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口的修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人力、物力、财力的到位让修复进程快了很多。至于休闲区这一块,对别有居心的人而言,他们更希望是山田-杏子和古骅投资休闲区,这样可以趁机捞钱。
偏偏即使公开竞标了,依旧是方棠赢了,山田-杏子和古骅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认失败。
“小棠,这是休闲区的效果图。”徐绍打开笔记本,向着方棠介绍道,“整个休闲区分为静态和动态两个区域,静态则是以书院、会馆、茶楼、酒楼、钱庄这一类文化民俗的建筑为主。”
古建筑群是以保护为主的修复,以古修古,最大程度的还原了古建筑原貌,和这些配套的茶楼、会馆相得益彰,让人宛若置身百年前的历史洪流之中。
效果图里,青石板的巷子两侧是林立的店铺,龙飞凤舞的招牌、门口穿着古装的店小二……
徐绍抬头看着面色平静的方棠,无法从她清冷的表情里看出是满意或者是不满意,只能笑着继续道:“动态区域则以特色的美食、互动体验、客栈和酒吧休闲为主。”
屏幕上的画面转为了富有文艺气息的客栈,或是两层三层的木质小楼,或是小巧精致的四合院,搭配鲜花和绿植,绝对是放松休闲的最好地方。
邋遢大叔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打着瞌睡,长源方家、周家、徐家三大家族,论起来徐绍才是最有潜力的继承人。
方宇涛虽然不至于志大才疏,可更像是温室里娇养的花朵,太嫩了,经不起风霜,至于周勇,虽然有武道天赋,人也算正直,可惜眼瞎,否则就不会对欧阳婧死心塌地的。
半眯着眼,邋遢大叔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徐绍,虽然有野心有算计,但还算有原则,难怪BOSS会暗中扶持徐家。
“整个休闲区总体分为三个主题:美食街、文化体验街、文创街,孩子可以在这边体验陶艺、书画、皮影戏这一类的活动,富有文化气息的茶吧、书吧、咖啡吧更合适年轻人休闲放松……”
方棠绷着脸,似乎听的很认真很专注,实则是头皮一阵阵发麻,对一个修复师而言,如果徐绍和她讨论这些古建筑该怎么修复,用什么材料,方棠绝对感兴趣。
可休闲区的投资,如何规划,如何盈利,如何定位不同消费档次的客人……方棠清冷的目光看向精神奕奕的徐绍,很想将整个项目都丢给徐绍处理,自己当一个甩手掌柜。
可想到蒋韶搴的话,方棠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响起,“规划书和效果图先留下来,我会仔细看看。”
“好,你先看,有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徐绍朗声一笑的站起身来,虽然这个投资,最后徐家也会投三个亿,但方棠毕竟是大股东,主要还是以方棠的意思为主。
方棠对着一旁的邋遢大叔,“常大哥,帮我送一下徐少。”
虽然很想和方棠多交流,打好关系,可她性子实在太冷淡,徐绍向着方棠伸过手来,“那我先告辞了,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徐少,这边请。”邋遢大叔赶忙伸过手截获了徐少的手,热情无比的握了握,然后顺势将人带出了客厅。
看到两人都离开了,佯装认真看规划书的方棠顿时垮了脸,整个人生无可恋的趴在了桌子上。
站在客厅门口,看着软趴趴的,泄了气的方棠,蒋韶搴勾着薄唇笑了起来。
感觉到有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趴在桌上的方棠睁开眼,看着进门的蒋韶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迎过去。
听徐绍说了快两个小时了,方棠感觉脑子嗡嗡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有气无力的打招呼,“你回来了。”
“嗯。”沉声应了一句,蒋韶搴大手宠溺的揉了揉方棠的小脑袋,“有这么累吗?”
