4243 字 2个月前

王守仁回了京师,沈瑞并没有去拜会,只因王守仁、杨廷和都早早遣人悄悄来送信,叫这段时间他闭门不出。

如此避嫌,沈瑞便知道,这是通倭案最终审判的时候到了。

早在年初二时,沈瑞就已让长寿悄悄将贺勇及其口供,和从杜老八那边取得的其它证据都送进了大理寺衙门。

杜老八果然是逢赌必赢,如他所料,刘丰被丢回贺家之后,尸体很快出现在化人场,之后贺家陆陆续续竟送去了七八具尸首。

杜老八暗暗找人去看,都曾是贺家得力的管事、护院、打手。

留尸体下来当证据是不可能的,贺家既送了人来,就会盯着尸首化成灰再走。

但是化人场里杜老八至少能找出三个人证来,还拍着胸脯打包票,必将三个人证并签字画押的口供送过来。沈瑞自然放心。

而王守仁那边的消息,所抓两个宁王手下小卒子,其中一个曾在参与洗劫松江时同贺南盛的管事贺祥联系过,而另一个身边带着一对与贺家有关系的母子。

却是,贺勉在外的相好与私生子。

贺家曾以她和孩儿的性命要挟贺勉替贺南盛背下罪责。

女子却在还不知道贺勉已死的情况下,就已是委身跟了那绑架她的人,不过倒是舍不得亲骨肉,仍带在身边。

那人也不忌讳有个便宜儿子,因未回南昌,就直接把她母子带去了太湖。

这女子被俘后,听闻当初那个为她赎身又供养她数年的贺勉最终也为她而受胁迫,公堂之上碰柱而死时,竟也没怎么悲戚,嚎了两声抹了一把眼泪,便恢复了常态,也不用动刑,便乖乖将贺勉与她说过的贺南盛指使陷害沈家五房的种种统统说了。

有了这些人证、口供足矣,沈家是再不用操心什么,只安然等着最终结果。

最差,也就是沈珠与沈琭折在里头。

沈琭罪责还轻,想来也就一人获罪,沈珠则有可能牵连到三房。

三房沈涟早也有这个准备,家里最小的儿子已经悄悄送走了,这些时日也悄然在京中置了产业,留以他日供养儿子。

他更借奔走之际结交杜老八这样人物,以及刑部底层狱吏,若是倒霉满门抄斩也就罢了,若是判得流放,凭着交情,再打点一二,总能得些关照。

沈涟所为都落在沈瑞眼中,虽安慰他不必紧张太过,却也实在不能打包票必然无事。

所以沈瑞同三老爷并沈全商议了,当着沈涟面郑重允诺,若真有事,必然全力营救,将来无论松江还是京里,都会照顾他小儿子。

二房五房一向仁义,且见何氏与小楠哥都得到了妥善照料,沈涟自然后顾无忧,忐忑之心也去了一半。

沈家这边是静候结果,贺家那边却是鸡飞狗跳。

并不是贺家知道了沈家有什么证据送上去。

而是工部侍郎李鐩登门,来为嫡长子退了与贺东盛幼女的亲事。

*

工部侍郎李鐩是成化八年的进士,在水利修筑上大有建树,又曾上书条陈治理朝政事,深得弘治皇帝嘉许。

李鐩共有四子,长子次子均是庶出,发妻留下一儿行三,后娶继室,又添一个嫡幼子。

李家在河南汤阴县也是望族,族中读书出仕的子弟甚多,李鐩深得弘治皇帝器重,又在工部营造中极为权威,前途可期,而李鐩的嫡亲兄长李鈞更是官居三品苏州提督学政。

李鐩嫡长子李延清转过年不过十九岁,自幼聪敏异常,弘治十七年秋闱中了举人,但其授业恩师有意让他取个好名次,春闱便并未放他下场,不然现在当也是个进士了。

这样的青年才俊本当是婚姻不愁的,奈何,他上有两个庶出兄长,都是科举入仕,有了官身。

一个是同进士,如今在蜀地为从六品同知,一个是举人,捐了官,在北直隶下等县为知县。

下有异母嫡出幼弟,继母有亲生儿子,哪里会对他这个先头夫人生的、与自己儿子争家产的嫡长子上心?

