郤至笑得眼眶都湿润了,身躯更是一阵阵地乱颤。
他抬手指向吕武,话讲得断断续续,道:“君……上,果真……命、命你杀老夫?”
草!(一种植物)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笑就笑,咋地笑得梨花带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被强迫干了啥,完事后舒爽中带着不甘、愤怒啥的情绪。
吕武只是静静与郤至对视。
国君与郤氏不对付。
栾氏已经和郤氏刚了起来。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分出胜负?
郤至抹了一把双眼,擦拭笑出来的眼油还是眼泪,很是怒发须张地吼:“想杀老夫者,多也!”
敢情是个明白人,知道郤氏得罪的家族太多了。
吕武保持着安静。
“唯有你对老夫直言。”郤至一脸欣慰地看着吕武,问道:“说罢,你想要何物?”
吕武沉默了一小会,说道:“武如今在温子麾下,岂能做出犯上之事。告知温子,亦非有所求。”
哪天要是不替侬干活了,也就没有保护侬的义务。
晓得伐?
“有功必赏!”郤至盯着吕武,眼睛形成对视,说道:“闻你长久求购匠人,老夫赠你三百。”
吕武嘴唇动了动,没有拒绝。
他就是觉得郤至不大气,怎么才三百匠人。
却听郤至又往下继续说道:“老夫在‘随’常驻两‘师’,你若兵力有缺,亦可调遣。”
匠人的话,吕武可以笑纳,军队的调动权利就免了。
另外,没见郤至给出什么令箭或信物,哪怕不是随口一说,真要调动还不知道会多整出多少幺蛾子。
郤至没留多久,离开前又是对吕武温言好语了一番,才算离去。
其实,吕武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多提醒郤至一些什么。
比如,栾书绝对不好对付,阴招是一个接着一个。
关键是郤至和郤犨或许靠谱,当家作主的郤锜却一点都不靠谱。
郤氏有今天这种局面,超过七成是郤锜搞出来。
剩下两成的锅,要扣在郤氏那帮族人身上。
郤至和郤犨也要各占半成。
但凡郤氏没搞得天怒人怨,吕武倒是有那个心思亲近亲近。
毕竟,郤氏的硬实力是真的很雄厚啊!
现在,别看郤氏是一条大船,却是随时都会被击沉,吕武毛病了才跟郤氏绑在一块。
他之所以将国君要自己杀三郤的事讲出来,怕的是国君那边搞什么骚操作,真的不是为了对郤至表忠心。
而国君搞骚操作的可能性达到九成九!
围猎的活动到临近傍晚前结束。
国君和其余列国的君主,包括晋国所有的“卿”以及列国执政,一块被宋君子成邀请进城进行款待。
吕武正在自己的营帐看书,外面的凌汇报,说是胥童求见。
已经是夜晚。
现在不是什么急事,没人会在夜幕降临之后进行拜访。
胥童进入帐内,行礼说道:“阴子,连夜拜访实属无奈。”
吕武只是看着胥童,没出声搭理。
“阴子,童与温季有所误会,方才众君宴席再被呼斥……”胥童讲了不少,表达希望吕武帮他跟郤至转圜一下的意愿。
“我与足下仅为泛泛之交,为何相助于你?”吕武的态度十足冷淡。
胥童露出错愕的表情,说道:“你我皆为君上之臣……”
吕武截断,说道:“虽为臣,却不相同。我为国征战方有今日,有所得皆为应得。”
你特么一个靠嘴巴搬弄是非的家伙。
说不定还卖屁股。
跟俺是一个量级?
瞧不起谁呢!
胥童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在下言语有所冒犯,却是衷心之言。”吕武摇着头,继续往下说道:“我等贵族若不在战场为国立功,其它皆为旁门左道。”
胥童低叹了一声,说道:“此为坦言。”
“若你此行乃是试探于我,不必再言其它。”吕武比谁都不爽,说道:“转告君上,此非为君者应做之事。”
胥童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这一下倒是让吕武确认了一件事情。
国君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知道派宠臣过来试探一番。
吕武讲那些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表露自己想要的是让家族发展起来,谁特么想要指示自己干点什么,多少动动脑子给点好处,别以为一句话就能差遣得动。
接下来的数天,局面显得比较风平浪静。
宋君子成连续在宫城招待几位国君与执政,自然少不了晋国的那些“卿”,宴会连续举行了半个月才算完事。
少了这些高层的闹腾,军中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事。
有事也是各家的基层出现什么冲突,没有那些高层参与进去,想将事情闹大都不可能。
这些天,跟吕武相处时间最多的不是其他人,是有事没事就会跑过来的智朔。
他找吕武就一个目的。
老吕家先后卖了一些铁甲。
得到铁甲的家族,迫不及待地进行着装。
智朔眼巴巴地等着老吕家的一千五百套铁甲,甚至还巴望着武器也能齐备。
老智家这是破罐子破摔,一点脸面都没打算要了啊!
