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才不会接受李自成的称臣呢!
好不容易才把连年亏损的北方市场的锅甩出去了,让老李称臣了不等于把个黑锅又捡回来背了吗?好处一点没有,守土保民的责任倒是比天还大。如果守不住北方,朱慈烺还得背上失地之责,还会被后世扣上不抵抗太子的帽子。
而老李则可以“无锅一身轻”,在大明的羽翼下休养生息,把抵抗清军的责任推给朱慈烺,还可以名正言顺向朱慈烺要钱要粮,顺便再找机会图谋大明江南的半壁天下。
如果现在执政的是崇祯那个背锅天子,兴许会中李自成的圈套。可朱慈烺哪是那种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主儿?
所以招安李自成的事儿,还没开始就已经黄了。
在朱慈烺这里可以商量的就是大明大顺要不要做兄弟,一块儿抵抗大清的问题。
“顺国军师顾君恩,恭请大明抚军太子金安。”
“王承恩恭请太子殿下金安。”
顾君恩和王承恩是在大功坊内最大的一座厅堂——大功堂见到朱慈烺的。
徐达留下的这所宅邸是国公府,里面的建筑是没有半点逾制的,但是二百年来魏国府一直都兴旺发达,直到“南京阉党之乱”前都没有半点的衰弱。所以大宅内的建筑大多翻新过几回,而且每次翻新都会愈加富丽堂皇。大功堂也不例外,虽然不能和北京皇宫内的殿宇比大小、比气派,但是要比精致、比奢侈,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赐座!”
朱慈烺笑着一抬手,指着大功堂内两侧摆放的椅子,让王承恩和顾君恩落座。
“王伴伴,”然后他对王承恩道,“真是苦了你啦......这次既然到了南京,就不必再回去了吧。”
王承恩苦苦一笑:“不回去,永王和五皇子怎么办?袁贵妃怎么办?”
朱慈烺笑道:“和局如果成功,他们自然可以放归......顾军师,你说呢?”
“那是当然的。”顾君恩点了点头。
朱慈烺又道:“不知顺国准备如何同我大明相处?”
“两国......”顾君恩想了想,“两国以兄弟相称如何?”
“可以啊,”朱慈烺笑着点点头,“以后大明大顺就是好兄弟了。”
“两国能不能联手抗清?”顾君恩又问。
“这个......”朱慈烺想了想,道,“我大明是要抗清的!因为清国是夷狄之邦,杀戮成性,还要毁我名教,废我礼仪,掘我孔子、孟子之墓,凡读书习字者,都要抗清到底的!”
顾君恩当然知道《讨东虏檄》的内容,不过他并不相信大清会倒孔子的斗。
朱慈烺接着道:“如果顺国要和我国联手抗清,那就必须承认《讨东虏檄》的内容,为了保孔子,保名教而战......顺、明虽两国,但终究是诸夏而非夷狄吧?”
“那是自然!”顾君恩重重点头。
朱慈烺又道:“另外,本宫的两位弟弟和庶母袁氏现在还安好吧?”
“自是安好,”顾君恩道,“我家皇爷也是仁义之君,当然不会为难孺子妇人。”
朱慈烺点点头,“那么贵国什么时候能放了他们?现在两国已经是兄弟之邦了,再扣着他们与礼不合吧?”
顾君恩笑道:“千岁爷一定是熟读春秋战国之史的,总该知道当时列国外交时常常会互相派出人质。既然千岁爷认顺明是兄弟之邦,那么就两位小王爷在长安做客吧。”
朱慈烺微微皱眉,这个顾君恩还是有点狡猾的!
“战国时期没有人会把友邦国君的夫人扣为人质吧?”他顿了顿,“而且你们扣了我国两位皇子为质是不是多了一些?本宫一共也就三个兄弟啊!
要不这样吧,永王就留在长安为质,将袁贵妃和五皇子放归金陵如何?”
“这个......”顾君恩想了想,笑道,“本使不能做主,须得回去请旨。”
朱慈烺点点头,又道:“王承恩是为了照顾本宫的两个弟弟和庶母才不得已留在贵国的,其忠义之行堪比三国时候的关羽。”
关羽?王承恩苦苦一笑,自己这个关羽把刘皇叔给坑了,还帮刘阿斗夺了他爸爸的大权.......
朱慈烺接着道:“不如就让王承恩护送袁贵妃和本宫的五弟一同返回。至于永王,贵国也应该待之以礼。”
“我国是礼仪之邦,待永王以礼是肯定的。”顾君恩道,“至于是否能让王公公护送袁贵妃和五皇子返回,还得由我家皇爷做主。”
“如此也好,”朱慈烺点点头,“今日就谈这些吧。至于两国的边界怎么分,又如何联手抗清,又该如何设立使馆,又要如何通商等等的,咱们慢慢再谈。”
他又对王承恩道,“父皇如今就住在西圃,稍后就安排你去觐见,将袁贵妃、永王和五哥儿的情况和他说了。”
......
就在王承恩和顾君恩同朱慈烺见面的七天后,大明的使臣就大摇大摆抵达了太原府。
当然了,抵达太原的并不是从南京派出的使臣。这年头也没火车,而且中原大地兵荒马乱的,一个使团从南京到太原可没那么快。
现在抵达的是从大同府而来的使者骆修身,他是来欺骗李自成的!
虽然他反对联清坑李,但是他说的话在大同也没啥分量,王永吉、姜瓖、高第都不爱听,所以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太原府现在显得非常萧瑟,甚至比大同还不如!
骆修身一行人入城时正时一天中最热闹的正午前后,但是太原城池中依旧清清冷冷,市面无比的萧条。
街道两边大部分的商铺都倒闭了,就是勉强开业的,也没几个客人。
“这市面也太差了吧?”骆修身眉头一皱,就向陪同他入城的一个大顺的官员发问。
这官员也是个北京出来的贰臣,姓王,名白洲,是崇祯16年的进士,和骆修身原是认得的。因为他是河南人,老家还被大顺统治,所以现在并没有背叛李自成,还在当大顺的官。
听见骆修身的问题,他只是苦苦一笑:“又是兵祸,又是助饷,最要命的是乡间的农户都不交租子了。所以太原的士绅都穷困下来了,士绅无钱,生意就难做,市面能不萧条?”
“原来如此,”骆修身点点头,“总算是让贫苦的农户得了温饱。”
“的确如此。”那官员答道,“夏天的时候还连日下雨,总算缓了缓旱情,今年太原府的小民倒是容易活了。
另外,漕运因为兵祸阻断,也让江南的丝棉到不了山西。山西的土布也能有点人买......若是皇爷能好好经营,老百姓的日子总能好过一些。”
小农经营,讲究的是男耕女织。明末因为江南丝棉太盛,而商业流动又不加限制,所以北方的“女织”收到了极大的冲击。而“女织”向来又是小农获取现金收入的重要手段,在“女织”失去市场后,农户们就很难得钱。而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改革后,朝廷又要多收银子少收实物。
对于工商发达的东南而言,多收银子其实是好事儿,但是中原、西北情况相反,农民的手工业因为江南丝棉的冲击失去市场,得钱不易,只能贱卖粮食换取银子交税。
而如今闯王不仅“三年免征”,而且还不在保护地主士绅的利益,又切断了江南手工业品的运输途径。对于贫下中农们而言,日子的确在好转。
但是太原的士绅却对李自成的统治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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