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危机(1 / 1)

戏装山河 君子在野 1958 字 1个月前

12年两党决裂,中共在国民党统治区和日侵略区的活动转入地下,大量心怀信仰,身怀绝技的进步青年放弃了该属于他们的辉煌投身其中,他们来无影去无形,将所有爱恨与誓言隐藏,没有名字,没有声音,他们即便亲眼见到战友死亡都不能用眼泪祭奠,甚至背负一世骂名,不知埋骨何方。

莫青荷身为其中的一员,还远远称不上优秀,他年轻,戏装掩盖一颗充满热血与理想的心,然而这种性格却是压抑冷酷的情报战场最要不得的,要不是他戏子的放浪名声和姣好的容貌,组织什么也不敢把这次长期潜伏任务交给他,就连莫柳初,在得知密电内容时也表示坚决反对,然而莫青荷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他握着柳初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会保重自己,留在姓沈的身边,直到将日彻底赶出中国,直到苏维埃的旗帜插遍每个角落”

“师兄,你要等着我,我们过做一辈子兄弟和一辈子的”莫青荷红着脸,低头道“一辈子夫妻。”

“柳初,你要等着我。”

窗外的阳光斜斜投射进来,长身玉立的莫柳初穿一身蓝纺绸袍子,与莫青荷重重地交扣十指,心照不宣。

莫青荷想起数月前的这一段往事忍不住笑弯了眉眼,然而他身处沈培楠的客厅,他正请了几个十五六岁的戏子唱戏取乐,其中一个竟生生把一折子贵妃醉酒唱成了艳曲儿,莫青荷安静的坐在一片花团锦簇中给沈培楠捶腿,抿着嘴看他跟戏子。

当夜沈培楠又要了他,还是他的风格,凶狠的占有,丝毫不顾及身下的人旧伤加新伤,疼的要把一口白牙咬碎,完事扔给他一管子消炎药膏,毫不留情地披上睡袍离开。

夜深了,莫青荷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天的疲倦归于沉寂,他怎么都不敢睡,竖起耳朵听走廊里的动静,太安静了,静的能听到春天的夜风吹过树枝的细微声响,枝头绽开蓓蕾,窗格子漏进来的空气带着泥土的甜腥气息,莫青荷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寂静让他无比深刻的体会着身体里的疼痛,思绪也随之更加清晰。

不知道老烟把消息递出去没有同志们怎么样了,那个投敌的特使是不是已经被成功暗杀

羽绒被子软蓬蓬的,像把人裹在云里,莫青荷摸着被面的金线绣花,若有所思地翻了个身。

突然,像有一只手大力在莫青荷脑袋上拍了一把,他猛地从疲倦中恢复过来,全身激灵灵一颤。

这整件事情有一个明显的漏洞,他沉浸于实施计划的兴奋中,竟然没有察觉。

白天到访的周汝白到底是谁他一个司法局长怎么会知道中共特使的消息,又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漫不经心的把这个该绝密的消息泄露出来

莫青荷并不知道周汝白在力行社的特务身份,年轻急躁的性格让他只顾着沉浸在实施计划的兴奋之中,他甚至暗自欣喜在接近沈培楠的第二天就得到如此重量级的情报,自然没有经过任何推敲就把消息传了出去

他陡然想起师兄的嘱咐,情报工作是特殊的战场,有时他可以按照上级指示办事,但更多时候他只能一个人,头脑就是自己的领导,他经手的每一条信息,每一段电码都关系到无数同志的生命安全。

强自镇定了精神,莫青荷把周汝白的到访过程回忆了一遍,他带着太太进门,与沈培楠开玩笑,饭桌上出电报内容时似乎出于无意对自己的一瞥,眼镜片映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一个危险讯息传进莫青荷的脑海,他想起了那只信封,那只来不存在,自己倒完咖啡返回客厅时却摆在一摞书籍上面的土黄色信封

做情报工作的警惕心让他立刻反应过来,沈培楠戎马十年,他怎么会没有一丝怀疑就让自己留在身边,他甚至没有盘问过自己的家世背景,当晚派手下的几个兵收拾那间他住了三年的四合院时,沈培楠自始至终袖着手在门口,连进门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莫青荷腾的从床上坐起来,他回忆着沈培楠的举动,慢慢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凶戾而粗暴的军官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大意,他不问,只是因为他根不信,他不信莫青荷嘴巴里出的话,就像嫖客从来不相信窑姐关于家乡的回忆,沈培楠这头经验老道的豹子,他只信任自己调查得来的信息

周汝白的到访是有原因的,那只信封里装的恐怕是他莫青荷从到大的所有经历,陪过几家金主,留连过几张铜床,而那条仿佛不经意出口的消息莫青荷这么一想,嘴唇都白了。

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划破了后半夜的寂静,叮铃,叮铃,像一根磨得锋利的针,带着金属的寒光募得刺进莫青荷的太阳穴,他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勒紧了,能的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澄明,月亮像在天幕剪了个圆孔,漏下灼灼的光,耀的人心里发毛。