门第相当的人家,都知道他家底细,闺女嫁过来要伺候继婆婆,而妯娌都是不好相与的,不是活受罪么,哪有肯嫁的?

若是往低处寻,李延清到底是侍郎嫡长子,身份又有不同,继室夫人也不肯担个苛待前头嫡长子的恶名,李鐩更不肯让嫡出的儿子随便娶妻。

一来二去竟成了难题。

倒是李鐩的同年为他与贺东盛搭了桥。

贺东盛四个女儿,长女、次女、三女都是嫡出,且都已出嫁,最小的幺女虽是庶出,但是生下来姨娘就难产去了,被贺大太太抱了去,亦记在嫡母名下,同嫡女一般养大的。

这姑娘族中行五,闺名霞姐儿,容貌随了她姨娘,便如那朝霞一般明艳,又同嫡女一样读书识字针黹女红学下来,是个极周全的姑娘。

只是虽如嫡女一般,但到底是庶出,这事瞒不了人。

此女这样的品貌,贺家又如何肯将就,便也拖了许久未曾看好亲事。

这同年一说和,双方都动了意,待李延清中了举人,贺东盛看好了李延清的前程、李鐩的仕途和李家的亲戚网,欣然同意了婚事。

去岁四月间,贺五姑娘及笄之后,双方换了庚帖正式订了亲。

本是拟定元年秋月里就成亲,这个年节两家还都是按照亲家礼仪走动的,不想年刚过了,李家竟来退亲。

李鐩的理由是,儿子重病。

说是去年冬日里李延清染了风寒,不想竟越来越严重,进了腊月几乎起不来床了。

李家生怕儿子有个好歹,拖累了贺家大娘子的名声——望门寡、克夫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的,两家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故此李鐩来提议退亲,男方有疾,与女方家脸面、声名都无碍的。

他亲自登门,也给足了贺家面子,只取走庚帖,其余流程都由双方官媒来处理。

贺东盛闻言便是一惊,虽说腊八等节李家大公子并未过府来给他这个未来岳丈请安,李府也来人说过李大公子病了,但他万没想到会病得这样重。

好像妻子也曾安排过人去李府探病,只不过内宅的事贺东盛从不过问,也没上心,妻子似乎也没说过李大公子病入膏肓啊。

贺东盛忍不住悄然观察了几眼李鐩,见他面上是确实带了几分疲惫之色,但是也并不像多忧心的样子。

不过这人又有续娶的娇妻,又有伶俐的幼子,且两个庶子也都成器,折了一个举人儿子虽然惋惜,却也真不一定作那如丧考妣之态。

贺东盛又不免“理解”了几分。

不过心下还是犹豫不决,无它,这是贺东盛最后一个未嫁的女儿了。

若他还有多几个女儿,哪怕再多一个,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继续这婚事,甚至冲喜也要把女儿嫁过去,便是让女儿过去就守寡,能拉住李家这么姻亲也是好的。

何况不过是个庶女。

可惜他只剩下一个在室女了,又是个相貌极好、知书达理的女儿,说要找侍郎府的嫡出公子未必能找到了,但也不是找不到旁的好人家。

比如勋贵那边的嫡子庶子的发妻,或者哪一位当权人物的继室,都是不错的选择。

贺东盛本是含混着,想着先打探打探李延清到底病到什么程度了再做决定。

但李鐩却是非常坚决,端方君子的执拗,让贺东盛完全抵御不了,最终只好松了口,答应退还庚帖。

庚帖是收在贺大太太手里的,她一听说要退亲就大皱眉头,贺东盛不知道李延清病情,她去探过病,是知道一二的,瞧着人是恹恹的没精神,但是没到下世光景,怎的短短十来天就能变化如此大?

