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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好啦!”百夫长鲁达低声对赵雍道,将生牛皮鞭子在井水里浸了一下。
“是,师傅。“赵雍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木桩上绑着的一个满脸惊恐的人身上。
这泼皮因强夺一个姓刘的寡妇田产,而这个刘寡妇恰好是鲁达的荫户。鲁达和对方军士商议之后,觉得罪不至上县衙,便给他定下了十鞭子的惩罚。虽然只有区区十鞭之数,但军士打人的鞭子可不是寻常,乃是用三股生牛皮绞结而成,浸过井水之后,一鞭子下去立刻皮开肉绽,力大的军士行刑常,普通人根本熬不过十鞭子。关西的军士十分有经验,为了防止那个受刑人胡乱叫喊,咬断了舌头,早用破布将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娘,我怕。”刘寡妇的孩子一会儿将头藏在母亲怀里,一会儿又钻出来。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那个被绑起来的恶人,哪怕是现在,这孩子对“坏人”还是心有余悸。
这种泼皮无赖在乡间算天不收地不管的破落户,却最是横行霸道,所犯的罪过又不至于拿上县衙治罪,百姓只能敬鬼神而远之,像刘寡妇这样死了丈夫失去支撑的女人,更是不敢冒犯他。这个无赖前来谋夺田产时,村子里更没人敢管上一管。幸好她的丈夫在去世之前,因缘巧合投为鲁达的荫户,刘寡妇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找鲁达鸣冤,没想到这个官老爷竟真的伸手管事了。眼看着鲁达召集乡邻,将这恶人绑在木桩上准备狠抽鞭子,可真是解气。
“得罪了这恶人,”刘寡妇旋即又想到,“他不会将账我们孤儿寡母头上吧。”
她心中担忧,仿佛那恶人求饶的目光也藏着凶狠,忙伸手将孩子的头埋在怀里。
鲁达却不管那么多,他手里拎着皮鞭,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朝受刑的无赖走过去。
那人上身衣物已经扒掉露出脊背,仿佛小鸡似地吓得瑟瑟发抖,他的双手都被绑在行刑的木桩上,仍然不断扭动身子挣扎不已,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鲁达去不管不顾,径直走上去,挥了下皮鞭,在空中发出“啪”的发出一声爆响。
虽然没有抽到那人背上,那人却是浑身一震,额头上冷汗已经下来了。
正当他感觉背上不痛,为鞭子还没上身而暗松一口气时,又听“啪”的一声爆响。
“啊哦——”受刑者凄厉地一声惨叫,整个人弓着身子从地上蹦了起来。鞭子飞起,背上留下一道深深地血痕。触目惊心。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不少妇孺都闭上眼睛,刘寡妇当时也吓得闭上了眼睛,不过,再睁开眼睛来时,看着那无赖翻着白眼,裤裆下面居然滴答答的淌水,背上一道深深鞭痕,正在不断涌出鲜血,刘寡妇心中也是一阵说不出的解气。
赵卓轻呼了一声,双手捂着眼睛,赵雍却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陈思和陈婕站在他们身旁,这种鞭刑的场面,他们在关西也见过,所以神态还很镇定。不过,军士对荫户施以刑罚毕竟少见,所以,这次赵府的鲁都头出手惩治恶徒,张采薇也特意让陈思和陈婕一同来观看,不但要学会不心慈手软,而且要学会军士对荫户负责的态度。“皇帝首先是一个军士!”这句开国帝的名言被历代皇室奉为遗训。哪怕太子陈重,也如同普通军士一样荫庇着十几户百姓,藉此磨练身为一个军士的心性。如果陈氏子孙最后连军士的勇气也不具备,心怀妇人之仁的话,那些被陈氏族灭掉的世家豪强岂不是要在阴间发笑。
泼皮被绑在木桩上,拼命扭动身子,被布堵着的嘴发出像狗一样“呜呜”的求饶声。
鲁达却不管不顾,趁他还新鲜着,“唰”的又是一鞭子抽过去。
“呜——”那泼皮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令闻者从心底里生出一阵寒意,甚至起了鸡皮疙瘩,那泼皮更整个儿人都随着鞭子的方向歪向一边,却没什么用处,脊背上再添一条深深的血痕,鞭痕纵横,仿佛一个大大的“十”字,鲜血再度喷涌而出。鲁达却不罢手,趁着那泼皮还清醒着,挥手又是“啪——啪——”两边,在那泼皮背上又添了两道血淋淋的鞭痕。那家伙仿佛死狗一样拼命蹬了几下腿,终于一翻白眼晕了过去。围观村民不由自主地发出有一阵惊呼。而人群之中,两个青衫读书人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头。
“真是粗鲁,”黄惇易低声道,“残暴不仁。”
“简单,”贺及深吸了口气,“但是管用。”
两位好友相视了一眼,各自又将目光转开。
黄惇易已经决定迁往关东,而贺及则打算留下来,争取能投考一个文吏。今日本是贺及置宴送黄惇易,二人听说这里有军士对荫户行刑这就一同赶来了。不料,仅仅这简单的一件事,两位各奔东西的好友都有了不同的看法。一别去也许十数年后再相见,又不知怎样光景?
