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血冷当醉酒(1 / 1)

李麟洪本来欢欣鼓舞,以为这盟主之位唾手可得,岂知场面风云突变,归燕然莫名败在这安曼手下,心头惊愕,又气又急,大声道:“九婴,你又使什么阴谋诡计,暗算咱们?”

九婴笑道:“归教主武功虽高,却敌不过咱们的安曼女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李麟洪纵使功夫差劲,但也知道单凭廉极、郝悠同、陶蛇、赵风等人,决计胜不过这安曼,再比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如今己方败北,图谋落空,他朝赵盛与李听雨望去,李听雨道:“皇上,咱们赢不了啦。”

赵盛大觉失望,但见众人先前比的精彩,群雄大有归心之意,也不算一无所获,如今也只能作罢,低声道:“那便由他们去吧。”

李麟洪喉咙咕嘟一声,想到:“既然输了,也要输的漂亮。他当上这盟主,将来也不还得听咱们皇上号令?他与咱们作对,到时我封官封王,这小子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心里指望将来赵盛起兵之时,威震天下,眼下局面亦必不复存在。

他想到此处,又精神起来,喊道:“九婴公子,咱们接下来也不用比了,算你赢了便是。”

九婴忍不住朗声长笑,走上擂台,朝四面八方躬身作揖,群雄欢声雷动,无不叫好,起哄道:“盟主好!”

九婴说道:“在下才疏学浅,礼粗德薄,蒙上苍眷顾,诸位朋友抬爱,这才当上这盟主之位,心中好生不安。今后定将鞠躬尽瘁,穷心竭力,为天下苍生造福,为武林同道谋利。”

群雄听他言辞谦恭,见他容貌俊美,又是一通激昂雀跃。

九婴见安曼将归燕然抱在怀中。神情木然,似全不关心余事,微微一笑,也不多管。又道:“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盟主得来侥幸,但却不敢偷懒,第一件事。便要为咱们武林中的几位孤儿寡母主持公道,匡扶正义,断案解怨。”

他这几句话说的甚是激动,声音发颤,眼神闪着奇异光彩,群雄正好奇间,却见他拍了拍手,有一群男男女女从旁走出,尽皆是老弱妇孺,模样惊慌。

九婴跃下擂台。抱起其中一位幼童,问道:“小弟弟,你大声告诉大伙儿,你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今天为什么来这儿?”

群雄知道事关重大,一时安静下来,等候这幼童说话。

幼童怯生生的说道:“我是木酒庄的笑...笑伞伞,我爹爹叫笑醉,被恶人杀了。我...我庄上几十口人,也全数死在恶人手里。我今天来,是求这位盟主叔叔。替我的亲人报仇雪恨,杀光那些恶人。”

木酒庄被江龙帮屠杀之事早已轰传江湖,这本是江湖仇杀,也不稀奇。但众人想起江龙帮的强横霸道,无不生怨,此刻见这幼童如此可怜,更是忍不住痛骂起来。

李麟洪自然知道此事,他这两年来得意忘形,一心立威于武林。木酒庄本投靠江龙帮,后来被雪莲派策反,他为了杀鸡儆猴,故而派人痛下杀手,却留下妇女孤儿不杀,想不到九婴竟将这些人找了出来,顷刻间,他脸上变色,便想抵赖不认,但当年江龙帮曾大肆宣扬此事,此刻已难反悔。

木酒庄众人霎时哭哭啼啼,痛斥李麟洪与江龙帮,李听雨心生不满,想到:“我这义兄做出这等事情,我也不便指责,如今成了众矢之的,又该如何是好?”

木酒庄尚在痛哭,又有一群女人走了出来,各个儿穿着破烂,如同乞丐一般,来到九婴身前,跪倒在地,有一女子喊道:“九婴盟主,我们是武州游园梅庄之人,数月之前,正是江龙帮杀了咱们梅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这帮土匪强盗,抢走钱财不说,将咱们这些女子尽数侮辱,这才饶过咱们性命!求您替咱们做主。”

李麟洪不知属下曾做过此事,勃然大怒道:“我何时派人做过这等事情?你这女人要不要脸?胆敢含血喷人,败坏我江龙帮名声?”

