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宴会忽然变得诡异,陆铮遇袭身亡的消息迅速传开,可以说震惊了所有人。
而恰在这时候,璞王殿下来了,紧接着直隶总督詹天启也到了!
陆善长有多大的面子,一次普通的寿宴就能惊动天潢贵胄璞王殿下?很显然,今天来的这些贵客,大家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祝寿是假,来瞧陆家出洋相,出丑是真呢!
陆善长的脸都绿了,可是在这等情况之下,他唯有忍耐。他率领众人拜见璞王殿下,又热情迎詹天启入席,贵宾高台之上,又多了两位贵人。
陆谦坐在靠后的位置,因为愤怒,他的手都忍不住发抖。就在刚刚他和张承西聊天的时候还大骂陆铮是逆子。万万没想到,不过小半个时辰,关于陆铮的噩耗就传过来了。
很显然,动手的人不仅要掐断陆家未来的希望,而且要搅乱今天陆家的寿宴,要让陆家彻底的衰退。
“可恶!”陆谦暗骂一声,他的旁边,顾生海凑过来,道:“陆谦哥,请节哀,您放心,我们几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我们一定要严查,一旦找到凶手,不管其是什么身份,我们让他们去死!”
陆谦拱手对顾生海道:“谢谢顾四弟,今天的寿宴,恐怕有人要让我们出丑了!”
“陆兄放心,有我们顾家在,谁也别想把宴会搅乱。今天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喝好,吃好,让那些想着捣乱的人不能得逞!”
陆谦苦笑,心中戚戚。他接连死了两个儿子,就算心再宽估计也难以吃好喝好,他忽然有些后悔,这一次陆家太急了,他自己太急了。
急于想摆脱现状,急于想快速崛起,事情哪里那么容易?江南权阀积弊太深,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现在闹成这样,徒增笑料而已。
女眷那边,消息终于传过去了,老祖宗“哇”一声哭出来,而后晕倒,众多仆从丫鬟手忙脚乱。
而张夫人整个人都痴了,这几天她一直在想陆俊的死和陆铮绝对有关系,现在陆铮竟然遇袭身亡了,她瞬间迷茫了。
她忽然意识到,二房这边男丁已经没有了,都死绝了,作为主母,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么多年,陆谦的后宅都是她再管,无论是哪个姨娘肚子里有了生孕,她都千方百计的要将其肚子里的种给抹掉。
也就两个人敢对抗她,一个是齐秋月,生了陆铮,还有一个则只生个女儿。二房人丁单薄,一旦遭遇了这等事情,现在完全蛋了……
花寒筠本来一直在安慰她,忽然听闻陆铮的噩耗,她也是心神剧震,整个人呆若木鸡。
有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飞快的转动:“怎么可能?陆铮那种狡诈似狐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的刺杀?”
花寒筠对陆铮太了解了,在扬州的时候两人多次交手,她不相信陆铮如此不济事,会这样轻易的死去。
可是漫天的消息在传,今天寿宴上这么多贵客,每一家都有各自的消息来源,这些人齐齐都说陆铮死了,这能有假么?
“本想着这一次来金陵能见到这小子,没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了!”花寒筠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凄凉之意。
去年她诞下一麟儿,张家大房将此事视为天大的喜庆,花寒筠也一扫结婚多年没有子嗣的阴霾,在张家的腰杆子彻底的挺起来了。
在张家,老太太更宠她,下人们对她更敬畏,家族的经济大权几乎被她完全掌控在手中,风头可以说是一时无两。
可是关于这孩子的事情,花寒筠心中跟明镜似的,反正她和张敬现在完全分居,张敬在外面风流快活她也懒得去管,夫妻两人各取所需,外人看来倒是比以前更和睦了。
“哇!你们胡说八道,根本不可能,铮儿怎么可能会死!”忽然一声断喝响起,齐秋月像发了疯似的从人群中站起来。
她顾不得男女之防,径直冲向了贵宾高台的方向。
本来古怪的宴会,让齐秋月这一闹,气氛更是怪异,陆家众人脸色都绿了。陆铮的事情传回来,大家对今天宴会可能的局面都心知肚明,可是谁也不愿意捅破这一层窗户纸,打破这个平衡。
而齐秋月这个妇人心中可没有那么多小九九,陆铮就是她的命根子,陆铮没了,她的命都没了,哪里还顾什么场合?