小五虽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到底是她一点点拉扯大的,感情也极深。

转过年来就是十六岁的姑娘,再拖下去可就过了花期,且退了亲一时又上哪里寻这等三品高官人家去,这还是侍郎嫡子,嫡子!

“老爷这是糊涂了,怎的应得如此急?显得咱们家也忒凉薄了!若是开春天暖了,姑爷转好了,咱们家岂不是要后悔?”贺大太太忍不住同陪嫁嬷嬷抱怨着,又打发人去前面请老爷三思。

“就说咱们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家,这一二日我便往李府去看看姑爷,与亲家夫人好好唠唠。”贺大太太如是吩咐道。

下人将话传到了前面,贺东盛微觉尴尬,李鐩却是道不敢劳动亲家夫人,犬子病得厉害,莫要过给亲家夫人云云。

见他执意要回庚帖,贺东盛心下也颇为不快,倒像是贺家求着李家一般,便又命人去取,暗中吩咐人道叫夫人不要多事。

贺大太太虽是气恼,却也不得不听,刚拿了庚帖叫人送去,不想那边贺五姑娘霞姐儿得了信儿,也赶了过来。

平素斯斯文文的姑娘,这会儿手里竟擎着把剪刀,进了门往贺大太太跟前一跪,一把抓起浓黑的头发便含泪表明心迹:“嬷嬷们常教导女儿,好女不侍二夫,既定亲了,女儿便是李家的人。老爷太太今日要退这亲事,女儿不能说旁的,只能铰了头发做姑子去。”

贺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一边骂下人道:“哪里来的长舌妇耳报神,抓出来就铰了舌头卖了去。一群混账婆子,怎的不看好姑娘!”

一边又骂霞姐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姑娘家自己说亲事当如何如何的?亏你还是个大家闺秀!”

贺大太太房里的婆子忙都去拦着霞姐儿,想从她手里夺下剪子来,偏她是个倔强的,怎样都不肯撒手,已是手快铰下一团头发来。

满屋的丫鬟婆子顿时惊声尖叫,抢夺更凶。

霞姐儿攥得死紧,将手都勒出红痕,咬着唇也不吭声,豆大泪珠滚滚而下,一张素白的小脸极是让人心疼。

那拿着庚帖的下人也不知道该不该送过去了,傻愣愣的呆在原地,直到前面等不及了,又遣了人来催,才如梦初醒,又请贺大太太示下。

贺大太太早就有生吃了人的心,喝骂着让人赶紧去送庚帖,又叫人拿绦子将姑娘捆起来。

霞姐儿到底是个柔弱姑娘,哪里挣得过众多健妇,眼见着见送庚帖的人走了,哀鸣一声,竟然想掷出去剪子让那人回来,却是剪子没等脱手就叫人夺了去,她也被按下了。

虽然贺大太太喊着捆人,却都知道五姑娘虽庶出也极得太太心的,没人真敢去捆她,见没了剪子,反倒送了手劲儿。

霞姐儿见那送庚帖的人影消失在影壁后,心中愁苦绝望齐齐涌了上来,伏地便大哭起来。

还在相看时,李延清登门拜访,来给贺大太太请安时,她曾在屏风后面偷偷见过他的。

那是侍郎家的嫡出公子呢,清朗俊逸,沉稳内敛,满身书卷气,同她几位嫡出哥哥一般好的人品。

甚至,连那低沉的声音也分外好听,她一见就满心欢喜,认定了他。

且能嫁入这样的门第,她也是做梦都没想过的。

怎么可以退亲啊?!怎么可以退亲啊!

退了亲,她可怎么办?她的才貌仙郎,她的高门大户,统统没有了!

