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忠义无双张定边(1 / 1)

饶是已经彻底融入这个世界,但是朱五依然有颗怕冷的灵魂。

时至深秋,秋风掺杂着汉水的寒气,嗖嗖地往人骨头里钻,吹一吹抖三抖。

躺在床上,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还是觉得没有热乎气儿。

“回头让老头琢磨下暖气!”

朱五蜷缩在被窝里,大腿夹着双手想道。

不知过了过几天,睡意来袭,缓缓睡去。但是朦朦胧胧之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主公!”是亲卫统领花云的声音。

“嗯!”朱五应了一声,握住床边的刀柄。

“有个人跑到城外说是您的故人,求见!”

大半夜,哪他妈来的故人?

即便是故人,谁挑这个时候?

花云的声音中,朱五不耐烦地翻身下床。走到门外,灯火下花云的神色有些古怪。

“谁呀?”朱五没好气的问。

花云不自然的笑笑,“张定边!”

朱五稍微愣了下,用眼神示意花云接着说。

“张定边一身是伤,仿佛死里逃生,身上还带个男孩!”

朱五问,“人呢?”

“城门楼子看着呢!”

“带前院来!”朱五吩咐,“别跟他说太多!”

说完,返回屋里穿好衣服。

张定边带伤!死里逃生!种种一切,说明徐寿辉动手了。

其实那根本不是席老头写给徐寿辉的信,是朱五用老头的名义写的。

信中答应的火炮,已经送过去的掌心雷,都是朱五给徐寿辉的诱饵。再说,现在大汉之内,除了朱五谁也调动不了火炮,老头都不行。

陈友谅这样的枭雄,朱五怎会让他活着。不是顾及他,而是一个没什么雄心壮志,落水狗一样的徐寿辉,更符合朱五的利益。

狼,不趁着他还弱小,掐死他,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咬人?

陈友谅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大呼冤枉,本来他都打算入蜀避开朱五了。可是就因为先入为主,朱五一定要他的命。

这点上,能看出朱五和陈友谅相似之处,心里陈深不择手段。但是也能看出不同之处,陈友谅是赌,朱五是算。

不过心中一切疑问,都要亲自见了张定边,才能有答案。

穿好衣服,朱五在亲卫的簇拥下,打着灯笼到了前院。

此时前院已经站满了汉王的亲卫,神色警惕如临大敌。

“这么多人干什么?”朱五在门前停住脚步问道。

花云回道,“那个……主公,张定边那厮武力超群……”

“那也不用这么多人!”朱五皱眉道,“你跟上!”

花云点头,摆手让亲卫们退下。然后走在朱五前面,推开房门。

朱五的手慢慢从后腰上拿出一把镶着黄铜的物件儿,扳开扳机握在手里。

“汉王殿下!”

刚推开门,扑通一声。

朱五的视线中,熊一般魁梧却满身狼狈的张定边,抱着一个孩子重重的跪下。

“俺实在无路可去,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汉王!”

咚咚,张定边一边说一边不断的磕头。

灯光下,他浑身是伤,脖颈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色,腰腹大腿,伤疤泛着青紫的肌肉,小腿似乎被弓箭射中。

原本生龙活虎的汉子,现在已是不成人形。

“出什么事了?”朱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但还是开口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来?”

“峡州,俺和陈友谅兄弟,受了徐寿辉的算计。吞了俺们的兵马,陈兄弟横死,俺拼命才抢出陈兄弟的一点骨血!”

果然如此,朱五看着张定边怀里的襁褓,“陈友谅的孩子?”

“陈兄弟一儿三女,俺只抢出来这一个!”张定边虎目落泪,转头去看怀里的襁褓,轻呼,“儿!侄儿!”随即,大惊失色,“俺侄儿在船上时候还在啼哭,现在这是咋了?咋一点声都没有?”

说着,摇晃手臂,襁褓里的孩子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张定边潸然泪下,“俺和你爹一个头磕在地上,要是保不住你这陈家最后地血脉,俺有啥脸下去见你爹!”

