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真见此,乐呵呵起身。
打圆场道:“元通师弟,眼力还是不差7,明河师弟方来报,今日得了场大机缘,已晋位本观真传弟子,且还得了仙宗掌教眷顾传法。”
仙宗掌教,眷顾传法?
一番话,惊得元通目瞪口呆。
悟真堂外,有个身影,竟扑通倒地。
屋内三人听得,略作迟疑,便一起朝外走去。
却见满头白发,身材矮胖的元空,弯着腰,连连拉扯倒地的明珠,口里不住喊着:“珠儿,你这是...怎么了?”
一旁站着菱角、白明楼、明苦等人。
见如此阵仗,元真一时也搞不清怎回事。
谁知那明珠刚睁眼,看到连河,一骨碌爬起,匍过来抱着他的大腿就哭喊道:“明河师兄,是我的错,我不该鬼迷心窍,脂油蒙了心,三番五次找你麻烦。这...都是明楼师兄的主意,今日也是他向叔祖提议,趁着叔祖去云锦城驻守,带你下山,到那俗世享受荣华富贵,还说你与大道无缘.......”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明珠已将今日巡检堂传唤连河的来由,来个竹筒倒豆子,说个一干二净。
其罪魁祸首,直指白明楼。
不知是他真吓坏了的无心之举,还是太过聪明的有意之说,居然能将背后的主谋元空,择了出来。
元空一开始听他说,心下还愤怒不已,但见他后面说辞,也暗自舒气。
众人这时也恍然大悟。
有他榜样,菱角、明苦也纷纷投诚剖白。
尚未等一脸呆然的白明楼辩解,不远处走过来的绿衣少女竟开口道:“白师兄,小妹还不知你有这九曲心肠,我等既已修行,为何还这般在意红尘俗情,名利之场?想来往日你故意找连师兄的不是,也都有了根由...既如此放不下尘俗之念,何不求了元空师叔,带你见识见识云锦城的繁华红尘?”
此语,杀人不见血。
连河也不由多看了眼绿衣少女,不由感慨:古人诚不欺我,最毒莫过妇人心。
既有人挑头,连河自不会忘了落井下石。
接话道:“主持,既然元空师兄已请命镇守云锦城,我看随行弟子也不用再选,眼前这三位...再合适不过。”
他比绿衣少女还狠,竟一拖三,将昔日欺凌他最甚几个,兵不血刃,一网打尽。
若说是否冤枉了最先投诚、剖白的明珠,他可不在意。
依他两世经验,特别是前世高官子弟身份,见多了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自然知道,对敌人的一丝同情,就是对自己双份的残忍。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这道理,他自懂得。
“连师兄所言极是,还未恭喜师兄位列真传,仙途可期。”绿衣女子说着,敛衽一礼。
笑盈盈朝连河看来,而后抿嘴又道:“小妹我可要加把油,争取这两日也晋位真传,好沾师兄的光,一道往仙宗修行。”
她说这话,连河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
原本还在犹豫的元通、元真,顿然定心。
一边是两个前途无量的仙宗弟子,一边是年寿将尽的师弟,及三个品行不端,尚无“道通三真、气涌祖窍”的弟子,这杆秤,该如何称量,自不用多说。
“是极,是极,明河师弟,还有明韵...师妹提议很不错,我觉得很好,我这关没问题,主持师兄意下如何?”
元通倒也狡猾,见情势不对,立马倒戈。
“既是师弟已觉不错,我也觉不错,明日就请元空师弟偕明珠、明楼、明苦三位弟子,还有菱角童子,一同往云锦城驻守,期限...”元真主持语气稍顿,“...三十年。”
元空闻听,身子不由晃了晃,差点跌倒。
他自是知道玄真观惯例,驻守王室有两等年限,一则十五年,再则三十年。
原本自己提请的是十五年,如今被主持随口定为三十年。
虽然说待遇会稍好一些,可在那红尘中,即便有好一些待遇,也难弥补灵气之地的巨大差异。
何况还赔上两个侄孙,特别是明楼,虽不说资质一流,但二流是跑不掉的。再过三四年,定会“道通三真、气涌祖窍”。
如今去了王室镇守,还如何修道?