方棠不满的哼哼的两声,虽然他依旧端着一张冷峻的脸庞,可方棠分明从蒋韶搴的凤眸里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拉过椅子坐了下来,蒋韶搴伸过手将身无可恋的方棠揽到了怀抱里,另一只手翻开桌上厚厚一沓的规划书看了起来,“徐家看来是下了血本了。”
估计是真的头痛,方棠动作豪迈的跨坐在蒋韶搴的大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逃避似的将小脸埋在蒋韶搴的肩窝处。
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方棠皱了皱鼻子,闷闷的开口:“徐绍说一期徐家会投资一个亿,二期投资两个亿。”
休闲区的投资盈利的可能性不大,但在方棠决定投资之后,徐家竟然愿意和方棠合作,这绝对是一条道走到黑,看得出徐家父子俩行事很大胆,当然,日后也会证明徐家这一赌的正确性。
“一个星期能做出这样详细的规划书,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即使不会多赚钱,但至少不会亏本。”大致的翻看了一下,蒋韶搴也不得不承认徐家这一次是用心了,这份规划书比起之前山田-杏子和古骅提供周详多了,完全有可行性。
休息了几分钟,方棠从蒋韶搴的怀抱里抬起头,目光落在他刚毅的侧脸上,不同于自己刚刚的装腔作势,蒋韶搴看的很认真。
“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方棠好奇的开口。
方棠毫不谦虚的承认自己在修复上很有天赋,可除此之外,方棠感觉就和普通人一样,至于身手,那纯粹是有金色元气这个作弊器。
想到这里,方棠凝眉思索了一下,“我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家务,我还不会理财,也没有生活乐趣,我长的还不漂亮……”
细数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问题后,方棠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之前她还说周勇眼瞎的看上了欧阳婧,这会儿,方棠忽然感觉蒋韶搴也有点眼瞎啊。
蒋韶搴将视线从规划书上收了回来,看着陷入自我怀疑中的方棠,峻冷的脸上有着无奈之色一闪而过。
低下头,蒋韶搴额头亲昵的抵在了方棠的额头上,低沉的嗓音压得低,却格外的动人心弦,“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方棠嘴角扬起笑容,快速的抬起头在蒋韶搴的薄唇上亲了一下,双手再次搂住了蒋韶搴的脖子,闷闷的声音从他肩窝里响了起来,“货物已出,概不退换,所以你后悔也太迟了。”
不管外人以为方棠是多么清冷的性子,可只有方棠自己明白她骨子里压抑着一股疯狂,如同上辈子,她亲手炸毁了整座岛;如同这辈子,她对蒋韶搴的感情,宁可毁灭,也绝不会放手。
低沉的笑声从薄唇里溢出,蒋韶搴搂紧了怀抱里的人,大手轻轻的抚着方棠纤细的后背,一字一字的保证,“我这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眼万年,至死不渝。”
心底那最后一点的不确定也散去了,方棠放软了身体依靠在蒋韶搴的怀里,她的心很小,她的感情很绝对,所以除了蒋韶搴之外,她没有再爱其他人的力气。
!分隔线!
韦宅密室里的古董文物并没有清理出来,放在其他地方,还不如留在密室里更安全,不过宋濂平和瞿老在周勇的陪同之下,也进了密室。
等看过这批价值不菲的古董文物之后,密室门上重新贴上了封条,只是这一次是瞿老、宋濂平和周勇三人的签名。
入夜,卧房。
“爸,粗略估算一下这些古董的估价超过三个亿。”宋骏天生凶狠的脸上露出贪婪之色,恨不能立刻将韦家这批古董据为己有。
原本古建筑的修复可以捞一笔,可偏偏多了瞿老和方棠这两个碍事的,那些修复材料想要以次充好,或者在数量上做手脚根本就行不通,所以即使能拿到一些回扣,可那就是蚊子腿!
