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带王孙雄!”
庆忌一声大喝,王孙雄五花大绑地被带了上来。
“跪下!”两名士兵厉声喝道,同时在王孙雄的腿弯上狠狠踢了一脚,王孙雄双腿一弯,迅即挺直,他回头狠狠地瞪了眼那两名士卒,然后昂然看向庆忌与掩余。庆忌与掩余并肩站在帐前,庆忌身后不远住还站着两个身穿半身甲、肩头露出一截剑柄的武士,容颜俊俏,相映得趣。
两人并未认真掩饰身份,王孙雄只一眼,便认出了上次擒他的那个少女季孙小蛮,另一个他虽不识得身份,但也看出是个极俊俏的雌儿。
王孙雄并不多看,目光在两人身上只稍稍一转,便移到庆忌身上,大声说道:“若依身份,王孙雄本该向公庆忌叩首礼拜,然如今公反叛大王,是我吴国逆贼,王孙雄身为吴军主将,受命于吴王,恕不能向公参拜。”
掩余大怒,双眉刚刚一挑,庆忌伸手拦住,呵呵笑道:“王孙雄,你也是我吴国王族后裔,怎么说得出这样的混话?姬光若不弑君自立,若不做那叛国之贼,焉有今日大王称号?我庆忌方是货真价实的先王继承者,如今诛除叛逆,光复吴国,怎么反成了叛贼?要我不要反叛姬光,那我该怎么办?自缚去见姬光,让他斩我之首方才算得上忠臣烈士吗?”
王孙雄昂然道:“我家大王方是当今吴国之主,便连周天都赐诰承认了的,如何谈得上取之不正?公,还是承认事实吧,只要你领兵归顺,以我大王如海般的胸襟。必然会赦你谋反之罪,赐你一身荣华富贵,做一个太平公。岂不是好?何必同族相残,为外人所用?”
庆忌微笑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
他轻轻叹息一声,说道:“王孙雄,以你的混帐逻辑,那就是成者王侯败者贼了。我怜惜你是一条好汉,让王叔留你活命。本想留下你这大好身躯。为我吴国之强大效力。可惜……,唉!很好。既然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至理真言,谁就是天命正主,那么,咱们就剑下见真章吧。”
“来人。拿酒来。”
荆林微微一怔,随即摆手令人听命前去。片刻功夫,一名小卒抱了坛美酒,提了两只大碗赶了回来。庆忌伸手夺过酒坛,拍去泥封,将酒倒满两只大陶碗,然后端到王孙雄面前,喝道:“为他松绑!”
“刷!”庆忌眼角只瞟见一道人影如灵猿般一闪,然后一道剑光如电般闪过。王孙雄身上绑赴地麻绳一齐断开。那人一个后空翻便倒纵了回去,厅众将都是此行家。见了这样精妙的剑法,不禁轰然叫好,掩余公更是喝了一声极:“好剑法,妙到毫巅!”
这一手剑法确实十分了得,王孙雄身上的麻绳绑得结实,几乎深陷入肉,这一剑斩断层层绳索,虽然那剑本身就是极锋利地宝剑,但是手劲、力道、出剑的分寸,有一点火候不到,王孙雄就难免身上挂彩,可是这一剑,便连他的衣衫都没有划破。
王孙雄一直不服自己被个少女生擒活捉,瞧了她这手剑术也不禁怵然惊心,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季孙小蛮跃回叔孙摇光身旁,耳听众人喝彩声不绝,脸上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眼却已露出自矜的神色。
叔孙摇光斜眼瞄了她一眼,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如此炫耀,怎么看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季孙小蛮眉尖儿一挑,方欲大怒,忽又嘻嘻地笑了,她耸耸肩膀,小声回道:“剑法就是好,真是没办法。”
叔孙摇光酸溜溜地道:“哼!女孩家,打打杀杀地很了不起吗?女人啊,要学琴棋书画,否则做了吴王妃,很丢脸地。”
“喂,你会弹琴而已,不用一直吹嘘吧,我还会吹箫呢?”