“呸!诈死么?”鲁达用鞭柄捅了桶昏死过去的泼皮。
“看你横行霸道的样子,还有点份量,谁料却是个软蛋。”见那无赖毫无反应,鲁达狠狠地吐了口唾,骂道。他斜睨着看了看那昏死的泼皮,又看了眼些又惊又怕的村民,闷声发落道,“谁要是被你这个软蛋吓到,那真是瞎了眼了。下次再犯在我手上,十鞭子就抽死了你。按照朝廷律令,鞭刑昏死过去就要暂停,养伤十日之后继续行刑,你们各位乡邻见证恶人伏法,这便散去了吧。”说完,他瞪着眼对刘寡妇道:“看清楚了,下次这厮再敢来扰攘你们,立刻来报,哪怕他逃到天边,也要抓回来给你出气!”
刘寡妇忙不迭地点头。她虽然儒弱,但看那泼皮的惨相,仅仅四鞭就昏死过去,心下也不信他还敢来寻仇,逃到天边也要抓回来云云,并没放在心上。殊不知鲁达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并非无端而发,在关西的时候,有个贼人报复荫户之后连夜逃到塞外,十几个军士联手将他抓了回来,报复荫户,且潜逃罪责非小,最后将他发配北疆苦寒之地为奴。
“那人就昏过去了?鲁伯伯真是......难道军士都要这么凶狠吗?”
赵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她不明白为什么平常看起来很和善的鲁都头为什么会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不仅那个被鞭子打昏过去的犯人,连其他的百姓看鲁达的目光也带着畏惧。
“我的大小姐呀。”陈婕比赵卓年长一些,低声道,“你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不知道关东衙门里面,那些大老爷,刀笔吏勾心斗角,玩弄文字,好像是手上不沾血腥一样,实际上底下的折磨人的把戏比鞭刑更凶恶十倍百倍,可一旦办错了事,上下都是一味推诿,最后找不着个有担当的人。而鲁大叔,自己做的裁判,自己亲自行刑,是非对错都是一人承担,他行的是刑罚,实际上肩上所担负的,却是整个朝廷对黎民百姓的责任。”
“可是......”赵卓睁大眼睛看着陈婕,最后只能闷闷地点了点头。
另外一边,鲁达已经把赵雍和陈思两个孩子叫在一起,教导他们什么是军士的责任。
像这种公侯府第所寄予厚望的嫡子,最重要的一功课就是责任感,对荫户、对家门、对国家的责任,这门功课从孩童懂事的时候便一层层累积而上,将完全渗透进他们的心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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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沉,天上星星闪烁,大地也彻底陷入了黑夜。
小小的帐篷外面拴着三匹马,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帐篷中没有灯火。
然而,单薄在被子里里面,空气却却比火堆旁边还要燥热。李若冰和朱颖紧紧相拥,好像用彼此的身体来取暖一样。自从逃离上京后,李若冰料到辽军一定会在南下的道路上堵截,而且辽宋正在交兵,边境之处肯定封锁严密。所以,李若冰计划投奔他在放牧途中结识的一个漠北部落的越冬地,先躲藏一个冬季,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再相机南下,或是绕道夏国安北军司,然后再回洛阳隐居下来。因此,李若冰出乎意料地并没有直接南下,而是带着朱颖一起向西北行进,看看避开了向南寻找朱颖下落的辽军搜索人马。
越往西北走,辽军的势力越是单薄,有时连续走上一天都不见一个人影。
一开始时两人还提心吊胆,夜里也都是和衣而眠,天苍苍,野茫茫,二人仿佛同乘一叶孤舟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漂流一样,除了彼此温暖,再没有任何安慰,自然而然地发生了男女之事。朱颖跟随李若冰出奔以来,已经决心抛弃了一切矜持。李若冰三十多岁,正是精力饱满的时候,初尝温柔滋味,竟有些乐此不疲。白日里他对朱颖温柔备至,而每当夜幕降临,便喜欢将她安静地拥在怀里,闻着她的体香,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轻声跟她讲述自己经历过的一些趣事......每天白日初升时候,他的疲劳就完全消散一空,要不是干粮和食水有限,他几乎不那么着急赶路了,颇有些只要和佳人在一起,哪里都是极乐世界的感觉。
而朱颖也非常享受这种感觉,缩在李若冰的怀抱里,彼此肌肤无间的接触,静静地听他诉说,感受温馨亲密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这种男女灵肉相融的滋味,竟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而每当她听到李若冰曾经受过的折磨时,自己也会仿佛堕入冰窖一般地发抖,这时,她也会主动地抱着李若冰的身子,将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仿佛要让两个人融为一体,彼此再也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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