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公车上书的风波看来已经过去了......”
骆养性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躬身跟在朱由检后面,在宣府皇城的城墙上亦步亦趋的走着。眼观鼻鼻观心,看也不看朱由检周围的蒙古女人们一眼,一副有德君子的模样。
朱由检虽然背对着骆养性,但还是给骆养性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受......小皇帝当然对骆氏父子的表现不满了!
把十三个搞公车上书的君子抓到宣府来面圣......这是什么意思?是让皇帝当恶人把他们杀了?还是让皇帝去和他们一群嘴炮出名的儒生搞辩论?
也幸亏朱由检跟逆子斗了几十年的嘴,早就历练得能言善辩了,要不然几天前的舌战群儒就得糟糕。要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不过那群举人,那得多丢面子啊?
朱由检想到这里,猛的就停住脚步,转过身,目光凌厉的看着骆养性,“公车上书的风波是朕平下去的......可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朕养你们何用?一年一百多万的饷,你们有何用?”
骆养性扑通一下就给朱由检跪了,“万岁爷,臣,臣实在鲁钝,想不出办法,他们可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没有旨意,臣也不好抓他们去诏狱......”
“你会想不出办法?”朱由检怒视着骆养性,“每年北京城有多少人不明不白的就没了,要么淹死在护城河里,要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死了,要么出门遇了贼人被杀了......这些案子当中,就没有你们锦衣卫的手笔?”
骆养性连连摇头:“没,没有,没有啊......臣自接任指挥使后,一直努力约束属下,不让他们胡作非为......”
“好好好,连作恶都不会!”朱由检顿了顿,又怒道,“不对,尔父子执掌锦衣卫那么多年,连魏忠贤那恶人都不敢拿尔父子如何......尔父子怎会不恶?尔父子分明是爱惜羽毛,不愿意为朕干脏活。锦衣卫不干脏活,朕养之何用?”
骆养性跪在那里,已经汗出如浆了。他当然有办法把那十三个搞公车上书的举人给弄死!但那不合法!那是犯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进京赶考的举人,而且还是正在联络公车上书的举人,不明不白的死了,哪怕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锦衣卫干的,也会有人怀疑是锦衣卫的手笔。
到时候朝中的文官大佬之中,一定会有人替这群冤死的举人出头——那些举人的背后,不就是这群文官大佬?马仔走狗让人宰了,他们能不出头?御史弹劾的奏章还不得把骆思恭、骆养性给埋了?
就算朱由检这个皇帝亲自出头包庇,骆思恭、骆养性的日子还是会非常难过。而且他们两父子的性命,也会就此捏在朱由检手中......只要朱由检放弃对他们的庇护,他们两父子就死定了!
“臣无能,臣没用,臣请辞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连连叩头求饶,还顺势提出了辞呈。
现在他是真的想辞去缇帅一职......因为他知道,朱由检接下去要整治的,根本不是公车上书的那些举子,而是锦衣卫!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小皇帝登基以来的行事,都是围绕着牢牢控制北直隶这个小目标展开的。
经过了三年多的稳步推进,现在北直隶的地盘,基本上被他经营成了一个牢固的本据之地......除了北直隶乃至整个大明的首善之地北京城,还没有被他有效控制!
而朱由检控制北京城最大的障碍,当然就是锦衣卫了!
虽然北京城中有锦衣卫和东厂这两股“黑恶势力”,但东厂是朱由检的“家奴”,清理起来并不困难。而锦衣卫却是个勋贵和特务的联合体,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砸烂的。
而且锦衣卫和东厂都是替天子当恶人的衙门,朱由检不能对他们下手太重......下手重了,恶人心寒,以后就更难找人帮着干脏活了!
另外,朱由检也不能让帐前军去替锦衣卫和东厂干脏活。因为帐前军是负责打硬仗的部队,赚的是搏命的钱!
而锦衣卫和东厂是负责干脏活当恶人的衙门,赚的是当坏蛋欺负人耍阴招的钱!
如果让帐前军学会了当坏蛋欺负人,学会了各种阴招,他们还肯拼命?拼命多危险啊!而且拼命之前还得苦练......真是又苦又累又危险,军饷虽然不低,但赚的肯定没有薅羊毛的锦衣卫狱吏多!
所以朱由检上台三年多,一直忍着没有对锦衣卫下手。
而现在......已经是时候整顿清理锦衣卫了!
不过朱由检还是得给从锦衣卫系统中清出去的勋戚们一个体面的台阶,再安排一个好去处,免得后来者看到他们的下场不好,放不开手脚——上辈子朱由检就吃了这方面的大亏,把替魏忠贤办事的锦衣卫和东厂的头头脑脑们整得太惨,结果就找不到人当坏蛋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就上前一步,扶起了骆养性,笑着说:“起来说话吧......尔父子的为人朕是知道的,都是开国功臣之后,祖传下来的富贵,当然要爱惜一点。让你们这样的勋戚管锦衣卫,哪儿还能把事情办好?现在的锦衣卫里面,就是你们这样的勋戚太多了!你们在上面不当恶人,下面肯当恶人的,又上不去,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呢?”
骆养性多机灵一人?上辈子跟着逆子可是混上三朝忠臣的——投降了四次,居然还是个忠臣,也没谁了!
这样的人物,当然明白朱由检的意思了。
“万岁爷,”骆养性皱着眉头,“锦衣卫里面的勋戚很多......”
“不怕,”朱由检笑了笑,“咱们大明的疆域很大啊!光是总镇就是二十几个......还怕安排不了?骆卿,你也是武官,官拜左都督......外放出去当个总兵怎么样?”
“当总兵?”骆养性心里一哆嗦,心说:去哪儿当总兵?不会是去辽东吧?
朱由检看着他,笑道:“去好地方当总兵!朕要在南直隶分设江南总兵和江北总兵,给你一个......你要江南还是要江北啊?江南鱼米丝绸之乡,江北有淮扬盐务,都是富得流油的地方,可比在京城当个缇帅肥多了。”
骆养性愣了愣,他没想到朱由检给出的条件那么好!
朱由检笑着道:“骆卿......朕知道你们这些北京的勋戚在北直隶八府的税改和京、昌、保、蓟等镇整顿时都吃了大亏......但是朕也是知道你们是忠心的!你们比南京的那伙人忠多了!而且也比江南、江北那些富裕温柔之乡的武勋将门能干。”
忠不忠,也得看和谁比啊!
北京的勋贵再怎么,也比南京的勋贵要忠一点吧?
而且北京的京营,还有昌、保、蓟三镇再怎么烂,也比南直隶、浙江、江西三镇还有南京的京营要强啊!
朱由检又道:“骆卿,你带个头......从锦衣卫里面挑3000比较能打的,去江南或江北赴任。记着把你和你手底下人的家眷都带上,因为朕要你们在江南、江北久镇!你看,朕多信任你们?”
他其实是想分流北京的人口....个锦衣卫打手加上他们的家眷,加上骆养性的一大家子,至少20000张嘴就去南直隶吃饭了!
如果搞10个这样的勋戚打手团外方,北京及其周边地区的人口一下就能下去2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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