“我还懂理财。”
“我会做饭。”
“就你做的那饭……”
两个女孩在后边叽叽喳喳地拌起嘴来,庆忌已与王孙雄对饮了一大碗酒,把酒碗往地上一摔,凛然喝道:“庆忌敬你是一条好汉,不忍让你死在刑兵之下。你且回去吧,告诉姬光,他夺取我父地,我会亲手夺回来!郢都城,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王孙雄虎目光茫一闪,倒退三步,终于单膝跪地,重重地向他一抱拳,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掩余溜溜达达地踱到庆忌身边,歪着脑袋望着从两排衣甲鲜明的扈兵间大步向外走的王孙雄,微微一皱眉:“怎么又把他放走啦?我说侄儿啊,你就那么有信心,巴望着他早晚投到你的门下?我看这家伙一条筋,是不会背叛姬光地。”
庆忌点点头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他连败两次,此番回去,是一定会自杀向姬光谢罪的。正因他已决意一死,临行这才向我拜了一拜,否则,他是不会向我低头的。唉,可惜了一条汉……”
庆忌摇摇头,漫步走开了。掩余公眨巴眨巴眼睛,摸索着下巴上的胡纳闷地想:“回去也是死,那还放他回去做什么?故示大方吗?……哎呀!庆忌这小,太阴险啦,连马上要死的人都要利用。”
“庆忌公怎么阴险啦?”掩余公说完,就惊觉一左一右忽然拥上两个人来,把他夹在间,两个身披甲胄、英姿飒爽的美少女一脸不悦地瞪着他,两人肩头杏黄色的剑穗无风自动,带着隐隐杀气。
掩余公打个冷战,干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小时候在王城果园里偷桃……,呃。这些陈年旧事,你们还是问庆忌为好。”
掩余说完,就要溜之大吉。季孙小蛮一个转身,就挡在了他的面前,奇怪地问道:“这和你们小时候一起偷桃有什么关系?自家的桃树,为什么要偷?”
“呃……”掩余眼珠乱转,还没想出个完美地答案,一名士卒入厅禀报:“公,有一名老者和一名年轻人说是自鲁国赶来。有要事面见庆忌殿下。”
“鲁国来地?我先躲躲……”。季孙小蛮心虚地转身欲走,被叔孙摇光一把拉住。似笑非笑地道:“自你上次生擒王孙雄,含光剑客地名号不胫而走,早已天下皆知,你就是躲了,又有谁不知道你在庆忌军?走吧。一起去看看,到底来地是何方人物?”
季孙小蛮又气又急,又不愿在叔孙摇光面前示弱,掩余公好不容易来了脱身的理由,连忙说道:“对对对,咱们一起看看,带他们上来。”
那士卒应了一声返身出去,片刻地功夫带上两个人来,掩余走上两步。抬起上来。慢条斯理地问道:“咳,你们是什么人。何人差遣你们来见庆忌……”
他还没说完,季孙小蛮已一声欢呼,雀跃扑上,揽住了那老者的脖,掩余公一对眼睛瞪得都快凸了出来:“这……这也太不像话啦,好歹你也是我家内定的侄儿媳妇,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和别的男人亲热?”
掩余正在胡思乱想,季孙小蛮叫道:“袁叔,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寻我的吗?”
叔孙摇光也惊叫道:“老袁!”
袁素拍拍小蛮的肩膀,示意她放开自己,亲切地笑道:“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人精,你呀,怎么一个人跑到楚国来啦,刚刚听说时,着实吓了我一跳。”
说着又向叔孙摇光揖了一礼,说道:“袁素见过摇光公。”
“勿需多礼。”叔孙摇光本想看抢亲的笑话,孰料来地却是季孙小蛮地忠仆,她不禁大失所望,目光便转到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身上。她虽在季氏老宅住了许久,却不曾和成秀照过面,老袁介绍道:“这位……是成碧夫人地弟弟,有极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庆忌公。袁素此行,既是为了小蛮小姐,也是为了护送成秀前来。”
季孙小蛮虽不如往昔那般痛恨成碧,对她难免仍有芥蒂,一听是她的弟弟,脸色顿时一沉:“成碧?她有什么重要东西要交给庆忌?拿来我看!”