只是她这一闹,让本来大家心知肚明的局面瞬间公开化了,宴会的场面瞬间就炸开了。
洪全反应迅速,立刻让人将齐秋月往外拖,可是齐秋月双眼通红,如同一头困兽,两个男丁赫然不能拿她怎么地,陆家的面子丢得更大了。
陆善长心中在滴血,璞王殿下道:“陆爱卿,怎么回事?你们家的少年天才为何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陆善长痛苦的道:“回禀殿下,我陆家时代忠良,可偏有人惦记陆家,他们竟然对后辈小子动手,真是无耻下流之极!”
璞王道:“铮哥儿少年英才,就这样没了,实在是让人扼腕!”
顾天养插言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查到底,真是好胆啊,竟然敢在我们江南权阀的头上闹事,这是对我们江南的挑衅!一定要严查,一定要报复!”
顾天养话锋一转,看向阮敬年,道:“阮大人,你的意下如何啊?”
阮敬年心中咯噔了一下,陆铮的噩耗传过来,他的心情是最好的。因为阮少林的缘故,他真是恨不得陆铮立刻能去死,没想到陆铮还真就被杀了,阮少林可以一扫阴霾,重新崛起了呢!
阮敬年心中这样想,忽然被顾天养这一问,他不由得愣住了:“呃……呃……这个事儿要从长计议,不能急躁!”
顾天养道:“阮大人什么意思?合着死的不是你的孙子么?眼下这局面,对陆大人来说怎么从长计议?阮大人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线索又不方便说出来,故意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啊?”
“你……血口喷人!顾大人,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我阮敬年是何等身份,会对一个后辈小子动手?”阮敬年勃然道。
顾天养嘿嘿一笑,道:“那可说不定,陆家铮哥儿少年天才,人尽皆知因为铮哥儿的出现,你阮家的少年天才成了江南笑柄,在你心中恐怕早就嫉恨铮哥儿之才了,这件事你当我们不知道?”
顾天养忽然发难,矛头直指阮敬年,乍看上去好似是江南权阀内讧,可是阮家在就投靠了戴相,已经不是江南权阀中的人了。
顾天养用这个机会,借这个场合拉着陆家一起死磕阮家,顾天养真是好算计!
阮敬年忽然买对顾天养气势汹汹的进攻,有些手忙脚乱,而此时詹天启道:“两位大人稍安勿躁,事已至此,光靠斗嘴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今天是陆大人的寿宴,我们都是祝寿的!
陆大人,你说一句话,事已至此我等该怎么办?”
詹天启这话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陆善长,眼下这里是陆家,陆家的宴会就这么散了么?倘若这样,这件事的臭味明天就传遍江南了。
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大家喝酒作乐?陆善长饶是城府深,此时此刻他的心境早已经乱了,在陆铮身上他寄予的期许太高了,期许越高,打击自然也就越大。
不得不说,眼下的局面对陆善长是巨大的考验,今天宾客满座,来自扬州的张家等家族都派了人过来给他贺寿。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家突逢巨变,作为家主,他该如何决断?
全场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等待他说话。陆善长心中长叹一声,忽然觉得无比的消极,陆家完蛋了,他这一辈子注定衰败,认赌服输吧!
他心中这个念头刚生起,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南府军骑兵营程虎将军,金陵第一才子陆铮贺陆老太爷大寿!”
这一声大喝,声震宏宇,全场所有人瞬间炸开。
怎么回事?我的天,陆铮没死?不仅没死,而且还把程虎带过来一起给老太爷贺寿?
几乎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包括璞王殿下都踮起了脚尖往外眺望,程虎爽朗的笑声响起,他一马当先的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陆铮一袭长袍,面带微笑,镇定自若,哪里是被杀死的样子?活得不能再活了。
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陆铮身后,陆俊也是一袭白袍,一身的风流姿态,哪里像传言的那般死在了天水阁的画舫之上?
阮敬年和顾天养看到这一幕,就如同看到了鬼一般,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这怎么回事?
不仅是他们俩,其他的人看到这一幕,这都傻懵了。陆铮没死,前几天金陵传得沸沸扬扬的陆俊猝死的事情也是子虚乌有,现在陆家两兄弟就活生生的站在大家的面前呢!
程虎上来拜见陆善长,而后陆铮和陆俊两人前来给老爷子跪拜,贺老爷子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陆善长瞪大眼睛盯着陆铮,已经隐隐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心情一松,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笑声中尽是得意和舒坦,先前的阴霾全部烟消云散,剩下的全是踌躇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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