悲从中来,霞姐儿哭得昏天暗地。

贺大太太从小看她到大,见她哀哀欲绝,如何不心疼,三两句打发出去下人,一把抱过五姑娘也跟着掉眼泪,口中唤着她的小名“姣姣”,直道没什么的,还有更好的俊杰的。

不会再有更好的了。霞姐儿禁不住一声尖叫,撕心裂肺。

贺大太太气极,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捶了她两记,可又万分心疼,捶完还忍不住揉搓一番,越发悲戚,忍不住哭道:“我苦命的儿呀……”

母女俩竟抱头痛哭。

内宅里闹成这样,自然惊动了贺老太太。

贺老太太打发身边的老嬷嬷过来问怎么回事。

贺家几位老爷都是事母至孝,贺老太太也不是那种恶毒婆婆,早年间贺东盛外放时,她从来都是叫媳妇跟着去,也从来不曾扣下过孙辈在身边。

后来进京荣养,贺老太太亦不曾对儿媳妇指手画脚过,贺大太太是打心底里敬重老太太的。

听闻惊动了老太太,她也不敢怠慢,忙忙收了眼泪,喊人来打水净面更衣,又把霞姐儿骂了几句。

霞姐儿哭了一场,倒也不似先前气闷,默不作声的也跟着重新梳妆,一并去见贺老太太。

*

小佛堂院内东厢房

贺老太太坐在临窗的暖炕上,见贺大太太母女进屋,便叫霞姐儿坐到她身边来,也没让贺大太太站着,而是指了对面的圈椅让她去坐。

贺大太太哪敢坐下,霞姐儿也颇觉方才失态,不好意思去瞧祖母。

且她本就同贺老太太不是特别亲近。

贺老太太在京荣养时,身边带着早亡的三子贺西盛的独女云姐儿。云姐儿比霞姐儿年长五岁,彼时自是事事妥帖周详。

霞姐儿年纪既小,又是庶出,比不得这位嫡出堂姐得老太太欢心,也就不大往祖母身边凑。

贺老太太待霞姐儿自然也不会像云姐儿那般慈爱,但也不会放着孙女受委屈不去管。

“我听说李家来退亲了,是怎么回事?”贺老太太再次叫人拉了霞姐儿安置在身边,却没再让贺大太太,径直问道。

贺大太太只能苦笑,将前后事说了。

正说话间,贺东盛已赶了过来,他是回上房才知道女儿来闹,惊动了老太太,心下责怪女儿不懂事,紧赶慢赶过来安抚老太太。

瞧见了儿子,贺老太太脸板得更严肃,又问儿子:“李家怎么说?”

贺东盛学了李鐩的话,又道:“李家虽好,但既话都说到这般,咱们是女家,又岂能上赶子巴结去,要退便退了罢。”

贺老太太却是面沉似水,半晌忽道:“你可想过,是否有旁的因有在?”

贺东盛眼皮一跳,直直望向母亲。

贺大太太虽不是个机灵人,但这么多年下来,和贺东盛的默契还是有的,贺东盛进得门来,她就打发走了下人,这会儿见贺东盛这般神情,便要带着闺女也退下去。

贺老太太已经向她们母女发话:“你们也听听。”又转向贺东盛道:“是不是李家听着了什么风声?”

贺东盛眼皮跳得更凶,什么风声?哪里来的风声?

先前,刘丰被人挖了髌骨丢了回来,但回来后更像是脑子被挖了,竟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了。

他也没耐心去听,刘丰这样形貌,就算是有人已经从他嘴里挖出来贺家的秘密,也没法让他上公堂,这证词也就没用了。

丢了废人回来的意思贺东盛也清楚,不过是想借刀杀人,让他自断臂膀。

可他能不断吗?他岂会留着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况且自从刘丰失踪起,他就已经开始命人清理人手。

还好一切顺利,再没有人失踪过。松江也传来消息,首尾都已处理干净。

所虑唯剩贺平盛,沈家叔侄当初从贺平盛那边窥得一二,但想来彼时他们也没证据,贺平盛也不可能自断前程为他们作证。

而如今,若是刘丰是沈家下的手,沈家知道了贺家的秘密,在证人证物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得要贺平盛为证了。

想到贺平盛,贺东盛就恨得牙根痒痒,悔不该一时妇人之仁,让他逃了命去,不过如今他已是进士出身,又有官职,当更看重前程,不会理会沈家吧?