“小蛮!”袁素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向她递个眼色,说道:“成秀此行,确实带有极重要的东西,对庆忌公地战事有极大帮助,还请庆忌公出来一见。”
小蛮听说关乎庆忌战局的大事,便不再多言,掩余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既是两位女将军的故人,且请上座休息一下,本公去唤他出来。”
庆忌拿着成秀献上的画册欣喜若狂,听成秀的解说,他才知道这画册夹层记载着成碧在吴、越、楚三国苦心经营多年所设下的一些店铺和联络人。
成碧的生意遍布多个国家,这些生意是成碧准备脱离季孙氏家自立本户的本钱,自然需要牢牢掌握在手,这就需要极其及时、稳定的消息传递,让她能及时了解各国店铺地一举一动。同时许多转运买卖地货物赚的本就是各国不同需求地差价,所以需要对各国政治、经济、军事的各种动态有所了解。
经过成碧夫人多年的培植,她在这些国家有了极其庞大的消息网,尽管由于战乱,其一些消息点会失去联系,但是战争对普通平民家的影响有限,她的消息网仍能正常运作。
这对庆忌来说,其意义非同小可,他现在楚国,与吴国的消息联络十分缓慢,毫无效率,这对需要两边的军队十分密切配合的军事行动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很多时候,面对战机他只能观望,或者等他得到对方的消息。需要他去响应时,对方那边的情形可能再度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而他全然无知。
他临时遣派的探马斥侯。所得的消息怎么可能同成碧多年经营,利用当地人组建成地庞大的消息网相比,其传递效率也是远远不及。
“王叔,咱们有了这些眼线,其作用不亚于增加五万大军啊!”庆忌欣喜若狂地对掩余道,掩余自知军情消息对他们的重要性,也不禁频频点头。
“成秀。你就先留在这里吧。此物对我用处甚大,大恩不言谢。庆忌向你许诺,我若能复国夺位,你成秀必拜吴国公卿,若你无意为官,我吴国也会尽一切可能为你提供方便。助你成为富可敌国的一方商贾。”
成秀听了庆忌如此慨然的允诺,不觉为之动容,连忙屈身拜谢。庆忌将他扶起,微一迟疑,脸上微热地问道:“呃……你与袁素快马赶来,路上可还安静?令姊既要离开鲁国,这一路上各国都在大战,她能平安到达吗?”
成秀拱手道:“劳公关心,家姊为人素来机警谨慎。身边且有绝对忠诚的数百武士护从。此番秘密南来,料亦无碍。只是家姊乃一弱质女。行路缓慢,还需迟些时日才能赶到,我想不出半月家姊就能赶到。”
“好!好!”庆忌眉开眼笑,分别这么久,他的确是非常想念成碧,如今身边虽有叔孙摇光和季孙小蛮一对小尤物,但是这两人互别苗头,彼此监视,谁也不让对方多与他做私人接触,庆忌眼睁睁看着两枚可口地鲜果儿水灵灵地挂在嘴边却吃不着,如今终于有一枚可加可口、娇艳欲滴地鲜桃儿送到嘴边了。
春天,正悄然走来。
明天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想必也是一片春色吧……
庆忌开心地想道。
庆忌成功挫败伍胥地阴谋,不但夺回那处城,而且将退路已断的吴军士兵全部招降。吴王阖闾在郢都城内闻讯大怒,立即便要领兵亲征,被伍胥苦苦劝住。