好汉子!

张定边在朱五心里,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名字,可有可无。但是此刻,心中不免涌出几分敬重。

手里的家伙慢慢放回腰间,朱五问道,“你自己没有孩子吗?”

“顾不得了!”张定边眼泪噼里啪啦,不是男儿不落泪,只是未到伤心时,“俺一双儿女,都顾不得了,乱军之中,兄弟的骨血要紧!俺不能对不起兄弟!”

听着眼前的汉子大哭,朱五心里发堵。

“汉王!”只见张定边把孩子放下,五体投地的跪着,“但凡要是有条出路,俺不会来寻您!天下之大,实在是没有俺的去处。”

朱五看着他,叹道,“你怎知我会帮你!”

“陈兄弟活着时候说过,汉想杀的应该是他,不是俺!”张定边苦笑道,“只是他到死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恶了汉王您!要杀他后快!”

朱五尴尬的摸摸鼻子,看看花云。后者惭愧的低头,当初要杀这二人,谁知还让他们跑了。

想来若不是真的无路可走,张定边也不会求到这里。

“俺也不敢奢求汉王收留俺!”张定边抬头,眼中满是坚决,“俺只求汉王能发发慈悲,收留这个孩子。俺来生一定衔环结草,报答您的恩情。”

“你是要?”

“俺回去,宰了徐寿辉给兄弟报仇!”张定边抹去泪水,大声道。

朱五苦笑,“你回去就是死!”

“死,俺也和兄弟死在一块!”张定边敲打胸膛,“俺结拜的时候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朱五动容,花云更是动容。

同年同月同日死,这话不知多少人说过。可是谁又能说到做到呢!

张定边无路可去,像昔日的仇人求饶,收留结拜兄弟的遗孤。然后在只身报仇,慷慨赴死。

什么是义气?

这他娘的就是义气?

想到此处,朱五不由得有些发酸,陈友谅呀陈友谅,你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兄弟!

花云几乎落泪,他一生义气为先,忠于老主人,而后追随朱五。当时没杀了张定边一直在他心里是个疙瘩,现在看来,如此的好汉没死在自己的手里,真是万幸。

“花云!”

“在!”

朱五沉声道,“快马去峡州,告诉徐寿辉,如果张定边的家眷子女还活着,一并送来,他要什么条件只管提,我一概答应!”说着,犹豫一下,“要是陈友谅的家眷也活着,全要来!”

“诺!”花云大声道。

咚咚,张定边重重磕头,哽咽道,“俺,谢汉王!”

朱五伸手把张定边扶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不留着有用之身,等有成算的时候再报仇呢?

再说,你看这孩子。你若不能亲手把他养大,岂不是更辜负了你们兄弟的结拜情谊!”

“俺........”张定边泣不成声。

“你愿意跟着我干吗?”朱五问道,“为我效力,总有一天,我让你亲手宰了徐寿辉!”

张定边挣脱开朱五的双手,后退两步,没有丝毫的犹豫,重重跪下,“主公!”

“快快起来!”朱五笑着扶起。

这样的忠义的猛将谁能不爱?

其实张定边心中正有此意,朱五若肯收留,他自然是忠心卖命。当年和陈友谅从南京回来之时,朱五手下大将常遇春就不停拉拢于他。

“你好好修养几日,我已派人去给你讨要家眷亲人。”朱五拍着张定边的大手,“等安顿妥当了,你先去浙西,给常遇春当副手。”

“全凭主公安排!”

“你要谢谢常遇春!”朱五意味深长的说道,“当年要不是他报信给你,你真得早就死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朱五。

蓝玉那小子为什么从身边调走,去了军中领起兵作战?

他嘴不严,朱五不能容忍嘴巴没把门的人在身边。

为何没处理常遇春?脱脱南下,正是用人之时。

再说,人糊涂点好,自己手下偶尔有些错,不用大惊小怪。

人无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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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今日生日,又大风吹。双喜临门,加更一章。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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