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院子,不敢说吴氏扔了多少人进来,可少不了有些利欲熏心的东西。
今后她要开始逐渐插手外院的事,院子里这么多双眼里盯着,总归是不妥的。
本也正想着找个机会治治,却没想到绿釉巴巴送了机会上来。
倒也省了不少事。
薛仪进屋阖上门,院子里忽然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哭泣声。
也不知秋月说了什么,又齐齐噤声。
随后整个下午,院子里的耳光声不断,薛仪窝在软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着蜜糕,十分惬意。
傍晚前秋月才进屋,却是熟门熟路给薛仪倒上茶水后道:“小姐,处理妥了。”
薛仪坐在软榻上斜靠着墙,手上翻着一本蓝皮书卷,淡淡“恩”了一声。
茶烟袅袅,秋月抿着唇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很不高兴我将绿釉留下来?”薛仪冷不丁地问。
秋月抬眸看过去,薛仪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手中的书卷上,却又似乎没有完全将心思放在上面,眉眼清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秋月沉默片刻,道:“绿釉连她最大的靠山夫人也能背叛,收了廖姨娘的银子企图挑起我们澜院与夫人那边的矛盾,实在可恶至极。”
“还不是那边坐不住了。”薛仪轻嗤一声,“一直以来这个侍郎府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澜院同吴氏,吴氏同老夫人,甚至是廖姨娘,都势同水火。可从我受伤后,老夫人将我维护起来,之前吴氏母女一直与我不对付,此际,她是怕吴氏母女的矛头转过去对准她们。”
这些道理秋月自然是知道的,可正因如此,澜院内暗剑不断,防的了今日,可明日呢?
仿佛看穿她的想法,薛仪淡笑道:“绿釉还没发挥她最大的用处,与其处理了让人塞新的进来,不如就把这个能掌握脾性的捏在手中,你说是不?”
道理浅显易懂,可秋月却没有薛仪这样弯弯绕绕的心思,此时薛仪这么一提,似有所悟。
“此时他们也顾不上我们澜院了,老夫人这次脾气上来,只怕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若是跟我那父亲提早通了气儿,吴氏再倔的脾性也没有办法。”薛仪想了想,总觉好笑。
原本只想借着老夫人的手,震震两方,虽然作用不大,缓缓气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老夫人如此有才华!生生倒腾出了“吴氏缺乏管教经验”的理论,这个侍郎府的后院,只怕要热闹不少。
而下人房中的绿釉,左脸颊高高肿起,俏脸变形,涨红怖人,而右手臂也浑然无力,手心通红一片,肿得极高,仿佛被马蜂蛰过。
白霜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皱着眉头,下意识退了两步,片刻,又迈脚进门将一瓶白色小瓷瓶放在桌上:“可别说咱们亏待你,虽然不知大小姐今儿为何要针对你,看在你给我们小姐做了那么久的事上,这瓶药是小姐特地要我赏给你的,赶紧好起来罢,澜院还指望着你搅浑呢。”
绿釉没有抬头,闻言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白霜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却知晓他们这种下人极为不喜欢这种情绪,遂掩饰好,又道:“澜院这位现在可是好本事,用一盆花也能诬陷了夫人去。现在夫人还得心不甘情不愿忙活着给老爷纳妾,果真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
闻言,绿釉浑身颤了一下——
时至今日,倒不是她有多害怕薛仪,而是那盆花的道道实在是太多。
若是被夫人知道那盆花是她接受了廖姨娘的好处,刻意用来挑起两院矛盾,只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霜怕被澜院的下人瞧见,不敢久留,最后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绿釉从床铺下摸出一块铜镜,点亮蜡烛,镜中的女子半边脸秀丽,可半边脸却高高肿起,眼睛只余一条缝儿,面上鲜红几欲渗出血丝,嘴角青紫破了口。
她握着铜镜的左手不由自主用力,指关节泛着青白色——
那个,恶魔!
绿釉咬牙,铜镜中惨怖的面容泛着狰狞之色。
——我是小仪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分界线——
一连几日,却诸方平静。
这日下午,薛仪正在窗边的书桌旁执着毛笔练字,便见一颗圆圆的物体升起来挡住了大半阳光,她抬头,正好撞进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中。
“薇儿?”薛仪微微诧异地放下笔,“你怎么来了?”
她对这对双胞胎弟弟妹妹,感情并没有多深刻。
因着前生她的兄长与妹妹十分势力眼儿,是以所谓的手足之情她感触并不深。
可倒是觉得原身的薛仪是个十分伟大的女子。
而到了这边,她只觉对双胞胎有那么点义务,便勉为其难稍微照拂了些。
薛薇眼眸极为清澈,只是直直看着她,没说话。
要说这个妹妹,甭论原身,便是连现在的薛仪也十分头疼——
她的话实在是太少了!
不论你说什么,对方连个表情也不会过多,这真有种面对树木说话的错觉。
刚开始薛仪甚至以为她是自闭儿童,可事实证明,别人脑瓜子好使着,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自闭。
薛仪也没说话,等着对方的动作。
果然,薛薇慢腾腾举起一本书递了过来。
薛仪抬手接过,随手翻了翻,挑了挑眉:“你是觉得泽儿到了去学堂的年纪了?”
这种齐家御道之术的书籍,没想到薛泽小小年纪居然能看懂,倒是块璞玉。
可是——
玉不琢,不成器。
她合上书,道:“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薛薇点了点头,又跳下了窗台。
薛仪瞧了瞧天色,正好赶上晚膳。
她勾了勾唇,笑意莫测,不知此时为了纳妾焦灼的吴氏听闻府中嫡子想要入学,会不会心情好点呢?
薛仪赶到前院里时,所有人都落了座,只余了老夫人还没来。
薛兆德端坐主座上,吴氏正端着一杯清茶给他。
薛兆德快四十了,尽管国事操劳,却是保养极好,剑眉厉目,面上极为严肃,蓄了一把胡须,乍一看像是个顽固的老学究。
可若真这么顽固,倒也不可能三十几岁便坐到刑部侍郎的位置。
不得不说,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而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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