罗江楚军本是吴军佯攻对象,因此损失并不十分严重,楚军余部得脱大难,如惊弓之鸟般再不敢在郢都附近逗留,他们一路向西南转移,最后在津邑遇到楚军勤王大军一部,两军汇合,这才在津邑驻扎下来。
西率大军兵分三路自随国而来,占据了津邑、选城、漳巫三处要塞,对郢都摆出一副半包围的模样,与吴军前锋接连几次交手互有胜负,一时军心得到了稳定。但是这三个地方都在郢都北面,对姬光南返并无阻截作用。
庆忌知道这是楚人吃定了他意在把姬光阻在楚国,利用楚人耗尽姬光的力量,所以反过来利用他拦住姬光去路,让他承担来自吴军的强大压力。
此时他已拥有了带帆和舵地新式战船,笃定可早于姬光先行返回国内,只是一来新式战船的建造和士兵熟悉使用还需要时间,二来吴国国内情形到底如何他目前一无所知,仍需等待烛庸、孙武的消息。为了不使费无极和伍胥这对吴楚双方的主帅生疑,他便将计就计,不断发兵攻打鱼阪,做出要占领鱼阪,既而引军南下,挡住冶父、渚宫、章华台这三条吴军南下的必由之路的模样。
吴人身在郢都并不惊慌,首先郢都粮草充足,只要没有破城,就是守上三年都没问题。二来,自长江水路返回吴国的两条必经之路是那处城和鱼阪码头。自旱路返回吴国有三条路,一条是经章华台或冶父,穿越云梦泽,另一条就是自渚宫向东南走,绕经后世有名的华容道,自吴越交界处返回。
那处城已落入庆忌掌握之,即便由鱼孤返回,也要考虑数万大军自江上返国所需的大量船只、登船轮渡地过程庆忌是否会引兵袭击等问题,而自那两条陆路回国则没有这些问题,因此吴军死守鱼孤,庆忌每次出兵攻打鱼阪,权邑吴军都自身后袭扰,郢都吴军也会出兵援助。庆忌正好趁此时机做出无可奈何地姿态退返那处城,双方战局一时胶着不下。
期间。楚军也曾出兵袭扰吴军后方,奈何吴军守着郢都坚城,又是吴王阖闾和相国伍员亲自坐镇。吴军上下一体用命,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得手。庆忌屡屡修书遣使往西帐谴责,指其贻误军机,趁机痛诉独木难支之苦,西将军却是有苦难言,他虽是前军主将,但军大权却有费无极遥控当。他即便想改变战略。配合庆忌全力一战,也根本做不了主。
庆忌此举只不过是为日后自己脱离楚国战场翩然返吴创造道义上的条件罢了。虽说把自己说地一副苦大仇深模样,却根本不希望他真的派兵来搅混水,费无极私心膨胀,正合他的心意。
敌我双方就在这样地胶着战事,姬光也加快了搬运楚国财富的进度。同时开始筹备大撤军返回吴国。就在这时,带领一支孤军深入随国的伯终于逮到了机会摸到凤谷,三千精兵杀入后方空虚地楚人阵营,杀得楚军大败。
凤谷里楚国上卿、卿、地方大员云集,种、范蠡一个下将军,一个县司马,芝麻绿豆大的官儿,毫无话语权,被留守凤谷成了两个打杂儿的。关键时刻还是这两个人带着自己的亲兵闯进楚王的山洞。背起小楚王逃走了莽莽深山。
来迟一步的伯望着茫茫林海唯有顿足长叹,最后抓了一大堆脑满肠肥的上卿、卿和赶来勤王护驾、捞取政治资本地地方牧守官员火速撤离了凤谷。觅路赶回郢都。正率领军姗姗赶往郢都地费无极听说凤谷遇袭,楚王生死不知,不由大惊失色,立时撒开人马拦截伯,自率军赶回凤谷,这一来费无极增援郢都的事便耽搁了下来,西等不到费无极,对几路已经先期赶到郢都附近地楚军无权调动做大规模的进攻性军事部署,庆忌所承受的正面压力就更大了。
伯赶回郢都,姬光对他的战果大为欣赏,伍胥据此判断,楚人急于确定楚王安危,暂时不会对郢都发动进攻,于是趁此良机亲自领兵亲自攻打那处城,他们返回吴国的路线已确定为经章华台或渚宫南行,并不需要夺取那处城要隘,其目地只是想回国前尽量打击庆忌的力量而已。
