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共振片放两套出来。”凌然扎着手,站到手术室里,让助手们放片。
规培医瞿霄濂愣了愣,也是一句话没说,只看任麒一眼,就忙着开电脑去了。
任麒刚进门,就被一名规培医给看的心虚不已,他有心想要说明,可是举目望去,全是陌生的面孔。
任麒不由有点迟疑,先是讪笑道:“不用给我专门开一台电脑了。”
“助手也应该了解状况。”凌然回头说了一句,否决了任麒的谦让。
瞿霄濂于是继续忙碌。
任麒笑的更苦涩,有心想要帮忙,但他刚洗了手,势必不能上阵,只能看着云医的小医生做事,脸型渐渐坚硬。
“手术室还挺大的。”任麒尝试活跃一下气氛。
手术室里都没人配合的笑。
还是麻醉医生苏嘉福道:“霍主任都喜欢大的。”
任麒感谢的道:“怪不得……”
“我是说胸。”苏嘉福面无表情的开了个玩笑。
“我胸也挺大的。”任麒最能接的就是黄腔了。县医院的手术室里,气氛最好的时候就是开黄腔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带着笑,看着就像是和谐的一家人。
而在黄腔停止的时候,往往就是主任骂人的时间了。
任麒宁愿用自己的胸把黄腔给接了,也不要它停止。
倒是苏嘉福愣了愣,他跟着凌然组的时间长了,习惯了组内成员的沉默寡言,一时间都不太习惯有人接话。
“胸太大也不行?”任麒又笑呵呵的把话给接过来。
苏嘉福依旧愣愣的看着任麒,风气变了啊……
“片子开好了。”瞿霄濂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凌然进了手术室要看磁共振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尤其是肝切除手术这样的大手术,不看是不可能的。
对于手底下的小医生们来说,劝说手下的病人拍磁共振片,甚至变成了一项重要任务,因为核磁共振的价格贵,许多部位都被认为是不必要拍核磁共振片的,所以,要劝说病人做这项更贵的检查,往往就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而且,由于很多医生并不会看片,所以,某些病人对此亦是有反抗的。
事实上,不会看磁共振片的医生,才是外科医生中的绝对主流。
就好像任麒主治医生。
“我帮您转鼠标中间的滚轮,前后翻动的速度决定翻页速度,您看现在的速度怎么样,这里是目录……”瞿霄濂认认真真的给任麒做介绍。
甭管是哪一级医院里来的,只要会看磁共振片的医生,那就是牛气的医生。
任麒主治医生被迫站到了电脑前,看着瞿霄濂的操作,再看向电脑。
十数张的磁共振片,刷的就从面前晃了过去,全都是原片。
任麒的大脑渐渐凝固。
他的思绪,发生了阶段性的变化:
“这是啥子?”
“啥子?”
“我怕是个傻子……”
凌然看完了片子,转头瞅了任麒一眼,就问:“看完了吗?还是我们先开始。”
“我……”任麒嘴唇抖动了两下,不知道从何说起。
任麒甚至有点委屈。
我要是看得懂核磁共振的原片,我为什么要来云医进修外科?我去进修一下影像科不好吗?影像科的工作环境还干净,医患冲突还少,赚的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不用掏屎了……
“有话说话。”张安民带着一点小气势。凌然是手术期间不喜欢说话的,对于凌然手底下的医生们来说,如何形成有效的上下级关系,就是一件考验大家团队合作能力的关键点了。
就目前磨合的情况来看,凌治疗组内形成的共识是:组外的尽可骂之。
任麟嘴角再是一个哆嗦。
想要出口的道歉的话,就被任麒给吃进了肚子里。
“我……”任麒又哆嗦了两声,终于出了口:“我一般是看核磁共振的报告的。我以为凌医生您问的是会不会看核磁共振的报告……”
张安民心下不知怎的,却是松了一口气,口中道:“看报告哪里还需要问?”
“说的也是。”任麒低下了头,却是又升起一分不忿。
要看懂核磁共振的报告也需要花时间学的好吧。
如果是人就看得懂,病人找医生干什么,嫌排队轻松吗?
我们县医院,能看得懂报告的就没几个人吧。
任麒想到这里,不由看向凌然。
“凌医生是医院的影像大拿。”张安民有点骄傲的说了出来。
“我没想到真的有能看得懂磁共振原片的外科医生。”任麒赶紧恭维一句。
这一次,没人接他的话了。
任麒咽了口唾沫:“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
凌然挑挑眉毛,瞅了任麒一眼,没有表示。
张安民倒是不挑,道:“那你讲吧。”
“好的。”任麒如释重负:“就说有一只乌龟,它穿着***……”
凌然默默的做手术。
肝切除手术,他做的多了,但比其他手术有趣的地方在于,肝和相关组织有大量的变化,做起来很有意思。
凌然很快沉浸了进去。
张安民也沉浸到了任麒的笑话当中去了。
他跟凌然做手术的时间多了,遇到没有其他助手,且麻醉医生半失智的状态的时候,往往只能孤寂的做单纯的助手。因为护士往往都是看着凌然,经常也都不说话的,每当这种时候,手术室里的气氛就会变的诡异,尤其是电刀灼烧,bbq的厚味升起的时候……
有笑话听,相对是比较好的工作环境了。张安民也就安稳了下来,一边给凌然打下手,一边听着。
一个笑话,接着一个笑话。
一个笑话以后,又是一个笑话。
任麒努力的讲着笑话,以证明自己在手术室里的存在价值:“有一只乌龟,它穿着***……
“这个笑话,你讲过了。”苏嘉福抬起头,声音幽幽的。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任麒连声道歉:“重新来一个。有一只乌龟,它喜欢做公交车……”
“讲过了。”
“那这个,有一只乌龟,它觉得甲鱼特别幸福……”
“讲过了。”张安民的声音飘忽着:“你除了乌龟,不能讲点别的吗?”
任麟无奈的舔舔干涩的嘴唇:“我没想到一个手术接着一个手术,等今天手术做完了,我回去就多找些笑话来。”
张安民和苏嘉福互相看看,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笑声。
两名小护士也笑了出来。
“这个笑话好。”手术室里充满了欢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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