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航和人约了下午打球。
他在玄关换球鞋,打算出门的时候,张凡往窗外瞧了眼,有小雪。
张凡叫住了他:“你等会儿。”
程远航挑了挑眉,刚抬起头,还没来得及问,脖子上就是一暖——张凡掂着脚,把一条毛绒绒的粉蓝色围巾给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凡温和道:“外边在下雪,加条围巾,不然容易受风。”
程远航眼睛亮了亮。
张凡现在对他的每一点好,都让他心里灌了蜜似的甜。
他摸着脖子上这条毛绒绒的物件儿,笑得咧了嘴:“我之前从来不戴围巾,不过既然是你叮嘱的,那行,我听你的话,一定会好好围着的。”
说着,他鼻翼动了动,在粉蓝粉蓝的围巾上又闻了一下,一脸享受道:“你还真别说,围上围巾,还挺暖和。而且你的围巾,不但颜色鲜艳美丽,还有股特别的香味,淡淡的,很清爽,闻着让人有种心动的感觉,啊,真是令人陶——”
张凡平静道:“这条是欢欢的。”
程远航笑容僵了:“哈?”
张凡:“我的围巾洗了还没干,所以先拿欢欢的给你凑活一下。”
程远航:“……”
程远航一把扯下了围巾,很生气:“我说怎么颜色这么娘呢!不戴了!”
张凡竭力忍着笑,捂住了嘴巴还是忍不住肩膀耸了几下。看见程远航瞪大的双眼,他才把笑意憋回肚子里,把围巾又给他绕了回去,一抖一抖地笑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保温要紧,改天我给你备一条专用的。”
程远航这才消停了些。
他磨着牙,看着张凡发笑的眼眸,忍不住凑上前强吻几下:“敢逗我,回来再折腾你!”
张凡把他推出了门外:“快去吧,早去早回。”
程远航撇着嘴出了门。
他开车到了市里头的体育中心,进了篮球馆。
几个哥们早就在预定好的场子里活动着了。
程远航脱了外套,一上场,夺球运球抢板,浑身都是迅猛的气势,篮球鞋擦着地板,吱吱发响,连着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混成了一股年轻张扬又强悍的节奏。
打了几场,几个哥们体力先撑不住了,嚷嚷着要休息。
程远航扯了扯嘴角:“老子才刚热了身,你们就萎了?行不行啊?”
一哥们喘着粗气坐下,冤道:“航哥,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体力堪比禽兽,怎么榨都榨不干吗。反正我们是累了,得歇歇……大黑,给我拿瓶水,妈的,渴死了。”
程远航无奈,丢了球,也跟着坐下了。
他让大黑给他也拿瓶水,大黑在篓子里扒拉半天,摊了摊手:“好像没了。”
程远航操了一声,刚想起身,自个儿去外头买的时候,身旁突然递过来一瓶脉动。
下一秒,一个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瓶没开过,喝我的吧。”
程远航身子僵了僵,猛地转过头一看。
陈阳。
陈阳穿了件米色的风衣,里头垫了白色的绒衫,看着简约成熟又干净大方。他头发稍长了一些,额前几绺头发松散地垂着,耳垂上还戴着颗熠熠有光的迪奥星钻高奢耳钉——那是程远航去年生日送他的礼物。
程远航恍了几秒神,反应过来,尽量平静无波道:“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阳把脉动递给他,指着他身旁的座位:“我坐这儿,可以么?”
程远航点点头。
陈阳把杂物移开,坐下了,温和道:“学校那边放假了,前两天刚回国,打算在国内休息个把月再回去……怎么样,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程远航看着远处奔走打球的人,哼哼:“还行,你呢?”
“我么,就那样吧。”
陈阳低着头笑了笑,也不知在想什么:“去了国外,发现很多事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课业压力很重,一个人在异国也孤独,总是想到和亲人,和国内的朋友,和你,相处的时光。啊,对了,我还交了个男朋友,意大利人,比我大五岁。”
程远航眼神微变:“是吗。”
陈阳看着他的神情,隔了几秒,才又接着说:“不过前几个月,分手了。”
“原因?”