伍胥集鱼阪、权邑守军,三路大军合攻那处城,同时郢都城内做最后的撤离准备。庆忌知道那处城根本不堪大军攻伐,遂主动主击,调集重兵守住那处城外两侧山谷,依仗地利扎下营盘,与吴师决战,双方大战三日,彼此损伤都很严重。
这日傍晚,又一场大战结束,血红的残阳照着大地,破碎的战车、孤零零的战旗、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像杂草般竖立在阵上的剑戟长矛,构成了一副静止的惨烈画面,偶尔,那画面上会有几个苏醒过来地士卒,在血污爬行几步,颤巍巍地发出几声呼唤,在晚风就像野狗地呜咽。
伍胥的大军已后撤两箭之地,回到了营盘。伍员地大营呈品字形分为三座,他的军大帐在最后面,左右两处营寨是权邑和鱼阪两路人马,像是一对犄角似的探了出去,钳住庆忌的两座山峰。
这样的布置,庆忌如果调动大军冲营,为避免腹背受敌,就只能同时对左右两座大营发动进攻,而伍胥的军则可以占据主动,随时对两座前探的军营实施救援,或者自后营直接杀向前阵,左右两座军阵则由前锋变为策应,由其变成主攻。
吴军主营,伍字大纛下,伍胥眺望着远处山峰。夕阳西下,地面已经涂上了一层阴影,但是半山腰以上,仍映在灿烂的阳光,所以也便凸显得更加清晰。右侧山峰上,矗立着庆忌的牙旗和帅旗。
但是伍胥可不以为庆忌就一定在右侧山峰上。经过这些时日的较量,他发现吴国第一勇士庆忌的作战方法与他们所熟悉的庆忌已截然不同,以前的庆忌用兵,风格是大开大阖,素来喜欢以堂堂正正之师正面决战。他在卫国整顿兵马出兵杀回吴国时,也是一路旗幡招展,战鼓轰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军队在何处,吴人可以轻易就掌握他的行军路线。
他的战法就像他手的战矛,并不靠什么奇诡地招术让人难以揣测。而是以他悍勇无匹的战力,以势不可挡之势,直接杀向对手。然而自大江遇刺之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居然肯忍受吴国使者驱逐之辱,在鲁国暗布下一支伏兵;他居然懂得与鲁卫两国地政客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周旋,以妥协换取他们的援助;素来心高气傲的他。居然会像没出息的掩余、烛庸一样。与吴国夙仇大敌楚国结盟,而且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自入楚以来与吴军几战。他没有一次不惜代价,与吴军正面决战,天时、地利、人和、计谋,但凡能用的,他全都用上了。
今日的庆忌。已非往日地庆忌,一头猛虎,如果拥有了狐狸般地智计,那就变得更加难缠。以战养战,让他以原来的正规军为基础建立地这支反军,无论是粮饷军械,还是军纪战力,同吴国的精锐之师相比也毫不逊色,在士气上甚至犹胜几分。这令伍员对庆忌更加忌惮。幸运的是。大王闯陷郢都,已立下令天下侧目的功勋。只要他能安然返回吴国,藉此战功大肆宣传,必将进一步扩大姬光在吴国乃至整个天下的影响,到那时,原本不合法地继承,也要在他的彪炳军功下变得天经地义起来,庆忌再难有所作为了。