群雄见他说的无耻至极,无不暴跳如雷,满口污言秽语铺天盖地的传来。

九婴点了点头,单目如炬,望向李麟洪,正声喝道:“李帮主,他们说的,可是真话?”

李麟洪大吵大嚷,顾左右而言他,他脸皮颇厚,竟将此事过错全数推在游园梅庄与木酒庄身上。

赵盛审时度势,见山上好汉各个儿义愤填膺,神色凶狠,知道犯了众怒,忙道:“李帮主,不要再说了!”措辞严厉,已不再用昵称相称。

李麟洪尚未答话,却听九婴说道:“来人哪,将这群穷凶极恶的恶贼全数逮住,一个都不许跑了,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霎时有五群人站了出来,李麟洪骇然望去,只见是雪莲派、仙剑派、万兽堂、鬼剑门与蛊毒教的门人,约莫有三、四百之众。先前负伤下场的高手,除了明思奇之外,余人已恢复元气,挺胸站立,各持兵刃,目光无情,似随时会冲上来一般。

李麟洪想到:“这架势...他们...他们早有预谋,一上来便是针对咱们江龙帮的?”再看己方高手,段玉水、莫忧、李若兰、章斧山、归燕然,各个儿负伤,夺魂神色惶恐,不知所措,怕是不能与儿女动手,他想起雪冰寒先前劝诫,心头涌起莫大恐惧,高大的身躯竟抖个不停。

莫忧本是不死之躯,但被那苏临仙克制,此刻也软弱无力,她知道眼下胜算全无,急道:“义父,莫要抵抗!”她虽这般说,但知道当下敌人杀意暗涌,若是束手就擒,除非诚心投靠,否则各个儿难逃一死。

赵盛吓得手足无措,心想:“旁人不知我身份,将我擒住,多半..多半会大肆拷打,我即便告知他们真相,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我为什么要来到此处凑热闹?真该听空悟遁军师所言。”

九婴说道:“谷兄弟。你先将那李麟洪绑了!”

谷淇奥走上台去,郝悠同不知此人厉害,意欲抵抗,拔剑当头劈下。谷淇奥随手挥剑,悄然将郝悠同宝剑劈断,将他一条手臂斩了下来,郝悠同厉声痛呼,登时晕了过去。江龙帮众知郝悠同乃帮中一流好手。不料一招便败在敌人手上,这谷淇奥剑法之高,神剑之锐,决不再莫忧之下。原本有意拼命的,见此境遇,也都心生惊恐,不知何去何从。

高坡之上,鬼魅见江龙帮一败涂地,低声笑道:“鹏远兄,到此地步。你还有什么话说?”

苍鹰望着山下情形,恍惚间想起昔日平嵩山上,自己被九婴诬陷,以至于身败名裂,他心神巨震,悚惧至极,更是竭力运功,但到此地步,太乙的咒术反而愈发猖獗,他想:“我就让九婴如此得逞么?这混账。这卑鄙的汉奸,他害了我,又要害我这些朋友,这些亲人么?”

他想要脱困。却反而适得其反,不住沦陷,痛的连心都要碎了。

便在此时,鬼魅闷哼一声,软软倒地,又听一个天籁般的声音说道:“苍鹰哥哥。你果然在这儿!”

苍鹰大喜之下,见雪冰寒朝他跑了过来,她妙目狂喜,泪光闪闪,苍鹰瞧在眼里,只觉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鬼魅身有隐疾,一时分心,被雪冰寒制住穴道,但仍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惊失色,问道:“你叫他什么?”

雪冰寒不答,问道:“苍鹰哥哥,你被她点中穴道了么?”不等苍鹰答话,运气在他体内一探,苍鹰知道太乙的咒法异常凶狠,怕雪冰寒反受其害,急道:“住手!我体内有...“

雪冰寒身子一晃,顿觉一股真气反击过来,攻击方位奇特,但却暗含玄机,她惊呼一声,细细辨别,暗暗心惊,咬牙说道:“这是太乙之法,这是什么鬼东西?”