至于休闲区,如果是山田-杏子和古骅投资,前后一共有十个亿的投资,宋濂平父子稍微动点手脚,不说多,一个亿绝对能贪下来。
偏偏方棠宁可亏本也抢下了投资,当然,方棠是个外行人,宋濂平身为修复组的总负责人,在休闲区的建设里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多少还是能捞些好处的。
谁知道徐家又插了一脚,完全杜绝了其他人动手脚的可能性。
“阿骏,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些事,急不来。”宋濂平总是慈爱温和的表情转为了严肃,不悦的看着焦躁的宋骏。
同辈人里,宋濂平就没看过比方棠更沉稳的,不急不躁、沉着淡定,比起他们这些老一辈都半点不差。
而这一点,正是阿骏这些世家弟子欠缺的,因为家世好有靠山,所以他们太过于骄傲,蔑视其他人,最后都在方棠身上狠狠栽了跟头。
“难道我就要这样看着方棠一直压我一头?”宋骏声音猛地尖锐了几分,扭曲的脸上满是暴戾之色,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脾气暴躁的宋骏砰一脚将椅子踢飞了出去,对着端坐在沙发上的宋濂平愤怒的咆哮着,“这不准,那不准,要我看干脆在暗网上发个花红悬赏,等方棠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悬赏?你当山田家族和弋州古家没想过吗?他们为什么不敢?”宋濂平冷眼看着暴躁的宋骏,明谋也好,阴谋也罢,都在规则之内,一旦发了悬赏,那就犯了规矩!
方棠即使被杀了,封掣会罢休吗?瞿老会无动于衷吗?
还有方棠和上京的袁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袁老关注此事,那么彻查下来,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宋骏粗重的喘息着,面容狰狞的扭曲着,最后只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却也不甘贸然动手,他是修复师,同样也是上京宋家子弟,这其中的规矩,宋骏比起普通世家子弟更清楚。
拍了拍宋骏的肩膀,宋濂平缓缓开口:“放心吧,我已经将韦宅密室的消息透露给了周界,周界知道了就等于他舅舅史玉才知道了,三个多亿的古董,我们只需要当幕后的黄雀就可以了。”
西街口最大的古宅正是王家的祖宅,王家从明朝发家,祖宅就落在长源西街口。
历经几个朝代,王家祖宅也不断的扩建修复,直到上个世纪,王家将发展的重心转移到了沿海地区,祖宅这才空置下来。
“方组长,你来找瞿老?”比起建筑面积只有五百多平米的韦宅,王家祖宅占了半条街,方棠一过来,正在修复祖宅的众人连忙停下手中的活打着招呼。
“瞿老在后面的花厅,方组长,我刚好过去拿材料顺便送你过去。”黑瘦的青年笑着走了过来。
不管方棠的年纪如何,她是瞿老的孙女,又是修复组的组长,独立负责两座宅子的修复,在场这些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是羡慕嫉妒还是敬佩,面子上对方棠都很是热情。
“麻烦了。”方棠点了点头,王家祖宅这么大,没有人带着,一时半会的方棠还真找不到瞿老。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看到方棠的都热情的打招呼问好。
“年纪不大,架子不小。”看着走远的方棠和黑瘦青年,旁边的人忍不住的抱怨了一句,自己都五十多岁了,长辈同她打招呼,都不回一个字,而是面无表情的绷着脸,摆什么大师的谱!