天色还残留着血丝似的一片晚霞,对面山峰上的阳光也消失了,站在这里已不能看清山上的动静,风吹着他的白发,发丝掠在他刀刻般线条明朗的脸上。不知怎么的,伍员有种感觉,庆忌现在一定也正站在山巅上,像他此刻一样,注视着他军的动静。
伍胥忽然笑了笑,又纵目看了看远处地山峦,似乎在向站在山巅上与他遥遥对峙地庆忌致意。
“庆忌据险而守,已经连续两日硬碰硬的与我大战,并没占得什么便宜。看天色,今晚也许有雨,传令下军,三军戒备,警哨外延,以防庆忌偷袭。”
“诺!”身后地书记官匆匆记下了伍胥的命令。
伍胥一转身,按剑走下了望台。
风确实猛烈了,大旗猎猎,犹带一丝寒意。
暮色渐渐降临,将尸横遍野的空旷草地隐藏在夜色当。乌云遮月,下起了淋沥细雨,伍员军营灯高挂,吊斗声声,一队队巡弋士兵身披蓑衣,往来巡视不断。
是夜,庆忌果然趁雨来袭,伍胥本是合衣而睡,听到喊杀声,披甲出帐观看,见左首权邑军队营盘处杀声震天,营火通明,稍顷,有人匆匆奔来禀报,伍胥听了战报,白眉不由一皱,说道:“只袭左翼一路,且人数有限?怎会如此……,命令右翼守将,按兵不动,严防偷袭,左翼组织反扑,务必打退庆忌的进攻。”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左翼的厮杀声渐渐趋弱,又过不久,右翼营又受偷袭,来敌还是不多,进攻也不猛烈,只在营外击鼓骚扰,如是者两三次,伍胥心了然,不由冷笑道:“来啊,吩咐下去,今夜三军须得枕戈以待,严加戒备。庆忌此举,既是疲兵之计,又是疑兵之计,所谓来袭,真有假,假有真,他真正的进攻,必是放在后半夜甚或天明无疑!”
伍胥军将领大多是有多年战阵经验的将领,对伍胥的判断深以为然,于是纷纷领命,匆匆下去安排,到得半夜,雨水渐渐停了,庆忌一方的骚扰偷袭也已全部停止,伍胥三军戒备,及至天明,庆忌一方却仍毫无动静,
及得天色大明,伍胥登高一望,只见山头庆忌的大旗犹在风飘扬,远远看去,影影绰绰可见庆忌士兵立在山腰、山巅险要处警戒,伍胥蹙眉沉思,反复思量,不解昨夜庆忌骚扰营寨的真正用意,“难道……他的目的如此简单,只为疲我军兵?”
这时,副将匆匆走来报告:“相国大人,庆忌军再无进袭,是否可撤除戒备,令三军埋锅造反,再集结与敌一战?”
伍胥在望台上踱了一阵儿,低头望着台边一洼积水,水倒影是湛蓝的天空和白云,清晰如镜。副将站在台前静静等候,伍胥低头沉思一会儿,忽地霍然抬头,白眉一轩道:“不!令左右两翼,立即组织人马攻山!我要看看,庆忌小儿到底在搞什么鬼!”
“诺!”副将领命走下,片刻功夫,旗号挥动,左右两翼前锋阵营应旗,随即人喊马嘶,两哨人马分别出营,对庆忌占据的左右山峰做试探性进攻。
不料此番进攻,两哨人马攻至山下,却仍无人阻挡,他们生怕计,立即停止进攻,匆匆观望一番,使人回报伍胥,伍胥闻言也是一阵错愕,如此蹊跷的情况实在令人难以做出判断,他急忙令探马斥侯冒险上山探听动静,等那炮灰探马壮着胆一路战战兢兢地爬到山上,却见两座山峰上的庆忌大寨早已人去寨空,大旗仍然矗立在山头,那站岗的士兵都是扎的草人穿了军服所扮,两座山上空无一人,倒是因雨后地面松软,留下许多杂乱脚印,看那脚印,都是沿着山路撤向后方的。
伍胥及至手下诸将闻听这个消息不由面面相觑,原来庆忌昨夜袭营既不是疲兵之计,亦不是疑兵之计,倒是为了他撤兵施放烟幕,庆忌趁夜转移,玩了这么一出空营计,他的目的何在,他的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