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提前10分钟出门,顺便将小沙弥与一包铝碳酸镁、一包硝苯地平,一箱马应龙送上了公交车。
冬生熟练的找到空位,挥别凌然,就熟练的拿出一本《知言》,无声的诵读起来。
凌然站在马路对面,等着公交车启动了,再漫步前往云医。
清晨时光是医生们最自在的时间,在查房之前,他们不用承担来自医院的种种责任,在离家之后,他们不用顾忌家庭的种种羁绊,做一名自由的人,每天一小时。
凌然还没有彻底的融入医院生活,但他依旧享受路上被浪费的光阴。
直到云华医院四个钢结构的大字,出现在前方,凌然才重新收敛精神。
进门,换了衣服,凌然就想往休息室去。
实习生们都是先窝在休息室,再一只一只被叫出去的。
“凌医生。”王佳护士叫住了凌然。她不知道是不是跑过来的,鼻子稍稍有点红,还沁着一颗汗珠。
凌然站定看过去。
“护士长叫我配合你。”王佳护士兴奋的道:“从今天开始,我跟着你做tang法缝合的手术。”
“哦,好的。”凌然停顿了一下,微笑道:“手术台就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佳拼命摇头,开心的道:“我也会努力学习的。”
全新的术式对医生是挑战,对护士也是挑战。一个配合完善的团队,不仅医生要熟悉术式,护士也要熟悉,这样才能在合适的时间递出合适的器械,并且在医生的注意力集中于一点的时候,帮助查遗补缺。
大部分医生,在成长为资深住院甚至主治之前,都有被器械护士骂,被台下护士说,被巡回护士催的经历。尤其像是阑尾炎之类的小手术,小医生们是拿来练手的,护士很可能都陪做上百台了,看到他们的笨爪子勾半天勾不出阑尾,能忍住不说话的纯属少数。
而到了tang法缝合这样的大手术,护士们就不能单纯靠时间来积累熟悉度了,也没有那么多手术去练习。所以,很多医院里到了大手术时,也要求护士参加术前讨论会,了解手术步骤。有心的还要去熟悉和了解主刀医生。
王佳此时就两眼放光的想要了解凌然了,跟着他问道:“凌医生您具体需要哪些器械,还有人员安排,都可以告诉我,我来写报告。”
“并没有太特别的要求。”凌然仔细想了一下,tang法其实也不需要太特殊的器械,同为手指屈肌腱的缝合,云华常用的起卖有两三种术式,开展过的术式怕有快十种了,tang法自然也包含在内。
要说起来,云华的骨科、普外科和急诊科,都有做过手部肌腱缝合的,无非就是次数频率和成功率的问题。
在医院,尤其是云华医院这样的大型综合性三甲医院里面,究竟开展什么术式,很多时候并不是由科室或者科室名称来决定的,而是由科室的高级别医生们来决定的。
一方面,各种职称评定和年度认定中,有要求医生开展新的手术方法和术式,另一方面,牛气的医生总是会有新的想法和新的兴趣导向,医院不仅不会拦着,还会给予支持,或者说,想拦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急诊科在云华是大科室,霍从军想要抢手外科的生意,除了手外科,其他科室都只会配合。
王佳以为凌然不明白,特意道:“不用特别的要求啊,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的,现在不提,之后就不好提了。”
凌然道:“先等到有病人,再具体安排吧。”
“你如果想要病人,一天内就有的,还是先安排……”
“霍主任找到病人了?”凌然打断了王佳的话。
医生开展新术式,最大的障碍是病人的来源。病人不能自己制造,只能等待,这就使得许多医学研究处于很复杂的境地。
譬如协和的大犇级医学家吴阶平,他的成就之一是确定了一种新的疾病——肾上腺髓质增生,为确证此项疾病,他从60年开始,用了16年时间,收集了17个病例,平均一年只有一个,这种被动的等待,使得医生做研究,经常能做出天文学家的感觉。
王佳并不能理解凌然的想法,茫然道:“手指屈肌腱受伤的人很多啊,咱们医院每隔几天就能收一个,你如果急着要的话,还可以给急诊中心打电话,让他们多送屈肌腱受伤的患者上来。另外,还可以请霍主任通知底下的区县医院,运气好的话,当天就能碰到一例吧。”
凌然恍然,又问:“助手呢?谁给我做助手?”
“霍主任。”王佳顿了一下,补充道:“你没有主刀资格,所以手术记录上,是霍主任主刀,你做助手,等到操作的时候,你就主刀。”
她说着吐吐舌头,道:“霍主任到时候估计会和你谈的,你别说我先告诉你了。”
凌然点头表示明白。
不长时间,霍主任果然召唤了凌然,并谈到了主刀和助手的问题。
凌然自无不可,只问道:“方便起见,我还需要再多一名二助。”
让主任当助手是很不靠谱的事,他的事务繁忙,怎么可能天天窝在手术室里给凌然打杂。事实上,很多科室的大主任,都习惯挂名做主刀,然后让手底下的医生实际操作的。
霍从军估计也就是开始阶段,会多关注一下凌然罢了。他想要的是大急诊,又不是大锁链。
“你不说我也要给你安排的。”霍从军笑呵呵的道:“恩,二助的话,安排吕文斌给你吧。他刚刚规培结束,让他跟着你好好学学。”
他其实更想派一名主治级的跟着凌然学习,也好更快的学会tang法,奈何凌然的实习生身份实在耀眼,也就是住院医们没有选择了。
凌然对此更无所谓了,他需要的也就是一名拉钩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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