太乙术数与伏羲术数虽截然不同,但皆为奇门遁甲之法,雪冰寒虽不曾学过,但她精通伏羲之术,顷刻间将太乙咒术接了过去,心念急转,如闪电般化解咒术,感到这咒术虽然奇幻万千,攻势猛烈,但也并不繁复。

雪冰寒这么一接招,苍鹰通体舒坦,神清气爽,仿佛两世为人,他登时醒悟:原来唯有通晓易理的高人,方是这太乙咒术的克星,自己无意中招,胡乱驱逐,自然难有成效,但在雪冰寒这等玄门奇才手下,这咒术却也不难破除。

过了一盏茶功夫,雪冰寒一声呼叱,吐出一口浊气,问道:“苍鹰哥哥,你好些了么?”

苍鹰一跃而起,长啸一声,搂住雪冰寒,深深在她唇上一吻,高声喊道:“谢谢,雪丫头,多谢你啦。”雪冰寒哈哈笑道:“老夫老妻了,这般亲热做什么?你快些去做正经事吧。”

鬼魅兀自瞪大眼睛,身躯发颤,问道:“他...他是什么人?他是苍鹰?”

苍鹰不再耽搁,纵身腾空,如雄鹰般飞下山崖。

雪莲派、仙剑派等高手一拥而上,擒拿江龙帮众人,有几人负隅顽抗,但瞬间便被谷淇奥、迫雨等人斩杀。李麟洪破口大骂,被一个巴掌打翻在地,余人见状,忍不住怒气,更有人抽出刀剑来相拼,一时间死伤惨重,鲜血如洪。

归燕然在安曼怀中,本来死命挣扎,心急如焚,但突然间,他心生异样,长长舒了口气。

九婴见他神情,微觉奇怪,又听见暗夜之中,似有雄鹰长鸣,忍不住抬头望天。

只见月轮之下,似有一只雄鹰振翅飞来。

他来泰山途中,曾屡次见到一鹰跟随,若有若无,时隐时现,此刻果然又在此现身了。

刹那间,他心头涌起一片阴霾,因为他见到那只雄鹰渐渐变化,竟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他知道自己看错了。

那人从天而降,一刀劈出,将李听雨、李若兰身边两人砍翻,迫雨、谷淇奥齐声喝道:“躺下了!”正要出剑,待看清此人面貌,无不面无人色,各自退后,仿佛见了鬼怪一般。

李若兰与莫忧则不约而同的欢呼道:“鹏远大哥!你总算来了。”

雪莲派众人见两大高手一齐后退,深知有异,也各自罢手退却。

苍鹰望向归燕然,笑道:“贤弟,你怎地如此不成器,非要你亲妹妹抱着你才舒坦么?”

归燕然哈哈大笑,一时精神大振,说道:“大哥,我这一掌挨的舒坦,挨得大妙。你当年对我道出此事,这未卜先知之能,果然神鬼莫测。”

九婴见归燕然仍能笑得出来,凝视那“鹏远”,说道:“鹏远兄,别来无恙。想不到你毕竟赶来了。”心中却想:“此人竟然未死,倒又要费一番波折了。”

苍鹰与九婴对视,顷刻间心结顿消,为自己以往躲躲藏藏,缩手缩脚的丑态而羞耻,他本以为九婴心怀天下,乃是一位忍辱负重的英雄,虽陷害自己,但大节无亏,自己若与他冲突,岂非有害大业?故而他守护九婴名声,实则在守护自己心中的道义。

那是何等虚无缥缈,荒谬可笑的道义?他是山海门的人,他已超脱世间,他在自找乐趣,如今终于自找没趣,但今后回想,也定有趣至极。

他正色道:“不,我不是鹏远。”

九婴不明其意,问道:“你不是鹏远?那你又是谁?”

苍鹰手在脸上涂抹一阵,黑泥簌簌而下,如飞蛾破茧,如蛆化成蝇,他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来,面对仇敌,背对故友,他语气平静,波澜不起。

他说道:“苍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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