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同样在红嗉石发来的讯息中提到,神君大人推测,这枚沙漏坠子存世的时间太长了,除了吸取时光之力以外,还需要吸收拥有者的气运来维系己身的存在,这才造成了类似于诅咒一般的厄运光环,修为较弱的都抵挡不住。
所谓的厄运之瓶,只不过是蛮祖流传下来的、开启神山的一把钥匙罢了。神王本身,又拥有多大的威能与神通呢?
想到这里,唐方就觉得前途坎坷一片。
他也知道,神王如今附在镜海王皇甫铭身上,重临本界。而皇甫铭名义上的母亲皇甫瑛,就是死在南赡部洲仙宗手里的。蛮族与妖族的旧恨,加上他自己与仙宗的新仇交织在一起,令得复仇的烈焰熊熊燃烧。
这一切的代价,恐怕就是南赡部洲的生灵涂炭!
天外世界,摩诘天,西部行省。
月过中天,王堤正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打盹,争取多恢复一点精力。再过一个时辰就轮到他换班了,自从上回营地里混进密探,造成了骚乱以后,上级疯了一样地严抓戒备,像他这样的护卫都要倒班到天亮,再也不敢有片刻合眼。
迷迷糊糊间,他梦到自己带着儿子在漂亮的大草原上飞驰,骑着一种叫做“马”的生物,天上只有一个太阳,风儿很轻柔,原上的河水很清凉,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那是他在穷山恶水、大荒之地的老家一辈子的梦想。
而后就是一阵阵急促的哨声和锣声将他惊回现实,无数位长官声嘶力竭的怒吼回荡在整个营地:“天隙开了!你们这些猪猡都给老子滚起来,一刻钟内集合,两炷香内总攻开始!”
“快,都爬起来,要死也别死在床上!”
……
天隙开了,不该还有大半年吗?
不过服从是军人的天职。王堤一骨碌爬起来穿戴好武甲,掀帘看去,整个营地沸腾如滚水,到处是飞奔的身影。
他一抬头,巨大的光幕赫然映入眼帘!
那就在营帐正前方五里处、被大军清理出来的大片沙地上。光幕长度达到了惊人的十里,几乎截断了前方的道路。
光幕那一头,是连绵起伏的大山。
王堤屏住呼吸。不用任何人解说,他也知道那儿是另一个世界,是所有蛮人的故乡!
大战的降临,竟是这样的猝不及防!
他匆匆往高级将官营地奔去。王堤很早就被指派给一名策士当贴身护卫,这时三步两步赶去自家大人身边,替他扣好了轻甲,一边低声道:“大人,怎地天隙突然开了?”
策士面色凝重:“不知,但七夜将军已经下令紧急出击。”这天隙开得突然,想必南赡部洲那里也是人仰马翻。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候就看谁的反应速度更快,有时就差那么一刹那功夫,胜负立判。“我们的对手是奉天府,这个宗派在南赡部洲也是格外强大,不好对付啊。”
王堤所在的部队被称作铁城军,由大帅七夜统领。蛮族在天外世界争斗了十余万年,摩诘天的整军自然高速高效。而抓紧这点儿时间,大帅帐内已经开了个紧急短会,商议对策。
王堤站在帐门外,也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七夜大人沉声拍板:“按原计划,立刻出击!”
议毕,散会。
王堤和自家大人已经很熟络了,一边牵着他的驮兽一边担忧:“天隙对面的地形,看起来有些不妙。”
“哦?”策士来了兴趣,“怎么说?”
“我家从前住在水边,像这种地方泥色和边上的不一样,又长满了芦苇和菖蒲,那应该是长在河滩上的植物。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天隙好像开在河道上,敌人只要事先拦了水,就能把我们冲垮。”
边上正好有一名将领走过,闻言问他:“你叫甚名字?”
“王堤。”
将领大笑:“王堤,你要真这样精通水务,怎不干脆改名叫王坝算了?”
这话可就骂得狠了,王堤气得脸红脖子粗,却碍于职卑言轻不敢顶罪。
策士沉下脸:“何苦来作弄我的护卫?”
“你一个小小护卫都能想到,我们就想不着了?”将领嗤了一声,不屑道,“天隙对面那地方叫银沙嘴,我们是早就观察好的。虽然说开在河道上,但银沙嘴已经大旱三年,下游河道都涸了,上游也好不到哪里去。奉天府老早就在上游修了河坝,想给我们来个水淹三军,嘿嘿,可惜天公不作美啊,我们的探子前几日偷偷去看过了,那拦起来的一汪小水潭子连养鱼都养不活,还想要冲垮我们?嘿嘿,除非他从别处借来一整条河!”
“那……奉天府就没有行云布雨的神通?”
“堂堂铁城军,打探得还没你清楚吗?”将领斜着眼看他,“大旱太久,天上哪来的云?你当下雨也是无中能生有?想从别处借水嘛,嘿嘿,方圆六百里内就数咱眼前这条河流量最大,再往远找大河就要八百里开外了,什么神通能隔着这么远摄水来?”
策士也抚掌笑道:“都说奉天府主聪慧无双、料事如神,在我摩诘天大军面前,也不过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也是他运气不好,天隙若是再晚个半年开放,说不定这里就下雨了,我们就得另作布置。”他拍了拍王堤的肩膀安慰,“水计不成,奉天府还会布设其他花招对付我们,莫要掉以轻心。”
王堤不作声了。虽说挨了骂,但到底前方少了一个天大的隐患,也是好事。
这时摩诘天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先锋部队大步冲向前线。
这种时刻,时间不是金钱,而是生命,而是胜利。
光幕就在眼前,大家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啊!
第一个人冲过去了。
前十个人冲过去了。
前一百人,也毫无阻碍地冲了过去。
然后,一切太平。
没有陷阱、没有阵法、没有神通、没有迎面而来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