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6点24分28秒,云华市的日出准时出现。
三角梅、爬山虎、枫树在风中拼命的摇晃着身体,仿佛迎接着太阳的再次驾临。
左慈典提着一袋小包子,一袋小馒头,一袋小咸菜,捻熟的打开下沟诊所的小门,并在厨房忙碌了起来。
自从第一次到凌家的下沟诊所来报道以后,左慈典隔一两日就会提点东西过来。东西都不花太多钱,几十块,到一百块就最多了,免得凌家人还要付钱给他。
当然,也是左慈典最近比较闲,凌然再次塞满了云医急诊科的病床,虽然病人在以每日三四个的频率出院,但这么小的数字,加上降低医护压力的考虑,每日能够增加的手术例数已明显变少了。
病床周转率是一个综合指标,很多医院达不到指标,就只能强迫病人离院再住院,或者转院去其他医院。
凌然却不愿意遵循这样的指示,总是要求病人与至少一名家属达到出院指标,并考试合格以后,方能出院——考试题都是非常简单的是非题,如果病人连这样的题目都无法正确回答的话,说明他们根本不明白出院以后该做什么,能做什么,预后必然是非常差的,还不如留在医院里。
事实上,自从协和采用了考试制以后,效果是非常好的,只是大部分医院,根本不敢延迟病人的出院罢了。
严格来说,凌然这样做,是违反了医院的规章制度的,只是霍从军主任默认,也就没有人会多啰嗦了。
与任何单位一样,员工们执行上层政策总是选择性的,士兵带手机,警察创收,教师区别对待学生,医生违反劳动法超时工作疲劳手术,盖莫如是。
左慈典来说,医院或卫健委的要求之类的,根本遥远的不需要去考虑。
他倒是对今天的羊肉包子颇为满意。
羊肉是他自己挑选的骟羊,用了两条肋骨肉,剃去骨头后,没有剩下多少肉,再填一点剁碎的鸡腿肉,加上一些洋葱和调料,就成了包子的馅料。
左慈典做的全是小包子,刚好够一顿早餐的分量,可以说是工时比材料更值钱了。换一个说法,就是心意比实物更有意义。
左慈典在厨房里熟练的点火,烧水,蒸包子,再煮了一锅粥。
羊肉包子只能是趁热吃,再蒸一次,显然是没有第一笼的美味,但也不会差太多,条件所限,左慈典只能自己做到最好。
羊肉包子的味道飘散起来,粥也煮出了味道。
下沟诊所的居民,此时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左医生……”冬生第一个爬起来,穿好衣服,向左慈典问好,然后拿起了洒水壶,先接上水,再满院子的洒水,并赞左慈典道:“味道很好闻啊,今天吃什么?”
“羊肉包子……”左慈典有一瞬间的尴尬,接着,他摸摸冬生的脑袋,又道:“我给你带了南山的萝卜。”
“哦,那也好。”冬生面带笑容,心情瞬间舒畅起来。
“油条配萝卜条,应该更好吃。”
门口,黄茂师依着墙,手里提着一袋的食物,默默的看着左慈典和冬生。
冬生小心翼翼的看看左慈典,再向黄茂师露出笑容,帮忙接过了他带的食物。
黄茂师深深的叹口气,他是想来给凌然凌医生服务的,结果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小沙弥的欢心……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黄茂师下意识的摸摸冬生的脑袋,感觉比楼下橘猫屁股的手感还好。
“左医生,您平时工作就很辛苦了吧,这些服务工作就让我们来做好了。”黄茂师不算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他只是单纯的表达不满。
作为一名医药代表,给医生送点早餐,请医生唱个歌,逛个奇怪的地方,都算是正常的工作范畴。
然而,凌然属于既不会去唱歌,也不会去奇怪的地方的角色,送个早餐已经是黄茂师所能找到的,最有效率的服务工作了,谁能想到,早晨起的晚了一点,他就得和其他医生竞争拍马屁的机会了。
左慈典看看黄茂师,不以为意,道:“我就是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你这还是小事啊,我就买个油条豆浆的,你这是自己做的羊肉包子?”黄茂师说着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肠胃的蠕动都加快了。
“凌医生喜欢吃肥一点的肉,我特意弄了羊肉包子。”左慈典更得意了,道:“我在家里就是一把做包子的好手,我们医院都喜欢早上吃点我做的包子来解酒。”
黄茂师呵呵呵呵的笑三声:“您中午就要跟去诸城做手术了吧,早上还忙活呢?”
“没,昨天晚上就弄的差不离了。”左慈典一点都不在乎黄茂师的想法,又道:“飞机上睡一觉就行了。倒是你,怎么天天就跟着凌医生。”
“他一个人,大半个月做了人家一年的手术……”黄茂师停顿一下,道:“我准备了一辆车,一会儿接你们去机场吧。”
“这个好。”左慈典再看黄茂师有点顺眼了,正想表扬他几句,就见凌然从门里出来了。
“凌医生!”左慈典立即站定了,喊道:“我做了些包子,羊肉馅的,肥,不腻,也不膻。”
黄茂师被挤兑的不行,闷头想了想,道:“我买了油条,街角的,黄,不油,也干净。”
“凌医生想吃哪种?”左慈典问凌然。
凌然奇怪的看他一眼,道:“一根油条,两个或者三个包子。”
左慈典和黄茂师愣了愣,齐齐道:“好嘞。”
午后。
凌然查了一圈房,收获一只漏网的“衷心感谢”的宝箱,就乘坐昌西省医药公司的车辆,前往机场。
这是左慈典第一次做飞刀,兴奋的不能自已。
他与余媛并排,一会儿快走两步,一会儿又四处乱看的落在后面,仿佛粘上了松鼠性子似的。
余媛看不过去,转头将手里的提包递给了左慈典,道:“你这么有精神,你就拿着吧。”
“这是什么东西?”左慈典拿着就觉得手沉。
余媛道:“主任送给凌医生的气管切开包,除了没刀片,其他都齐全。”
左慈典的精神一下子集中了:“主任送给凌然的气管切开包?主任对凌医生这么好?”
余媛瞅着左慈典,很无奈,道:“你该问的,不是这个吧。”
“啊?”
“到你了。”余媛推了左慈典一把。
左慈典连忙上前,对前方值机的地勤小姐姐露出微笑:“你好,我有点晕机,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靠前的位置。”
“我们的位置很多都被网上预订了,前排没有位置了。”地勤小姐姐公事公办的回答:“第14排可以吗?”
“那……靠窗吧。”
“只有中间的位置了,靠窗的位置要到18排。”
“紧急出口跟前的位置也可以。”
地勤小姐姐深深的看了左慈典一眼,道:“我们一般要求年轻人坐在紧急出口附近,给您安排到18排可以吗?”
这时候,隔壁排的地勤小姐姐拿起电话,小声的说了几句,用微带颤音的语气,道:“凌先生,我刚刚向经理申请了一下,我们前舱的头等舱位置还有剩余,可以用于升舱,您愿意接受吗?”
“哦,好的,多谢。”凌然点头致意。
地勤小姐姐飞快的办理好了机票,趁人不注意,塞了自己的名片在凌然的身份证下方,递还给了他。
左慈典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升舱,好奇的循着凌然的方向走过去,这时候,身后传来几名地勤小姐姐的声音:“真的好帅啊。”
“还好剩下几个两舱位置,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舍不得让这样的帅哥和一群臭男人挤在经济舱里。”
“卖不掉的头等舱,能遇到这样的主人,也算它运气了。”
“没错没错,便宜这次执飞的小婊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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