吕武对此深感无语,明确告诉智朔一点,哪怕是要给出铁甲,也是等哪天智朔来自己麾下纳赋。
智朔表示理解,却又一次次跑过来。
这聪明少年一直跑来找吕武也不是没发挥点作用。
至少其他人知道智朔一直过来找吕武,郤氏的人不再频繁出现,国君的那几个宠臣也消失不见。
就是有一点,韩无忌、韩起和赵武、魏氏等一些小伙子,知道智朔一直出现在吕武这边,他们过来一次就绝对不会来第二次。
没其余的什么原因,纯粹是智朔这个聪明少年屡屡讲一些话,会使他们怀疑自己的智商。
跟智朔交流是一件令人开心不起来的事情。
每每讲点什么事,他总喜欢抢话,并且要么是将话说一半让别人猜,不然就是将事情解析得清清楚楚。
这么搞,真的会整得别人非常尴尬。
智朔却是每一次都自得其乐,完全没意识到这样搞,会让自己有天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吕武倒是觉得智朔挺可爱。
有智朔在场,吕武不会成为核心,想提高自己的存在感都有点困难。
吕武觉得有趣,其余同辈的小年轻则没感觉到有趣在什么地方。
谁还不是英姿勃发的少年,哪一个会承认的家世和智商不如人,去甘当绿叶,甚至是承托智朔聪明的陪衬?
现在,智朔又来了,见到吕武就是“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总而言之就是吴国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吴君率领的队伍已经距离“钟离”不远,就是不派人过来通知“商丘”的列国国君和执政,等着自己被发现呢。
“寿梦去岁称王!”智朔一脸的看戏表情,说道:“君上想必已后悔邀吴国会盟。”
在吕武的记忆中,春秋时期的吴国算是小强之一,却不知道吴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称王的。
他说道:“既已决定,必不半途而废。”
“当作不知便是。”智朔觉得吕武跟自己聊得来,才会一直跑过来,真不是为了催促吕武赶紧给一千五百套铁甲。
他俩正聊着,有人来通知部队要拔营了。
“武,今次会盟事毕,你好杀人之名,必将传遍列国。”智朔没有幸灾乐祸,看上去还很羡慕。
尼玛!
不会讲人话啊!
说武勇之名,不行吗?
拔营了。
晋国的四个军团,以中军为“矛”头,上军、下军为“矛”中,新军和其余列国的军队为“矛”后。
要是用楚国的说法,吕武所在的新军和其余列国酱油队伍,要被称为后“劲”。
这件事情吕武是从智朔哪里得知。
他琢磨了一下,楚国为华夏贡献的成语好像不少。
比如,前方打生打死,后备队却是消耗得快见底了,“后劲不足”这个成语就诞生啦。
“武,你家畜力如此充足?”智朔指着坐在车架行军的老吕家部队,说道:“此法,智氏可用?”
吕武知道智朔为什么会问。
现在讲的是谁研究出的方法,哪一家就拥有“专利”权。
谁要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就给用上的话,属于侵权行为。
“还有一事。”智朔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说道:“阴氏有一美食名曰馒头,可否贩卖制作之法?”
吕武斜眼看着智朔,问道:“可予我何物?”
智朔笑着答道:“你要何物?”
这特么!
吕武能肯定这聪明少年一定没朋友!
“朔,你如此聪慧,必知仅‘馒头’一物含‘术’甚多。”吕武已经摸清楚与智朔的交流方式,才不会有什么客套的话,免得被打蛇随棍上,说道:“若无法使我满意,少开尊口。”
智朔立刻闭嘴。
给东西,老智家的吝啬是出了名,要的是空手套白狼,并且好名声也要有。
他开始琢磨着,怎么不付出老智家的财帛或啥玩意,拿别家的东西,又或是干脆一毛不拔,获得想要的技术。
吕武看到智朔眼神飘忽不定,想到了智罃,心想:“果然是一家人啊!”
他们一路向南,临近许国地界时,全军进行了停驻。
而这时,智朔又找到了吕武,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武,若攻城取物尽归于你,可否置换‘馒头’之术?”
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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