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成锦在良乡的理学院,瞧见来往的院生,皆为男子。
却无一女子。
与后世的机械学院,毫无二致。
古人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故而无女子的学堂。
大户人家的闺女,在闺房中藏书,便会被指责不守女德。
像李清娥这样得到识字机会的大家闺秀,并不多见。
“本官看理学院有些冷清。”
王越有点莫不着头脑,遍地都是人,哪里冷清了?
以为严成锦怪他管治不力,他有些愤愤地道:“从老夫眼前走过的院生,好几百人,贤侄看不见?”
良乡的工程师能领俸钱,今后,说不定还有机会获赐高照奖。
生源就如同滚雪球般,一年比一年多。
有少数百姓和流民不远千里,也要将孩童送来。
严成锦摇摇头:“明日开始,良乡理学院开收女子为院生,先从医科开始。”
张皇后出宫瞧病时,他便感到很大不便。
男大夫,终究不便替女子瞧病。
坊间,并无女大夫开药方诊治,皆为男大夫,如此旧例,致使许多女子患病,家中却不许她们瞧病,郁疾而终。
王越张着嘴巴,舌苔蠕动,却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张贤向来拥护严成锦,可这一次,却觉得脑袋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硬生生地疼。
严大人难道不读圣贤书吗?
夫为妇纲,三纲五常。
这些都是圣人传授的道理。
女子嫁人前,不得出门见客,惠民药局每日诊治多少人,若女子去了药局当大夫……
“贤侄,使不得啊,若这般来做,必遭天下人唾骂!”
王越气急败坏,老夫苦心经营两年,还花了七万两银子,不能被你败坏了。
张贤微微躬身,苦劝:“大人,使不得。”
王越和张贤为古人,自小读圣贤书,受不得这般改制。
严成锦却无妨,诸如后世的材料和土木,都为和尚院,极不利于探讨交流。
且,男子可以为官,也可以入良乡为工程师,女子却不行。
如此下去,大明将会更重男轻女。
女子本就少了,士绅还一人霸占七八人,甚至数十人。
最终,便是大明人丁凋落罢了。
“本官喜欢热闹,贴通告吧,京城就由王东家放出邸报,传世理学院医部,招收女生源,同样可为工程师。”
反正骂的是学院,是王越,自然没有可顾忌的。
王不岁咬咬牙,严成锦对他而言,就是亲爹。
传世理学院前。
门皂瞧着铜锣,张贴出一张红纸,糊在墙上。
来往的院生,少有注意。
可当一院生走过,不经意看到红告时,忍不住惊呼:“啊!快来瞧,学院要收女子为院生!”
“亘古未有,亘古未有啊!”
一呼惊起千层浪。
院外声鼓喧天,良乡衙门旁的小院,宁静至极。
严成锦才呷一口茶,
此时,一匹大马停在院门前,厂卫下马轻扣门扉。
“严大人,陛下召见!”
来良乡前,已向陛下告假,严成锦有些诧异,陛下特意派人急召?
他并未动身,而是让那厂卫进来。
“陛下召本官何事?”
“娘娘回宫了,您发娘娘出宫寻诊的消息,陛下震怒。”
严成锦仔细推测良久,坐上轿子。
一个时辰后,穿过午门广庭来到谨身殿前。
李东阳和曾鉴等人,都在殿中,回过头来望着他,目光意味深长。
弘治皇帝端坐在御前,御案上摆放梨花木匾,还没题字。
“臣还不知娘娘回宫。”
“哼,你可知罪!”
“臣知罪!”
朱厚照那厮挨揍千万遍后,摸索出来的经验,只要承认得快,陛下就来不及生气。
严成锦自问没做亏心事,可伴君如伴虎,陛下要杀他,不取决于道理,而取决于生不生气。
弘治皇帝果然很受用,脸色缓和了许多:“朕听闻,你将汪机的诊金提为二十两,还用皇后到惠民药局之事,做文章。”
萧敬阴阳怪气地道:“不止,陛下,严大人方才又做了一件大事。”
严成锦深深地看了萧敬一眼。
弘治皇帝正色起来,李东阳等人也有兴致。
“什么大事?”
“收女子入良乡的学院,与男子一起读书。”
弘治皇帝瞳孔猛然一缩,李东阳等人,皆出现不同程度的震惊反应。
不过,一致的是,他们都目瞪口呆。
严成锦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若是朱厚照在这里就好了。
“臣也是为了大明。”
“休要胡诌,朕何时许过你这等荒唐的事?”
女子就要守德,到理学院与男子厮混读书,成何体统?
方才,弘治皇帝的怒意,全都放在严成锦提高诊金上。
可此刻,全都转为震惊。
让女子出阁读书,还到良乡理学院与男书生厮混在一起?
弘治皇帝胸口剧烈起伏,朕太难了。
这要是下了地府,怎敢见立下德纲的高皇帝?
怎敢见长眠已久的圣人。
“你可知道三从四德是什么?背给朕听听,不,你不知道,李卿家你说,还是朕来告诉你吧!
三从便是,既嫁从父,未嫁从夫,夫死从子!
还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女子出入要端庄,不可轻浮……”
弘治皇帝唾沫横飞,气得浑身发抖。
你爹不在京城,朕便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李东阳等人颔首点头,恨不得接着弘治皇帝的话,继续说下去。
严成锦被喷了一脸唾沫。
想不到,陛下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东宫,
“你说父皇在教训老高?”
“是呀,骂得可凶了,就像平日教训殿下般,还亲自教导严大人,什么叫三从四德。”
朱厚照心中大喜,从椅子上跳起来,手舞足蹈。
本宫要去瞧瞧。
老高这东西,在父皇面前总是人模人样,糊弄父皇,如今,终于被父皇拆穿了吧?
他冲出东宫,一群小太监跟在后头。
不多时,朱厚照便来到了谨身殿,在门上扣了个纸眼睛。
谨身殿的门监吓破了胆,却又不敢阻止。
看见严成锦跪在殿上,被弘治皇帝劈头盖脸教训,朱厚照便乐了:“老高犯了何事?”
谨身殿的门监,想说又不敢说。
在朱厚照的怒视下,小门监支支吾吾道:“严大人准许女子,到理学院,同男子一同听学。”
朱厚照双眼放光:“这算犯什么事?本宫倒觉得有理,女子为何不可听学。”
声音传到殿里,
严成锦不由莞尔,心里想着朱厚照,这厮果然来了。
弘治皇帝冷下脸来,看向萧敬:“朕似乎,听到太子的声音?”
“就在外头。”
抠纸眼睛时,萧敬便看见了,整个宫中,只有太子才敢偷窥陛下。
“宣他进来,朕一并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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