“小声点吧,听说就是这性子。”同伴笑着劝了一句。
修复师听着风光,可真正名利双收的还是那些盛名在外的修复大师,他们这些不出名的,即使手上的技艺再精湛,也只能接一些普通的古董文物的修复,拿到的费用也少。
方棠也好,宋骏也罢,这都是投胎投的好,上面有人罩着,以后的路肯定是一帆风顺,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唉,刘大师,小心。”经过后花园时,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正在搬一米来高的大陶瓮,黑瘦青年连忙小跑了过去,搭了一把手,“刘大师,这些粗活让我们小青年来做。”
韦宅从修复师到助手再到小工都有二十多人,瞿老这边的人更多,一些粗活基本都是助手或者小工来做。
刘大师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后笑着道谢,“小牧啊,没事,大家手里活都很多,我就把这个陶瓮挪到角落里,然后顺便清理一下,留在这边有点碍事。”
刘大师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回廊里的方棠,连忙开口:“小牧你赶快带着方组长去找瞿老,我慢慢弄就行了,别耽搁方组长的事。”
方棠远远的看着有些脏污的大陶瓮,摆放在花园的角落里,是用来盛水浇花用的。
“没事,这么大的陶瓮,刘大师,我们把放倒滚过去。”黑手青年小牧笑着接了一句。
一米多高的大陶瓮一个人搬不好使力,两个人倒是可以,但一会儿自己走了,刘大师要清理陶瓮的底部,他一个人放倒陶瓮容易打碎。
小牧就想着将陶瓮放倒了,又好搬又好清理,等弄干净了再竖起来摆回原地。
“不用不用,你去忙,我自己慢慢弄就行了。”刘大师竭力的反对着,脸色也有点的难看,似乎嫌弃小牧多管闲事。
性子圆滑的小牧一看刘大师这态度,倒也不上赶着帮忙,脸上依旧是热情的笑容,“那我就先走了,刘大师你要是不方便就喊人帮个忙。”
小牧快步回到了方棠这边,笑着解释了一句,“刘大师就是这孤僻的性子,方组长,我们过去吧。”
花厅里,瞿老正低头看着桌上的房屋结构图,王家祖宅太大,不管是房屋本身的材料还是屋子里的摆设品都精致多了,也给修复造成了不低的难度。
瞿老拿下眼镜,笑着看向走过来的方棠,“你怎么过来了?”
“爷爷,韦宅那边没多少要修复的摆设品,我过来帮忙。”方棠说明了来意。
“那敢情好,王家库房里发现了几箱损毁的摆设品,我正头大呢。”方棠今天不过来,等忙过这几天,瞿老估计也会主动开口,“你跟我过来,在内宅这边的库房,我带你过去看看。”
大户人家的摆设品多,自然有一些损耗,这些珍贵的摆设品损毁了,也不会直接丢掉,而是收起来,找修复师修复好了,又和新的一样。
王家祖宅这两大箱,四五十件的损毁品,以陶瓷居多,有个小匣子里还有一些玉饰,估计王家家大业大,这些被损毁的也没有找人修复,一直丢在库房的箱子里蒙尘。
“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一听是说修复这些损毁的东西,一个一个都找理由退缩了。”瞿老忍不住的叹息一声。
修复那些古董字画或者轻微损毁的摆设品,稍微修复一下,那就是一个漂亮的成绩,说出来也有面子。
可这些丢在箱子里损毁严重的物件,谁也不愿意沾手,耗费时间长不说,因为损毁的严重,即使修复好了,也没多少价值,说到底都不愿意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硬性分摊下去。”方棠接过话,谁都想修复价值不菲的古董,可这些大宅里,更多的还是普通的物件,以清朝和民国的居多。
看着态度强硬的方棠,瞿老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这脾气和小卢一样,真分摊下去了,他们消极怠工,这些物件修复坏了,他们不心疼我心疼。”