定会被世俗牵绊、诱惑,自此与大道无缘。
“三十年呐....能不能熬到那时日,还真两说。”元空心中大苦,看着已呆成木鸡的明楼。
再看看连河、水韵儿,元通、元真,真不知该向谁为明楼求情,张口却也说不出话。
一肚子的苦,只要打落牙齿自己吞。
此间事了,远远围观之人,陆续离开。
连河同元真主持道别后,瞟了眼元通,径自回石屋去。
没想到,刚到石屋,就发现门口放着十几封拜帖,还有一堆物事,灵贝、养气丹,各种初级符。
尽是明河以前一直渴求,却不可得的修行物资。
就是连河自己,也未真见过多少。
见此情形,不动声色的四下里扫了眼,不由哂然一笑。
一直未开口的赑屃,却终于开口:“看来,你小子之前混得很差啊...这么多人给你送礼,世道人情,可真是难捉摸。”
“此言差矣。”连河顿了顿,稍加思索道,“这不是送礼,而是赔罪,既是赔罪之物,理当收下。”
在连河看来,若是送礼,他自不会收。
平白无故收人礼,就结下因果,若还不上,斩不断,白白给自己大道之路设下牵绊、阻碍。
修真,修真,自然是修行真我,明心见性,念头通达。
道家修行历来讲求清净、逍遥。
自然是少沾因果,不堕红尘,此乃修行之大禁忌。
他本异界孤魂,因果极少,最利修行,何苦沾染不必要的因果?
赑屃似是察觉他之想法,也点头道:“也是,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礼不可轻收,缘不宜轻结,不过你也莫要沾沾自喜,就这点连塞牙缝都不够的东西,可别被迷住了...还是那要夺舍你的小子说得对,这地方灵气驳杂不堪,看来真是修行废墟之地,还是谋划早日离开,才是正道。”
迄今,赑屃始终未明白连河与明河的关系,一直以为是明河寄宿的孤魂觉醒前世记忆,要来夺舍连河,却被连河自带的造化神光所阻挡。
连河也意识到这点,却无意纠正、点破。
在他看来,少一人知晓自己根由,就多一份安全。
也许楚跃那句话说的是对的,这世上真正能让你信赖和依靠的,大概只有你自己。
说起来,两年了,也不知楚跃如今在哪里,又是什么情形?
不想楚跃还好,一想到楚跃,连河总感觉浑身激动,心神不稳,看来明河的残念尚未真正祛除,自己与这具身子还未得完全契合。
不过,连河已不怕这具身子再被明河夺回去,毕竟自己有造化神光。
说到造化神光,那可是由自己从原来世界带过来的青铜镜发出。
如今接手明河身躯后,那青铜镜,竟也不知去了哪?
也许还在魂体之中,连河这般思付,但如何查探魂体,他虽得了些明河前世记忆,知道修士有神识一说,但毕竟尚未开窍,未得练气法门,自是无法调动神识。
想到此,不由对前往弥罗派明心开窍,期待不已。
方才,离开悟真堂时,元真主持已承诺,明日即传讯仙宗。
想必三两日内,就会有仙宗使者前来,引他往弥罗派修行。
将那些人赔罪的东西分类清点,一一收拾完毕,连河刚想伸个懒腰,却不料门外又来了两拨人。
一拨是松子,捧着个囊袋,跪在门口,嗫喏道:“连师叔,弟子奉大执事之命,前来给你补上这些年缺漏的补助。”
连河冷冷看了他一眼,接过东西,淡然道:“知道了,你去吧!”
松子依然跪着,一动不动。
“还有何事?”连河皱眉。
“弟子以前怠慢师叔,还请责罚,求师叔看在往日侍奉一场的份上,收下弟子,弟子定改过自新,为师叔效犬马之劳。”
此话刚出,旁边两个曾在悟真堂值守的童子,齐齐鄙夷了道:“师叔,莫听这刁奴的,他以前不少撺掇观里师兄弟来欺凌师叔,罪大恶极,不容饶恕。我等二人奉主持之命,一来送上给师叔位列真传的贺礼,二来请师叔收下我二人,以后在仙宗,随侍师叔左右。”
连河闻听,不由吃惊。
元真缘何如此大方?
送来所谓贺礼不说,还将使唤的两个童子,送来使唤。
一时不知其中根由,却也不好拂了主持面子。
虽然说元真主持处事软弱了些,却终归不是作恶之人。
也罢,且收下贺礼,日后见招拆招。
拿定主意,示意二人起身,和颜悦色道:“你二人...可有道名?”
见连河这般问,想来是答允。
两童子心下欢喜,异口同声道:“我二人,原叫松果、松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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