陈阳自嘲地笑道:“我以为,他比我大五岁,性格会是稳重而且可靠的。但相处过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年龄和阅历并没有让人更成熟。分歧太大,最后还是分开了。”
程远航嗯了一声,没再接着问。
好半天,他晃了晃手里的脉动,拧开喝了一口,说:“饮料钱等会儿微信转给你。”
陈阳怔了一下,无奈笑道:“你要跟我这么客气了吗?”
“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我们早就已经……对吧。”程远航指了指自己和陈阳,意思很明显了。
陈阳笑容有些艰难:“你是还在气我当初不答应你的追求?”
“想多了。”
“那怎么突然这么生疏,还是因为你身边有人了,要注意避嫌?”
程远航总觉得陈阳话里有那么点试探的意思。
他皱了皱眉,刚想说话,手机嗡嗡震了起来,有电话进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屏幕闪烁着“凡”。
程远航心口一紧,淡淡地说了声“我接个电话”,拿着手机走远了些,背过了身子,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张凡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程远航等会儿回家的时候带两瓶陈醋回去,家里醋用完了。
程远航听话地应下了。
反正也没了打球的兴致,程远航挂了电话,走回原处,穿起了外套。
陈阳讶然:“你这就走了,不打球了吗?”
程远航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有事,得回去了。”
“好吧,还以为今天能和你多说会儿话,既然你有急事,那就先回去吧,”陈阳说,“过几天有空了,出来一块儿吃顿饭,这个面子,你不会不给我吧?”
程远航拉着拉链的手顿了一秒:“再说。”
他穿好衣服,视线转了转,终于指着陈阳身后道:“那条围巾给我一下。”
陈阳从身后拾起那条粉蓝的围巾,失笑:“这是你的?”
程远航点点头。
陈阳笑了,没把围巾递给程远航,而是亲自站起身,把围巾绕在了程远航的脖子上。
他一边绕,一边轻声道:“这条围巾,颜色太浓,太挑眼,显得太过幼稚俗气,和你的长相以及身高都不是很配。下次可以试试深蓝色或者藏青色的,应该会和你的气质匹配得多。”
程远航低下头,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沉默几秒,突然勾了勾唇角,说:“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现在,就喜欢这样的。”
他把围巾挂下来的一截往后头一绕,拿着车钥匙出了场馆。
在路上买了几瓶醋,程远航开着车回了租屋。
刚打开门,就听到里头炝锅爆炒的声音,是张凡在做菜。客厅里还有乒乒乓乓的声响,是欢欢拿了一排玻璃杯乱敲发出来的声音。程远航听着这些响声,忽地有种人间烟火的实在感,刹那间浑身都暖和了不少。
他进了厨房,把醋递给张凡。
张凡顺手接过,程远航偷偷摸摸在背后抱住他,蹭了两下。
张凡一边炒菜一边问:“和朋友打球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远航点头:“今天手感不好,懒得再打,就早点回来了。”
张凡嗯了声,没再问。
程远航给他擦了擦汗,听到外头欢欢的敲杯声,笑道:“欢欢敲那些杯子干嘛呢。”
“她呀,”张凡摇了摇头,无奈,“幼儿园里上了几节音乐课,就迷上钢琴了。中午带她出去的时候,她赖在人家琴行摸了好久的钢琴都不肯走。回来以后,就用杯子当琴键,自己玩儿上了,拿她没办法。”
“真这么喜欢?”
“也有可能是三分钟热度,说不定明天就腻了呢。”
程远航眨眨眼,看着认认真真弹杯子的欢欢,若有所思。
晚上,张凡在卧室学习,程远航靠在他肩上看书。
张凡正写着笔记,突然听到外头欢欢的尖叫声。
张凡忙放下书跑了出去,一看,门口,几个穿着琴行制服的工人,正费劲地把一架钢琴抬了进来,欢欢围在钢琴旁边欢呼跳跃。
瞧见张凡,工人笑着问道:“琴放哪边?”
张凡傻眼了。
他睁大眼睛朝卧室里叫道:“程远航,出来!”
