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来，进来吧。”

宽叔打开门，侧过身，和气地说。

站在门口的张凡连忙道谢，笑容神色拘谨又小心翼翼。他提着两个陈旧的蛇皮袋，背着洗得发白的双肩包，牵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进了敞亮的大别墅。

脚底下的瓷砖白亮，张凡白净的脸红了。

他颇有些难为情地说：“要脱鞋吗，这儿这么干净，我怕踩脏了……”

宽叔摆了摆手：“不用，进来吧。”

宽叔领着张凡往里走，一边爽快道：“你叫我宽叔就行，我是这儿管家的。老爷子说你今儿下午来，还挺准时，路上累坏了吧。今儿小少爷刚好在，我先带你见见。”

张凡跟着宽叔进了客厅。

敞亮的客厅里，一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正坐着打游戏。

那男生一米八几，穿一双配色崭新的篮球鞋，两条运动裤包裹的长腿随意交叠，有股高高在上的气息。

他头发挺短，剑眉星目，长相格外英俊。许是常运动健身的缘故，隔着衣服也能看出底下精健的身材，虽才二十出头，却有着让人心痒的野性和强烈的性张力。

用旁人的话形容，年轻又帅又爷们。

用更粗鄙的话说，便是床上天生的S，骚零们心目中想跪下叫爸爸的幻想目标。

宽叔笑道：“小少爷，张凡来了。”

程远航懒洋洋地挑起眼皮，往张凡身上扫了眼。

张凡长得白净，眉目挺清秀，唇红齿白，额前的碎发和睫毛被阳光照得发亮，一双眼睛尤其温柔干净，有种邻家哥哥的感觉，笑起来，如晚风拂面，暖和进了骨子里。

程远航皱了皱眉：“谁？”

宽叔解释道：“张凡，老爷子的战友的孙子。您小时候见过的。”

程远航想了半天，是有些印象。

他爷爷当年在部队里认识了个战友，过命的交情。退伍后，他爷爷专程带他去了山东一小村，拜访那位战友。

那时候他才七岁，张凡十岁。

程老爷子一见到亲切的战友，热泪纵横，二话不说，大手一把按下了程远航懵逼的小脑袋：“鞠躬！这是张凡，比你大三岁，以后你要叫他张凡哥哥。”

程远航那时候像条小奶狗，张凡紧紧拉着程远航的小手，一刻也没松开。

程远航脾气骄纵，走累了，耍性子，张凡就把他背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小程远航嚷嚷新鞋弄脏了，小张凡就蹲在他面前，仔仔细细地帮他擦干净。程远航要喝汽水，张凡就攥着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去小卖部买汽水零食，悄悄塞到程远航怀里。

程远航那时候还挺傲慢。

他昂着脑袋，肉嘟嘟的小萌脸，带着些炫耀，哼哼着对张凡说：“你的家太小了，我家客厅都比这里大。你家有跑车吗，有游泳池吗，有保姆吗？”

张凡红着脸摇了摇头。

他见都没见过。

张凡窘迫又急切地问：“你家有奶糖吗。”

程远航也摇头，他爸妈怕他蛀牙，从不让他吃。

张凡眼睛霎时亮了，马上打开柜子，满是珍惜地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是小半盒奶糖。

张凡留恋不舍地摸了摸他的奶糖，咬咬牙：“那这些，都给你。”

程远航不解：“你干嘛要给我？”

张凡羞愧地笑了笑：“我家不如你家有钱，没什么礼物能送的，这是我最好最宝贝的东西了。你是我远航弟弟，我喜欢你，所以都给你吧，哥哥要永远对弟弟好的。”

程远航在那村子里住了好久。

离开时，程远航终于臭着脸，踮起脚，在张凡脸蛋上吧嗒亲了一下。

程远航哼地撇开脑袋：“行吧，那我也有一点点点点点喜欢你好了。”

“你也要来我家做客，我允许了。”

“我家有数不清的玩具，有超酷的跑车和游泳池，我可以送你更好吃的零食，让你住大房间，到时候，换我对你好。”

程远航坐上了车。

豪车发动，程远航趴在后窗，看到小张凡站在村口拼命朝他挥手，一只手捂着被他亲过的地方，嘿嘿傻笑，干净的眼眸在温暖的夕阳中熠熠发亮。

张凡想到当年情景，耳朵情不自禁地泛红。

他看着眼前长大到有些陌生的程远航：“弟……小少爷，十几年不见，比我都高了。”

程远航出乎意料的冷淡。

他只是看了眼张凡，漠然地嗯了一声。

宽叔凑到程远航身边，小声说：“小少爷，张凡他爷爷去了，家里又有些变故，张凡从山东过来，想在这边找个工作。您不是正好要招私厨吗，张凡厨艺不错，老爷子说，干脆让他当你的私厨，在他找到住房前，也先让他在这儿住一阵，您觉得呢。”

程远航伸了伸长腿，烦躁道：“知道了。”

正说着话，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程远航看了眼，屏幕上亮着陈阳两个字。

程远航丢了手柄，拿起手机，没说几句话，脸上就漾开了痞气又有些宠惯的笑：“……你到了门口了是吗，好，我过来接你……行了，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早就给你准备礼物了……”

挂了电话，程远航迅速起身，全然无视还尴尬地站着的张凡，到了玄关。

宽叔追了过来，程远航不忘嘱咐道：“宽叔，陈阳一周后飞意大利留学，这几天我让他住我这儿。你等会儿去二楼，最宽敞的那几个房间，挑个采光最好的，收拾出来，让陈阳住得舒服些。他一路上挺辛苦的，你再让人给他煲碗汤。”

宽叔犹豫地问：“那张凡的住处……”

程远航动作顿了。

他往客厅瞥了眼，瞧见张凡洗得发白的裤子和过时的打扮。

纵是张凡长得再清秀，那双眼再温柔，程远航如今也不觉得他上得了台面，更不想承认他曾经被他牵过手，还叫过他哥。

反观陈阳，陈阳虽然家里条件也不好，却依旧光彩照人，通身的打扮和谈吐颇有种艺术家的气质，宛如湖中细颈的天鹅。

程远航嗤笑，他怎么会把陈阳和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窝囊废放在一起比较呢。

他真是疯了。

程远航深吸口气，又扫了眼张凡，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和不耐：“……地下室随便给他收拾一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