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盛凝视章斧山面容,心中闪过一丝怜悯,但这数年来的肆意妄为、无情手段,已让他良知泯灭,仁心黯淡,他拍了拍章斧山脸颊,章斧山身躯一颤,竟然醒来。
他见到赵盛,眼中惊异,忽然流下泪来。他生性刚强高傲,从不在人前示弱,但此刻生死一线,弥留之际,再难抑制诸般情绪,他颤声道:“皇上,皇上,老臣....老臣对不住你。”
赵盛冷冷说道:“你居然反我,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章斧山道:“皇上,老臣家人被他们捉走,又见你....行事不妥,一时糊涂,这才与他们勾结....”
赵盛怒道:“行事不妥?原来你早就瞧我不顺眼了?那你为何又不说出来?”
章斧山无心撒谎,只得说道:“老臣瞧你近年来.....屠戮大臣,顾及妻儿,不敢....不敢开口....只得出此下策。”
赵盛捏紧拳头,咬牙切齿,说道:“正是恶有恶报,你做出违逆之举,今天可遭报应了?”
章斧山道:“老臣心知....心知有违忠义,唯有拼死赎罪,替皇上卖命,想不到....想不到竟活了下来。”
赵盛轻笑一声,目光戏谑,说道:“活了下来,那可未必。”
章斧山如遭雷击,神色惊恐,想要说话,但霎时咳嗽起来,胸肺间血液涌出。他本受了致命之伤,段玉水妙手医治,方才保住性命,但也不得受到惊吓,当下赵盛这般威胁喝骂,令他伤口迸裂,伤情顿时恶化。
赵盛道:“你死了之后,你的妻儿,我会妥善安置,令他们一生衣食无忧。我不杀你,难解心头之恨。”朝小秋羊道:“羊儿,你动手吧。”
小秋羊生平从未杀过人,但她乃妖仙之性,隐隐不将人命当一回事,听赵盛一说,心下好奇踊跃,走到章斧山面前,朝他鼻中喷了一口气。这母秋羊体内蕴含多种毒素,可从口鼻臀处释放,此时施展妖法,那毒素悄然涌入章斧山体内,章斧山浑身发颤,喉咙格格作响,当即咽气,双目犹睁,死不瞑目。
赵盛笑了一声,只觉出了口恶气,可心中又空落落的,难辨自己心迹。他模模糊糊的想到:其实他所恨之人,并非眼前的章斧山,所恨之事,也非章斧山与刺客勾结。他真正记恨的,乃是空悟遁的只手遮天。此人将自己玩弄于股掌,自己处处受制,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他一抬眼,见秋羊娇躯轻动,似有些害怕,忙上前搂住她,柔声道:“羊儿,你很好,很听我的话。我今后再不让你做这等事啦。”
他不知这母秋羊本未开心智,故而天真烂漫,行事乖巧,处处讨喜。然而一旦动手杀了人,陡然间仿佛开了窍一般,妖性便渐渐显露出来。小秋羊身子发抖,并非由于害怕,而是本性爆发,心思由少女长大成人,却又不得不隐忍之故。
赵盛与小秋羊走出屋子,返回御书房,转身道:“羊儿,你退下吧,早些休息。”
小秋羊“嗯”了一声,并不离去,随赵盛走入书房之中,她望向赵盛,心头欲·望起伏,忽然轻启朱唇,吻了上来。
赵盛“咦”了一声,只觉小秋羊热情如火,别有曼妙风情,暗想:“她....她为何忽然如此?她非我族类,我岂能...岂能与她这般?”
但这秋羊乃天地间至·淫至媚之物,如欲引·诱凡人,人心难挡,赵盛摸着小秋羊光滑娇嫩的肌肤,闻着她身上靡靡之香,霎时心头迷糊,魂牵梦绕,只觉自己生平交·媾女子,无人能及她一成姿色,也无人能比此时一成欢愉。
他隐然想道:“什么妖不妖,人不人?我爱羊儿,她也爱我,我与她相识数年,难道不是一直在等待此刻么?”
他精力弥漫,陡生蛮劲,将小秋羊抱倒在地,以生平最大的力道与她欢·好,当真是如牛如马,永不知疲倦。小秋羊叫了几声,似在啼哭,赵盛捂住她嘴巴,身子巨震,全不怜香惜玉,却也由此得享登仙之乐。
屋外侍卫早知不妙,只觉大难临头,无不远远避开,唯有那黄面缘依旧五官冷漠,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处。
这一番云·雨,直持续到黎明时分,赵盛精疲力竭,满身汗水,小秋羊则媚声道:“皇上,我还要,还不够呢。”
赵盛苦笑,在她身上各处亲吻,说道:“羊儿乖,我....我也念着你,奈何...今日尚有要事,须得回房歇息。”
小秋羊嘻嘻笑道:“皇上,你先前答应过我,说要乖乖听我的话,满足我一应所需,这话可不能不算。”
赵盛被她迷得魂不守舍,不由说道:“自然算话,我...我...对你这般,什么都听你的。”
小秋羊道:“那好,我要你从今往后,夜夜都来陪我,别去理什么馨儿、皇后。”
赵盛哈哈笑道:“此乃美事一件,哪有不答应之理,就依你所言,朕岂不是要夜夜升仙了?”