贺东盛虽也派了人去监视贺平盛,只是贺平盛如今已是一县之主,又不是什么偏僻地方,若下手除去,未免动静太大。

但如今若是连李家都听到了风声,是不是还是先行除掉一切麻烦才稳妥……?

贺东盛不免想到了东厂那边,年前胡丙瑞来讨银子未果,过年时送厚礼都没得个好脸,年后竟然没来讨债……

贺东盛越想越是心惊。

贺老太太看着儿子脸色阴晴不定,不由皱眉,道:“当初那李侍郎的兄长李学政在松江旁听审案时,对咱们家颇有微词,只是上京来,看李家并未待咱家怠慢,只怕症结不在这里。是不是,王守仁回京了,他们觉着沈家有了胜算?”

贺东盛回过神来,微有惊愕,略略一想,便道:“母亲不知,李鐩兄弟应都是刘阁老的人,刘阁老已多次阻了王守仁父亲王华进内阁,李鐩不会盼着王守仁好。”

贺老太太手捻佛珠,半晌才道:“但愿如此。只李家这般行事,颇有蹊跷,你还是要慎重以待,莫中了小人奸计。”

贺东盛连连称是,又愧疚道:“儿子不孝,又让母亲操心惦念。”

贺老太太挥手道:“不是我多心,你也当对王守仁上心才是,当初若非是他,松江案子也不会断成那般。他与沈家有旧,必是偏帮沈家的,如今挟胜之势……”

贺东盛满眼阴霾,道:“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贺老太太拍了拍霞姐儿的手,向贺大太太道:“明日你走一趟李家,请位好大夫,多拿些名贵补药,多带几辆车。”

贺大太太面色难看,几欲想说李家都退亲了,还这般上赶着作甚。李家是侍郎之家,难道自家不是?!却终是什么都不敢说,只唯唯应了。

贺东盛也皱了眉头。霞姐儿更是攥紧了拳头。

贺老太太却慢悠悠道:“李家儿子重病的消息总要让人知道,才晓得不是我家霞姐儿有错才被退亲。我家将礼数做足了,给了李家面子,未尝不是抬了霞姐儿的身价。”

霞姐儿愣怔的瞧着祖母,脸上带着茫然。

贺东盛夫妇相视一眼,贺大太太忙接口陪笑道:“到底还是老太太见多识广。媳妇明日就去。一会儿拟了单子来,还得劳动老太太给掌掌眼。”

贺老太太挥手淡淡道:“自家人不必过谦,你自按照以往的例去办就是。”

转而,她又仔仔细细瞧着霞姐儿,道:“小五这品貌,原就该当一份好姻缘的。也放出话去,我欲给心尖子孙女寻个进士女婿,李家退回来的嫁妆,我再添三成,给孙女添妆。”

霞姐儿如在梦中,一方面舍不下李公子,一方面又因祖母待自己这般好而生出或许能得一份好姻缘的期盼。

贺大太太松了口气,如此想是能弥补霞姐儿出身的不足了吧,只愿这老幺觅得良婿。

贺东盛却是明白贺老太太的深意,并非是寻个进士孙婿这样简单,也是要振一振贺家声势,莫让一些左右摇摆的人倾向沈家去,再影响了三司判案。

翌日,贺大太太便带着大夫和药材礼物去了李家,果然见着了面色青灰、呼吸沉闷似病入膏肓的李延清。

大夫诊治了许久,也没查出所以然了,只说脉象极弱,已是没必要开药了。

随后,李公子病重退亲,贺家厚嫁庶女的风声就传了出来,果然引得不少人家注意。

只是,贺家没等来官媒踏破门槛,先迎来了锦衣卫来踏门槛。

贺家被围,贺东盛、贺北盛被请进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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