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臂机拍一张,然后B超,准备剖腹探查,我躺一会。”凌然做了一个简单的体格检查,就下了命令。
他是有精力药剂喝的,但肌肉酸困就没办法了,也得放松舒缓一下。
在船上的手术与他在医院做的手术类型很不同,虽然他参与的最危险的是腹腔内的手术,可劳动强度最大的一定是骨科手术,一天做下来,对凌然来说,比在医院里做五台肝切除还累的感觉。
凌然给自己捏了捏脖子,再找了四个小板凳,挨着墙边一摆,自己就躺上去了,乍看起来,像是武侠小说里大侠练功似的,四个支点撑着身子,上面的人还睡的安之若素。
船上的小护士看的不忍,却也没什么办法。船上的条件就是这样,手术室本来就比正规医院的手术室要小,手术床和各种机器把位置一占,也腾不出空间来了。
左慈典等人同样是没办法,他们对船都不熟,想给凌然找个合适的地方也找不到。再者说,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所有人都忙的飞起,左慈典好歹还在手术室内外跑了几圈,吕文斌纯粹是当做技术苦力在用,进到手术室以后,就只有洗手的时间才会出去,稍微有点空闲,还会被凌然赶去洗澡换衣服,对吕文斌来说,简直是苦不堪言。
但是,当新的病人送到,再累也只能挺上去了。
累固然是累的,可对方等着被救的是命,所以,哪怕是超出了承受能力的责任,做医生的,依旧只能硬着头皮支撑。
左慈典用铅挡板在手术台围了一圈,又给病人穿上了铅制的护裆,同时,链接好操作机和显示器,再喊道:“凌医生,来穿衣服了。”
凌然于是爬了起来,穿好了铅制的围颈到围裙,再点点头:“可以了。”
船上的卫生员先让房间内的护士出去,再打开手术室门口的红色警示灯,然后回过来,提醒两声,才踩下了放电开关。
凌然站在稍远一点的更安全位置上,等着显示屏上的直接显影,并迅速阅读。
如果让他选的话,他肯定还是更喜欢核磁共振,就获得的信息来说,核磁共振比X光要多太多了。但是,核磁共振机的庞大体积,让它没办法放在“云华893”上。
正经的大型医疗船上,倒是有核磁共振,美国人最大的医院船“仁慈号”有1000张床位,12个手术室,比国内的普通三甲医院的标准还要高。但云华893的条件所限,就只能是有什么用什么了。
对凌然来说,X光能够提供的信息也很多了,完美级的X光阅读,一圈看下来,凌然就点点头:“骨头还行,腓骨和肋骨骨折,之后再处理吧。我们先处理腹腔内的问题。再多准备些血,C臂撤了,B超。”
护士立即去打电话,吕文斌和卫生员们开始忙碌的处理铅挡板等防护设备,左慈典看了眼麻醉医生的操作,再低声问凌然,道:“凌医生,血还不够?”
他们手术室里准备应对的是创伤型的病人,血准备的原本就比较多,但凌然还让人去取……
左慈典看看病人的腹部,若是有出血的话,就只能是腹部了,腹内出血,对于副队的伤情来说,并不奇怪,但可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凌然轻轻的“恩”了一声,道:“体格检查表现不好。”
左慈典知道凌然的体格检查水平极高,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他倒是想问两句危险与否,却知道问也没用,只能强行憋着。
船上的卫生员将B超机准备妥当,放了凝胶,再喊一声,就操作起来。
屏幕里,黑白色的内脏形态若隐若现。
“脾挫伤,肝挫伤,肾挫伤,有血凝……”凌然一边看,一边读出里面的信息来。吕文斌和左慈典在这方面都没有太多的练习,还是由凌然说明更清楚。
左慈典的脸色沉了下来。
预感被验证了,并不总是令人高兴的事。
“去看看霍主任在做什么,不忙的话,请他过来。”凌然做着准备,又却是又吩咐了一声:“得把情况说清楚。肝和脾,我都可以做,肾的部分,最好由霍主任来处理。“
左慈典这才醒悟过来,凌然从来都没有做过肾脏手术。
事实上,在正常的地方医院里,现在的医生都已经越来越专业化了,心脏外科的医生只关心心脏,肝胆外科的医生只关心肝胆,消化外科的医生只关注食道胃肠是最为普遍的。肾脏属于泌尿系统,在云华这样的医院里面,通常都是不给别的科室碰的。
当然,急诊科经常会临时处理一些脏器的损伤,可就算是如此,以目前的培养模式,年轻医生遇到实质性的脏器伤,还是以转诊或呼叫增援为主了,就算是霍从军,能否确定的做好的脏器也就是脾脏和胆囊,再切个阑尾也就差不多了,同样不会去碰其他的脏器。
不过,就现在船上的条件,霍主任已是最靠谱的一位了。
左慈典想到此处,不由更想的深了一点。
如果霍主任那边的病人正在紧急关头,他会不会要求凌然这边,放弃过于危重的病人?或许不会直接要求放弃,但是,不参与抢救,本身就会产生影响的。
左慈典深吸了一口气,道:“凌医生,我去吧。”
“你去吗?”凌然看看左慈典,倒是不太反对,点头道:“那就快去快回。”
“好的。”左慈典立刻转身就走。
“我们开腹吧。”凌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左慈典的脚下,不由的加快了速度,并在脑海中不断模拟着与霍从军的对话。
对于老霍同志,凡是云医的医生,都是有一定的心理阴影的。
左慈典这样的小医生更是如此。有时候,左慈典甚至想,大家这样一天天的被霍从军喷下去,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形成条件反射了。
嗤。
左慈典踩开了2号手术室的门。
霍从军一脸血污的转过头来,脾气不好的问:“做什么?”
“那个……”左慈典满肚子的话,望着2号手术台上的伤者,却是无法一下子倾倒出来。一两秒的暂停后,左慈典道:“1号手术室的病人肾脏挫伤,凌医生请您会诊。”
霍从军“恩”的一声,道:“你去找赵医生过来,让他来替我。”
“哦……是。”左慈典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又连忙出去,到诊疗室找赵乐意。
赵乐意正在给一名骨折的患者问诊,再听左慈典的话,立刻站了起来,却是将手里的病人交给了左慈典。
左慈典心虚的想要推辞,作为住院医,他独立处理病患的能力远不及吕文斌。
“克里斯骨折而已,实在做不下来,就做好保护了后送。”赵乐意拍拍左慈典的肩膀,并没给他讨价还价的时间。
左慈典本想说什么,听到克里斯骨折,却是停了下来。
回过头来,就是病人正圆瞪着眼睛看他。
这是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的老渔民,身体瘦,皮肤黑,沉默寡言而眼神深邃,明明手臂在痛,却坚强忍痛的样子。
左慈典长长的吁了口气:“我来处理你的骨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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