对瞿老这样的修复大师而言,修复的意义不在于被修复物件的价格高低,而是修复本身,偏偏很多人只想修复那些价值连城的珍贵古董,修复好了,名声也就传出去了。
瞿老和方棠走到走廊这边,就看到刘大师正在清理地上的碎陶片,刚刚的一米来高的大陶瓮还是碎了。
听到脚步声,刘大师抬起头来,见到方棠和瞿老后,表情顿时转为了尴尬和僵硬,“瞿老,我就是……就是手滑了一下,我下一次一定注意。”
瞿老快步从走廊下来走到花园里,看着地上碎裂的大陶瓮,捡起一块碎片看了一下,好在只是普通的陶瓮,“以后多注意,这么大的陶瓮你一个人怎么搬得动。”
方棠低头看着地面,除了碎裂的大陶瓮之外,还有一些腐烂的树叶和泥土,估计是因为王家祖宅没有人打理,大陶瓮里积了不少尘垢泥土和落叶,现在打碎了,所以陶瓮里的脏污也撒了一地。
“小棠,走吧。”瞿老刚开口,却见方棠忽然蹲下身来。
站在一旁拿着扫把的刘大师表情咯噔一变,抓紧了手里头的扫把柄,不过,片刻刘大师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乍一看这紧张只是因为他打碎了陶瓮然后被瞿老抓了个正着。
方棠伸出手,将一块沾着不少泥土碎陶片捡了起来,将腐烂的落叶剥开,方棠仔细的看了看,在腐烂、脏污的泥土里,有一小块的泥土似乎有些不一样。
“爷爷,你看一下。”方棠站起身来,掌心里指甲块大小的腐土,可土的颜色却不是黑褐色,而是蓝绿色。
方棠用手仔细的剥开腐土,指甲片大小的金属出现在她的掌心里,仔细一看,阳光下,隐隐的能看到一点金色。
瞿老微微一怔,他毕竟年纪大了,视力不如方棠这么利,自然没在一堆碎陶片和泥土、腐叶里发现这一点不一样颜色的泥土。
估计埋在土里的时间有些久了,金属也被腐蚀了,有点脆,似乎力气大一点都能碎成粉末,瞿老看了看,“估计是什么摆设品表面的金属涂层,脱落后随着泥土被丢到了大陶瓮里。”
方棠没有开口,清冷的目光看向一旁刘大师,想到之前他一个人要挪开这个大陶瓮,甚至拒绝了小牧的帮忙,而这会儿,陶瓮就碎了……
方棠视线锐利了几分,余光从刘大师的裤子口袋扫过,黑色的裤子上也沾染了一些泥土,在裤脚上并不奇怪,可是他裤子口袋上竟然也沾着泥土就奇怪了。
就在刘大师的表情会越来越紧绷的时候,方棠突然收回了目光,对着瞿老开口:“我感觉不像是金属涂层,更像是金箔。”
黄金具有良好的延展性,所以古代的匠人喜欢将黄金捶打成极其薄的薄片,也就是金箔,再用粘结剂将金箔贴到器物、建筑物、皮革、织物甚至纸张的表面,这也就是古代的贴金工艺。
方棠仔细看着指尖的金属薄片,真的很薄,“以前出土的金箔器物,表面的金箔厚度仅有毫米,而且形状规整,爷爷,你看这个金箔残片,虽然厚了一点,似乎也经过捶打和退火处理。”
不等瞿老开口,方棠目光直视着刘大师,清冷着声音继续开口:“这上面的蓝绿色应该是因为埋在泥土里形成的锈层,碱式碳酸铜就是这个颜色。”
如果只是普通的金属涂层脱落,混杂在泥土里,然后出现在大陶瓮里并不奇怪,可是如果是金箔一类的,因为精湛的加工工艺,金箔并不会从器物的表面脱落。
即使脱落也是一小片整体掉落,可方棠手里的金属薄片指甲盖大笑,却是不规则的形状。
除非是这大陶瓮里原本藏有什么器物,而且还是贴金工艺的器物,埋藏的时间久远了,这才导致表面的金箔脱落。
听到这里,瞿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清癯的脸上表情转为了严肃,“小刘,你是自己将东西交出来,还是我派人去搜!”
脸上表情青白的变化着,可半晌后,低着头的刘大师猛地抬起头,愤怒的开口:“瞿老,我敬重您是修复界的老前辈,可你不能因为方棠的一句话就诬蔑我!”
似乎是气狠了,刘大师声音都有些的发颤,“我刘远虽然不是什么大师,可我的人品不容任何人诋毁!方棠红口白舌的长篇大论一番,你就指控我偷窃,你们有证据吗?”