接电话的是老刘,听不清他了什么,但话语明显透着焦虑,两声咳嗽过后,一阵沉重的脚步略过莫青荷门口,冲着沈培楠的卧室去了。

莫青荷嘴唇的失血迅速蔓延至全脸,他能地意识到出事了,用最快速度钻回被子里,装作心里无鬼,早已一觉睡熟的样子。

走廊里传来老刘沙哑的声音“师座您怎么起来了再大的事明早再也不迟,那孩子身子弱,连着两天没睡好了,可经不起折腾。”

“您自己的人,出点什么事还不是您自个儿心疼”

对话越来越近,又是一串纷乱的脚步,卧房门被猛地推开了。

莫青荷猫一样蜷在被子里,睡眼惺忪的回头看那军官,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一眼就被他怒气凛然的样子唬了一跳,沈培楠衣冠齐整,像头被挑战权威的猛兽,一把撩开镂雪纱帐子,攥着莫青荷的头发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狠得跟教训儿子似的,抓着他朝床柱上撞。

那床柱子是铜的,侧面包着丝绒,撞一下倒是不疼,但那咚的一声闷响颇有气势,莫青荷一阵天旋地转,耳朵嗡嗡直响,还没回过神,又脸贴脸的跟沈培楠对在了一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沈培楠寒着脸逼问,“你是共党”

莫青荷懵了神,他来推断沈培楠即便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莽莽撞撞闯进他房里来,养着他顺藤摸瓜捞大鱼才对,何况他的入党记录早已被销毁,沈培楠对他至多能称得上是怀疑,但他确实被惹动了真肝火,连天明都等不到便冲到房里兴师问罪。

“将军魇住了玩笑可不能乱开,我分分唱戏,怎么可能是共党”

沈培楠冷笑一声“我当你也就是个卖屁股的货色,原来事大得很,训起师弟来道理一套接着一套,这一出戏唱的是救亡图存莫老板,我的脾气你知道,上线是谁下线是谁立刻给我清楚了,兴许还能留住条命”

莫青荷被他制的只能双手攥着被衾,仰着脑袋流眼泪,一开口也像唱戏似的拖着长腔,不出悲愤和委屈“我没有,这大半夜的,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往人身上泼脏水么,将军凭什么我是共匪”

“道理都是师父教的,他老人家早归西了,您要问,刨老爷子的坟去”

沈培楠见他嘴硬,扬手就想扇耳刮子,老刘拎着盏煤气灯赶紧上前挡,撇着口山东腔劝解“打不得打不得,队里杀人打人还得交代个理儿,这不电报还没译出来,把人打坏了可怎么得了”

从老刘嘴里,莫青荷才知道原来自从今夜他和沈培楠回到家,周汝白所在的力行社就发现中共加密的电报一封接着一封,监听器开足马力滴滴作响,译电处工作人员忙得炸了锅。偏偏共军换了加密方式,原来的密码母统统作废,情报处折腾一晚上只破译出一条“内鬼,速撤。”剩下一串串数字还在办公室堆着,周汝白耐不住性子,给沈培楠半夜摇了电话。

“汝白下午起共匪特务,半夜共党就炸了营,当时可只有咱们几个在场,不是你还会有谁难不成是我投了共把消息放出去的”

沈培楠拧着两道剑眉,他就生的硬朗气派,有股不怒自威的范儿,一发火竟活生生成了庙里的怒金刚,莫青荷被他吓得瑟瑟缩缩,绿绸衣裳里的两片薄肩膀抖个不停。

“那也不能是我,在场的还有老刘、金嫂和那个周太太,将军你要审就得审个遍,不定是那姓周的自己嘴巴不严实,这里了那里,将军凭什么全赖在我身上”

老刘听见莫青荷自己,吓得差点把煤气灯掉在地上,老脸皱成一颗核桃,忙不迭喊冤“哎呦喂祖宗,我好心好意帮你话,你怎么一张嘴乱咬人呢”

“我怎么就乱咬人了,是与不是都需要证据,没证据之前,每个听过这消息的人都有嫌疑凭什么就赖上我是共产党了,共党是什么啊,那是戏里唱的长毛泥腿子,被抓住了要砍头的,我哪有那胆子呀”莫青荷一股脑完犹不满意,性装样子又是赌咒又是发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培楠不苟言笑,在部队里又习惯了军令大如山,最不喜被人顶撞,见他们一老一吵嚷先不耐烦了,沉沉地吼了句都闭嘴,猛地一个起身,单手按住莫青荷的肩膀,另一手利落的掏出枪,咔哒一声拉了保险,黑洞洞的枪口抵在莫青荷脑门上。

两人没想到沈培楠来真格的,吵闹声一下子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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