等程远航穿着拖鞋匆匆跑出来的时候,张凡指着钢琴,震惊道:“你干的?”
程远航没回答。
他只是走到屋子角落,阔出一片空地,说:“放这儿吧。”
工人抬着琴过去。
张凡把程远航拉到一边,满眼不敢相信:“你买的钢琴?”
程远航也不否认:“中午问了个开琴行的朋友,他店里刚好有现货,我就让他找人给搬一台过来。你放心,真没多贵,欢欢才入门阶段,就当给她买台练手玩儿的……欢欢,喜欢哥哥给你的礼物吗?”
欢欢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喜欢喜欢!”
张凡压低了声音:“不是,这有必要吗?”
“怎么没有。”
程远航言辞振振:“小孩儿有个爱好不容易,从小培养兴趣也是好事,你瞧欢欢多高兴啊,你忍心让她空欢喜一场,扫她的兴吗?”
“可是……”
张凡终究叹了口气:“你买台钢琴放家里,除了让欢欢乱弹两下,又有什么用呢。”
程远航笑了:“我也可以教欢欢弹呀。”
张凡惊讶地睁大眼:“你会?”
恰好工人装配好了钢琴,检查调律后,程远航签了单,哼笑着坐在了钢琴前。
他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抚了抚,张凡还以为他要胡闹一气,伤害耳朵时,程远航定定按下了琴键,一段《D大调奏鸣曲》流水般畅快地淌了出来。
张凡惊住了。
程远航弹完一段,痞痞地挑了挑眉:“夸我,快点!”
张凡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会。”
“张凡,你真把我当傻狗啦。”
程远航撇嘴:“我虽然平时混,好歹小时候该受的精英教育和兴趣培训,一点没落下。”
张凡还没缓过劲,欢欢已经满眼崇拜地坐到了程远航身边。
程远航摸了摸她的脑袋:“欢欢,想学吗?”
欢欢点头如捣蒜。
程远航牵着她的小手,在琴键上叮咚按下,一边弹一边唱道:“欢欢,跟着哥哥一起弹一起唱,太阳当空照……不对,要按这里……”
张凡看他们俩闹腾的模样,好半天,终于无奈地笑了。
程远航一看见张凡笑,心放松下来,顿时来劲了。
他带着欢欢的小手弹奏着,一双眼讨好又委屈地看着张凡,小朋友似的,幼稚地跟着音乐左右晃着脑袋,唱道:
“太阳当空照,张凡对我笑。”
“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还不跟我好——”
张凡看着眼前这幕,到底是没再说什么。他看着程远航带着欢欢弹唱,一大一小两颗脑袋晃来晃去,听着他们交汇在一起的嗓音,在这样的深冬的寒夜里,竟然有种温馨暖和的感觉。
好像一直以来期待的东西,触手可及。
当天晚上,程远航和张凡又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张凡合上书,看着旁边发呆的程远航,问他:“在想谁呢,这么出神。”
程远航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睡觉吧。”
张凡点点头。
关了灯,盖上被子。
程远航把张凡拥进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叹了声:“张凡,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张凡听着程远航温热的呼吸,没说话。
程远航带着欢欢弹琴的画面,那宛如家一般热乎乎的氛围,一直在他心里留存着,让他胸口处氤氲着股奇怪的情绪,久久不散。
程远航嘴唇在张凡耳畔蹭了蹭,半晌,又起了身,打算下床。
张凡问他:“你去哪里。”
程远航指指卫生间,痞笑:“老地方,你懂的。”
他站起身,迈步要走的时候,张凡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
程远航扭回头:“?”
张凡看着他英俊的眉眼和疑惑的眼神,一张脸突然烧起红晕。他仿佛在鼓劲,嘴唇张了又合,来回几次,才支支吾吾道:“算了,你,你这次别去了。”
“为什么?”
张凡咽了咽,眼神不自然地飘忽。
好半天,他像是终于鼓足了劲,轻声叹道:“……我帮你一次吧。”author_say今夜是属于狗子的狂欢
程远航兴奋: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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