刘大师的声音不低,所以离得近的人都听到了,大家停下手里的活,诧异的看向花园里的方棠三人。
“我们可以鉴定这是不是金箔。”看着理直气壮喊冤的刘大师,方棠平静的开口,“金箔不可能从器物表面脱落,除非是深埋在土里,被泥土和雨水腐蚀了,这才导致表面锈蚀,金箔才会脱落。”
“即使鉴定出这是金箔,也不能证明我什么!”刘大师铁青着脸辩驳着,因狠狠的目光盯着方棠,“一块金箔难道还能给我定罪吗?”
瞿老对方棠的鉴定能力很相信,再说这如果是金箔,就说明大陶瓮里肯定了掩埋了贴金工艺的器物。
“小刘,你要明白,你一时糊度我可以理解,但如果你拒不承认,真的查出来了,这就不是小事了!”瞿老面容严厉了几分,见财起意可能只是一时起了贪恋,但被揭穿之后却拒不承认,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四周已经站了不少人,一开始大家都是一头雾水的,对刘大师他们并不喜欢,平日里端着架子,高傲的很,根本瞧不起比他小的修复师,更别说那些助手和小工了。
这会听刘大师的话,众人也听明白了。
“之前我带方组长去瞿老那里的时候,刘大师正在搬大陶瓮,我打算帮忙将陶瓮放倒,这样又好搬又好清理底部,可刘大师却拒绝了。”小牧此刻恍然大悟的开口,敢情是因为大陶瓮里藏着东西。
如果将陶瓮放倒了,估计里面的东西会撞击到陶瓮的侧面,小牧说不定就发现了,难怪刘大师不同意。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该相信谁,方棠的推断有理有据,只要鉴定出这薄片是金箔的话,那大陶瓮里铁定有东西。
现在又有了小牧的话,大家更相信方棠了,虽然他们有些忌惮方棠,但方棠精湛的修复技艺还是有目共睹的。
“瞿老,你就因为偏袒方棠,所以要给我定下莫须有的罪名?”听到四周人的议论,刘大师愤恨的瞪了一眼小牧,迁怒的叱骂。
“你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呸,我刘元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小子不就是想要巴结方棠,你们一个一个的诬蔑,我刘元人单力薄,我以死明志!”
歇斯底里的怒骂之后,刘大师突然转过身,眼神一狠,凄厉的嘶吼一声,一头向着回廊的柱子撞了过去。
四周的人都是一愣,大家虽然来看热闹,可毕竟离的有点远,再说谁也没有想到刘大师会撞柱子,这又不是拍电视剧,受到冤枉了不是撞墙就是撞柱子。
方棠眉头一皱,一股金色元气从掌心里外放出去,在众人惊恐不安的视线里,刘大师一头狠烈的撞了过去。
大家都以为会看到头破血流的画面,如果撞得狠了,说不定还能看到脑浆迸裂……而胆子小的都闭上眼不敢看了。
“呃……”众人呆傻的愣住了,撞柱子来以死明志的刘大师也愣住了,他一头撞到了柱子上,可人没有倒下去,头也没有撞破,这就好似做了个撞柱子的摆拍动作。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估计这画面太搞笑太滑稽,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刘大师老脸一下子涨红了,他是用了力气的,就是为了将事情闹大,让自己处于劣势的地位,可刘大师感觉自己没有撞到坚硬的木头柱子上,更像是撞到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别说头破血流了,连个声响都没有。
真是见鬼了!听到四周刺耳的笑声,刘大师表情一狠,身体猛地往后一仰,然后再次往前猛地一撞,依旧是个连个闷沉声都没有。
哈哈!这一下,反应过来的众人都笑了起来,刘大师是来搞笑的吧!他就算是将额头撞个肿包出来,也算是以死明志了。
“估计是怕痛。”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正常人,谁有那个决心寻死觅活的,说自杀也就吓唬吓唬人而已。
瞿老也回过神来,表情诡异的变了变,看着旁边几个笑的前仰后倒的小年轻,忍不住的笑骂了一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人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