小秋羊欢呼一声,两人穿衣站起,各自回宫。赵盛想起昨夜守在房外的几个侍卫,怕他们泄露消息,深感不妥,想要杀人灭口,但此时太过疲倦,也想不起来是谁。
那黄面缘离了御书房,来到一处遥静大宅之中,推门而入,见空悟遁正盘膝坐在竹席上,静默不动。那黄面缘问道:“主人,你可都知道了?”
空悟遁点头道:“他一经挑动,便去杀了章斧山,又与妖仙秽乱,隐患已成。”
黄面缘翻了个跟头,哈哈笑道:“果然事事皆在主人预料之中,只是小奴有一事不明,还望主人指点。”
空悟遁道:“你问吧。”
黄面缘恭恭敬敬的问道:“以主人神通广大之能,何必再向土民借兵?你若要助赵盛击败鞑子,只需巧施变化,可得兵马亿万,鞑子自然溃败,其中也无破绽。”
空悟遁叹道:“我若倚仗法力,便少了这运筹帷幄、蛊惑人心之乐,此乃我多年经营布局,决不可缺了其中趣味。我素来抑制神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更不可令赵盛生疑。”
黄面缘体会不到空悟遁心思,纵然竭力想象,也难明白,呆了片刻,又问道:“然而那飞蝇....飞蝇似练成了虎鹤双形...”
空悟遁苦笑一声,说道:“雷光剑芒,却非虎鹤双形。他身为凡人,既身负杀生尸海剑诀,又有虎鹤双形之力,当真为万年异数,只不过功力太浅,只能支持一瞬,实则不足为惧。而他一旦化身为飞蝇,心神剧变,便再使不出这雷光剑芒,更莫提虎鹤双形了。”
黄面缘松了口气,笑道:“那主人绝不惧此人了?”
空悟遁道:“他眼下尚不知我身份,我也绝不愿与他交手。他有险恶心思,要杀山海门人,也屡屡得手,看来冥冥之中,似有异象加护于他。我尚要留在人间,自寻乐趣,万世长存,何必鲁莽行事?”
黄面缘“啊”了一声,直指空悟遁,吱吱叫道:“主人,主人,你可是怕了他么?”
空悟遁直起身子,笑道:“你不知我的能耐,我身负天罡万变,山海门中,绝无一人能胜得过我。你小子对我如此无理,可是不想活了?”
黄面缘吓得四处打滚,真个是鸡飞狗跳。空悟遁手指一颤,黄面缘“扑通”一声,摔倒不动,身子消散,化作一根猴毛。
空悟遁口中发声,声音胆怯无比,说道:“主人,主人,我害怕,莫要罚我。”
叫了两声,随即又换做冷峻口气,说道:“为时已晚,我心意已决,你这就变回原形吧。”
之后又发猴叫,咿咿呀呀,又急又惨,惟妙惟肖,过了片刻,便又寂静无声。
空悟遁再坐回原处,佝偻着背,似乎有几分落寞。
他始终在自言自语。
这屋中自来只有他一人。
苍鹰在病榻上躺了数日,始终在想那白光剑芒之事。
当年他在云南段氏堡垒,被夜啼所困,借雪冰寒玉坠之力,使出白光剑芒,这才由此解围脱身。但从此以后,便再难调用出来。而雪冰寒亦曾在玉坠之中唤出那白雪般的巨虎,只是之后亦再难重现。可见那玉坠虽有难解奥妙,却只能使唤一次。
而数日之前,他却亲身悟到了这白光剑芒。
这一剑威力之强,出乎意料之外,超乎他那曙光剑芒数十倍,若能运用自如,凡间再无人能挡他一招。但他练成山海门功夫越多,便越需小心在意,稍有不慎,诸般功夫一旦冲突,他便有走火入魔之灾。他一身功夫,皆以蛆蝇尸海剑为主,如化作飞蝇,料想这白光剑芒之效也不显著,与苍鹰使动无异。
他伤势愈合飞快,不多时便可下地走路,见到雪冰寒、李若兰、李听雨等人,却见众人神色悲戚,强自忍耐。
苍鹰心生忧虑,急忙相问,雪冰寒哭道:“章伯伯未能挺过去,前些日子....已然去世。咱们怕你伤心,一直不敢对你明言。”
苍鹰如遭雷击,霎时眼冒金星,心头悲恨交加,喊道:“他遗体在哪儿?我要去见见他!”
众人引他到了一处,苍鹰见章斧山尸身,想起两人生死与共的交情,湿了眼眶,跪在地上,朝他接连磕头,却不发一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