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蝼蚁夏花逢冷雨(1 / 1)

众将士押着俘虏,返回营寨,雪冰寒命人清点,共降了一万五千人,余人尽数伏诛,己方仅有数十人伤亡。但她念及死者,仍不禁黯然神伤,当此时刻,方才感悟到“人如蝼蚁,生如夏花”,不知这般长年累月征战下去,己方这些将士,又有几人能够生还?

当即派人安抚俘虏,招来那头领一问,此人说道:“小人叫奇大义,赵烈手下的征南将军,一时糊涂,听赵烈之命,扰了诸位清梦,多亏诸位英雄武艺高强,计谋高明,小人败得心服口服,但求诸位饶命。”

雪冰寒奇道:“奇大义?可是江湖人称西城奇侠的那位豪杰?”

那奇大义喜道:“正是,正是,这位道长当真渊博,这豪杰二字,可不敢当。”

苍鹰哈哈笑道:“奇老兄,听人传言,说你一身铮铮铁骨、极为硬气,今日一见,只怕有些名不副实吧。”

奇大义唉声叹气,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年少时有几分胆气,如今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若我性命不在,无法护得他们周全。”

雪冰寒察言观色,料知此人豪气已失,只一味谋求活命,说道:“奇大义,你家人可在庐州城中?想必那赵烈明日不见你们返回,定要将你家人囚禁为质,以防你投降咱们。”

奇大义想起此事,委实坐立不安,惊魂难定,大声道:“求诸位放我一马,我今后万不敢与诸位为敌。”

雪冰寒道:“那好,你将赵烈守城口号,兵马部署,所居宫殿所在,一一老实说了。若能将功赎罪,咱们非但留你性命,还保你家人平安无恙。”

奇大义本就对赵烈暴躁好色的行径有所不满,此刻危及性命,不敢隐瞒,只得和盘托出。原来城**有十万兵马,此次派出两万,仍有八万驻守。领兵之人,乃是元朝降将,但也是溜须拍马,懦弱无能之辈。不过此地荒僻毒险,唯有庐州城中不受瘴气之害。故而赵烈虽昏庸无道,兵力也不甚强,却能至今逍遥无忧。

雪冰寒皱眉道:“那你这两万兵马,可曾服用过什么抗毒药物?”

奇大义赔笑道:“那自然是有的,不过须得久居此地之人,长久服食,方可见效。否则赵烈这等小小朝廷,在元人与赵盛夹击之下,怎能屹立不倒?自是敌人来到左近,抵受不住瘴气之故。”

苍鹰暗想:“咱们军中,倒有一大半人病得不重,看来这毒瘴因人而异,若有内力底子,便不易受其所害。”

雪冰寒道:“好,那你领着咱们大军,趁夜赚守城将领开门,若能成事,非但不杀你,反而更有重赏。”

奇大义无可奈何,答应下来,雪冰寒传下军令,命两万人马跟着奇大义,另两万兵马远坠其后,静观其变。李听雨本担心这奇大义靠不住,但雪冰寒识人极准,几有洞悉人心之能,李听雨用人不疑,很快便不再忧虑。

雪冰寒又道:“苍鹰哥哥,还得劳烦你去庐州城内走一遭,扰他们一扰,让咱们能以多胜少。最好能将那赵烈杀了,令他们群龙无首,咱们好少伤些兄弟。但你自个儿也得小心,莫要陷入险境。”

苍鹰笑道:“莫说是区区赵烈,便是那忽必烈老儿,若在城中,老子也要吓他一跳。雪丫头自管放心。”

本来江湖自有江湖规矩,武林好手若与官府打交道,自也落了下乘,往往为旁人所不屑。但自宋蒙交战以来,蒙人连用高手,行刺宋朝将领,屡次得逞,于是这规矩便不复存在。国难当头,便有许多爱国侠客投奔朝廷,为国效命。

但若要行刺敌军大将,却又谈何容易?要么安排精妙,有内应相助;要么数十个好汉一同出手,以多生乱;要么得请出绝世高手,可在千人之间来去自如。而那真正武艺登峰造极的人物,却又自高身份,不肯做这等行刺之举。

雪冰寒思来想去,本不愿出此计策,可今夜如此以多敌少,殊为不易,又对城中情形不甚了然,说来此去极为冒险。再说此时病患加重,却又不得不及早夺城。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己方阵中,威震武林的大高手却也不少。有此便利,如不利用,岂非自缚手脚,暴殄天物么?她犹豫许久,方才将此事对苍鹰说了,也唯有苍鹰前往,任凭敌人城中藏龙卧虎,他定能不负使命。

苍鹰握握她的手,说道:“你尽管放心。我等奇大义到了城外,咱们的人入了城门,便将那赵烈老儿的头取下,再四处放火,让他们成了无头苍蝇,乱作一团。”说罢飘然而去。

沿夜路奔行小半个时辰,已来到庐州城外,见那城上守军不少,但却军纪松散,无精打采,绝非精兵强将。苍鹰找一处奋力一跃,在墙上一撑,十丈城墙一纵而过。来到城楼,悄无声息的翻身而下,也无人稍有知觉。

他听了那奇大义所供,知道赵烈皇宫所在,便往那边赶去。到了宫外,见大殿豪奢壮阔,灯火如星,气派非凡,漆彩光亮,显是新建不久。如此豪富居所,真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多少百姓血汗。

苍鹰心想:“小盛纵使变得果决无情,但无论怎样,绝不至于如这赵烈一般贪图享乐,荒·淫无耻。”但仔细思索,又觉荒谬,自己本当超脱凡俗,却又为何真为此事操心?这念头一起,脑中稍有紊乱,静立片刻,放才平息。

他查知殿中守备更为严密,但比之那流声塔中,仍是远远不如。他寻一处漆黑无光之地,飞跃宫墙,施展身法,不多时便来到内院。但听楼上传来嬉笑之声,碰杯之音,更有妩媚女子娇声呼喊,想来正有一场纵情欢愉。

苍鹰寻思:“瞧这阁楼模样,其中之人非富即贵,多半便是那赵烈。”运功探查,阁楼上少说也有三十人,屋中有十人,有男有女,举止放·荡,而屋外二十人之中,有数人武功颇为了得,但苍鹰也不放在心上。

他探明状况,了然于心,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屋中十人欢·爱已毕,各自睡去。他纵身跃上阁楼露台,掌力一吐,砰地一声,将那木墙震塌。屋内众人缓缓转醒,苍鹰借着烛光,见一满面红光的壮硕青年,披着华服,脸色惊惧,身旁躺着九个赤身之人。屋中美酒洒了一地,美味佳肴,环绕成山,当真是酒池肉林,奢靡至极。

苍鹰站着不动,神色鄙夷,却听那青年尖叫道:“有刺客,有刺客要害朕!快来护驾!护驾!”

苍鹰心道:“果然便是那赵烈,想不到这般年轻。”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忽听木门巨响,有数个侍卫冲了进来,手持长剑、弩弓,见到苍鹰,有一领头之人怒喝道:“将此人杀了!”众人听令,立时射出弩箭,来势极快,霎时已至苍鹰面前。

苍鹰身形一晃,早已闪至那赵烈左近,凌空一抓,赵烈被苍鹰掌力吸住,落入他手中,他吓破了胆,被掌力一扫,登时晕了过去。苍鹰又劈出一剑,那鬼陨剑剑气盘旋,如一条无形长蛇,卷过众人手臂,只听“哎呦”几声惨叫,众侍卫手腕兵刃齐断,霎时五人尽数倒地。

苍鹰暗自心惊:“这鬼陨剑威力如此之大,绝不逊于流星、千血之剑。我若将此剑奥秘全数施展,便是一年前的燕然也敌不过我。”可若真是如此,又深感胜之不武。

便在这时,只听一众男女中有一人喊道:“苍鹰大侠?”苍鹰微觉奇怪,凝视此人,见是一美貌少年,脸上涂抹胭脂,光着身子,肌肤娇嫩,艳丽之处,不逊美女。

苍鹰又刺出数剑,将门口侍卫刺倒,问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哭了起来,泪水打湿妆容,模样古怪至极,他说道:“苍鹰大侠自不记得我了,我乃....乃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当年在云南城中,我曾扮作宫女,在殿上敬酒端菜。”

苍鹰“啊”地一声,半点想不起来,但心知他所言不假。说道:“那你随我来吧。”封住那赵烈穴道,取一条长布,将那少年裹在其中,夹在臂下。忽然间,有数个人影冲入屋内,扑向苍鹰,身法快捷至极。苍鹰双手不得空闲,双足连点,砰砰几声,将那几人击退。那几人与苍鹰内力一撞,只觉浑身乏力,再难上前。苍鹰说道:“后会有期!”轻功展开,如雄鹰振翼,霎时跃入星空,神行而去。

他来到院中,果然有无数侍卫疾奔出来,各个儿手持弓弩,瞄准苍鹰,但投鼠忌器,不敢射伤。苍鹰长啸一声,飞上宫墙。墙上又扑来三个高手,拦在苍鹰面前。

苍鹰呼一口气,身子拔高,踢向其中一人。那人喝道:“下来吧!”伸手抓向苍鹰脚踝,另两人各出掌力,打向苍鹰腹背要害。苍鹰心想:“原来是百辟掌法,却也难不倒我。”脚法忽变,轻轻巧巧,在那人掌心一点,那人一抓落空,苍鹰反借着那人掌力,身如流星,刹那间急蹿出去。剩余两人掌力收力不及,砰砰相撞,各自退开,想要追赶苍鹰,却也慢了半拍。

苍鹰出了皇宫,全力奔行,当真如电如风,倏忽远遁,众侍卫见状大骇,心知难以追上,顷刻间自乱阵脚,纷纷彷徨无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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